王爷不好哄(11)

　　眼里神情，晦暗难明。

第27章 二十七、

　　三月时光转瞬即逝。
　　皇城也终于迎来了它的夏天。城中栽的花开了大半，一片姹紫嫣红，动人颜色。
　　这一日正是会试放榜，黄澄澄的皇榜贴在城墙上，底下人头攒动。
　　“嗳嗳，你往那边点，挡住我了。”
　　“喂，看着点，踩我脚了。”
　　类似的声音此起彼伏。
　　“喂，你这样难不难受？不如……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谁中了榜首。”
　　一个颇有些轻佻的声音响在众人之间，声音虽然不大，奈何内容过于放肆，引得他身旁的人都分神侧头来看他。
　　男子长相十分英俊，因为棱角过于锋利，又显几分肃杀之气。偏他嘴角一丝轻佻的笑，将那肃杀之气压下不少。
　　他此刻正微低着头，对着身边一位穿墨衣的公子笑。
　　墨衣公子有着一双漂亮的凤眸，此刻正专注的向着榜上看，连余光都不曾分给他。只毫不客气的用手上的金丝折扇敲他，“闭嘴闭嘴。”
　　这种事情一定要亲自看到才有意义啊！
　　男子无趣的闭了嘴，想了想又不甘寂寞的在墨衣公子耳边道，“尹斐中了，还是前几名呢。”
　　短暂的沉默后，季陵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徐夜之我要杀了你！！”
　　这一声在吵闹的观榜人群里倒也不算太突兀。
　　看季陵作势向自己身上扑来，徐夜之嘴角扯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从人群空隙里向外钻。
　　想挤进来虽然艰难，要出去却容易的很。
　　季陵追着徐夜之出来，却发现他已到了街对面。正站在一片阴凉里对着卖莲子汤的姑娘讨价还价。
　　不对……与其说是讨价还价，不如说是在撩拨姑娘更贴切一些。
　　季陵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对他这做派十分不屑。
　　那边徐夜之却又对他摆起手来，示意他过去。
　　季陵便慢吞吞的蹭过去。
　　与徐夜之相熟的时间已有月余了。开始是这人缠着他不放，一来二去二人竟缠成了朋友。
　　“公子给你。”姑娘递过小小的一碗莲子汤。
　　徐夜之手里端着同样的一碗，对着季陵笑道，“且接着吧，怡儿姑娘白请你喝呢。”
　　“……多谢。”季陵伸手接了，似笑非笑看着徐夜之。
　　这才多少功夫，连姑娘名字都知道了。
　　季陵感到深深的佩服，接着又像往常一样不着边际的发散思维:若是这能力分给自己一点，自己也不至于这么不受宠。
　　想到楚颜，他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变得很微妙，但绝不是向好的方向。
　　以前他还能抓住机会壮着胆子调戏楚颜一下，现在，两人的关系……平淡中透露着尴尬。
　　季陵隐隐觉得，楚颜似乎在躲着他。
　　那夜的吻，也如石沉大海般。未掀起一丝波澜。
　　亏他还以为能有什么重大突破的，季陵恨恨的咬了咬牙。
　　“碗快被你咬坏了。小狗一样。”徐夜之调笑道。
　　季陵放下手里的碗，手一扬扔给徐夜之几锭银子，“汤钱。”
　　一边说着一边倒是十分潇洒的转身便走。
　　徐夜之忙把银子放到桌上，追着他道，“这是要去哪？”
　　“逛窑子。”季陵的凤眸促狭上挑。
　　“嗳，此等乐事，季兄可一定要带着徐某啊。”徐夜之煞有其事道。
　　“好说好说。”
　　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笑意，一路向春风楼去了。

第28章 二十八、这个人算是例外

　　春风楼里，尹斐刚好也在，正和绿珠两人坐在二楼靠窗的雅间低声交谈。
　　季陵径直坐到一旁，用手中折扇扇着风，调侃道，“旁的读书人都急得要死，你却有这闲情聊天。”
　　“有何可急的。”尹斐见他自楼外来，带着一身暑气，便笑着给他和徐夜之倒了两杯清茶，方不急不缓道，“再说，这不是还有季兄替我急么。”
　　季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转头对着绿珠笑道，“还算你未看走眼。”
　　“尹兄可是前几名呢。”徐夜之适时插嘴道。
　　绿珠粲然一笑，对着尹斐道，“真是恭喜。”
　　尹斐迎着她的目光，便也笑了。
　　四人在楼里坐了许久，快到用晚膳的时间方散了。
　　三人走到楼前，季陵望着尹斐笑，有些雀跃的说，“可算是了了这桩事，这下你和绿珠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尹斐看着他点头，道，“那是自然。”
　　季陵拍拍他的肩膀，促狭道，“终于要抱得美人归，感觉如何？”
　　“当然很不错了。”尹斐眼里带着笑意，声音也染上几分愉悦。
　　两人看起来均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只有站在季陵身后的徐夜之眉头轻微皱了下。
　　尹斐和二人道别后，自己向暂住的宅子去了。
　　季陵也向王府方向走去，只是身边还跟着声称刚好顺路要一起走一程的徐夜之。
　　徐夜之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往日能言善辩的嘴闭的紧紧的。
　　沉默走了一会，季陵觉得无趣，便随口问道，“绿珠成亲你要送什么贺礼？”
　　徐夜之愣了一下，想了想开口道，“他们真的要成亲？”
　　“要不然呢。”季陵被他问的一愣，好笑的看着他。
　　徐夜之也笑了一下。“也是。”
　　“你觉得尹斐不好吗？”
　　“自然不是。”尹斐温润有礼，性情都好。“只是……”
　　只是不见其真心。
　　“只是什么？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季陵皱眉。
　　“没什么。”徐夜之回想了下绿珠看尹斐的眼神，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为妙。
　　人生在世，最要不得的就是以自己去揣测他人。
　　比如爱情，也许你想要一片真心，他却只想要一世相守。
　　谁也说不得谁的是错，终归是选择不同罢了。
　　于是徐夜之伸手摸了摸季陵的头，笑道，“许是太热了罢。”
　　季陵拍掉他的手，伸手指了指王府的正门，“你这一顺路，可都顺到我家门前来了。”
　　徐夜之脸上便又挂上不正经的笑，“所以你要请我进去坐坐吗？”
　　季陵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笑意，刚要回答，却自徐夜之身后，见街口王府的马车行来。
　　徐夜之看他脸色一变，像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心里就猜了个大概。
　　于是便回头去看，等他转过头来，季陵早已跑到了府门前，正缩在门后对自己摆手。
　　见马车即将驶过来，他也不和徐夜之道别了，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门后。
　　“小怂货。”徐夜之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向街口走去，和那辆马车擦肩而过。
　　车里的楚颜没有看见他。
　　车外的徐夜之停住了脚步，见马车停在门口，楚颜走了下来。
　　他眼看那抹挺拔的身影进了府门，心里涌起一阵不甘。
　　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嫉妒过什么，这个人，算是个例外。

第29章 二十九、这是要赶他走吗

　　出来迎接楚颜的十八迎头撞上行色匆匆的季陵。
　　“你这是干嘛？后面有人在追你？”十八反手拽住季陵，怪道。
　　“没事啊。”季陵甩开他，脚下动作不停，“王爷回来了。你还不去接。”
　　也不管十八，他先一溜烟跑到膳房坐了下来。
　　等到楚颜进来，他已经平缓好了呼吸，做出一副已经等待多时的乖巧模样。
　　十八这才明白他在跑什么，不由暗中翻了个白眼。
　　“王爷你回来啦。”凤眸和唇角一同弯起好看的弧度。
　　“嗯。”楚颜扫他一眼，淡淡点头算打招呼。
　　又是这样……季陵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攥成拳头。
　　对他这么客气，又这么疏离。
　　曾经那个会皱着眉头说不许他乱跑的楚颜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不过三月时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已变得更加遥远。
　　季陵暗自懊恼，没有发现坐在他对面的楚颜今日很不寻常。
　　楚颜盯着桌上食碟的花纹，神色颇有些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二人各怀心思，在一片沉默中食不知味的用完了晚膳。
　　季陵有些无精打采的打算先走一步，却被楚颜叫住。
　　“等一下。”楚颜看着他，在脑海里盘旋了一晚上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季家……倒了。”
　　季陵的眼睛骤然睁大。
　　“今日圣旨已下。”楚颜的一字一句都像利器一样敲打在他的心上。
　　“前户部尚书季方寻结党营私，以权谋私，其子季衡玩忽职守，贪赃库银，大不敬宗庙社稷。念其昔日功勋，免去死罪，季衡贬为凉州司户参军，全部家眷随行，永世不得再入皇城，府内家产全部充入国库，着令即日起程。”
　　季方寻，季衡。
　　两个曾经占据了季陵人生的人，此刻被楚颜以陌生的口吻念出，竟然让季陵也生出几分恍然。
　　他眨着眼看楚颜，眼里没有楚颜曾设想的愉悦，反倒有几分懵懂，“王爷……为什么？是你出手的？”
　　先皇在位时，季家也曾是权倾朝野，名动四方的一大家族。虽然后来太子上位，为平衡朝中势力，并不十分重用季家，却绝不至于突然发难。
　　除非有人从中作梗。
　　那日季衡来找自己的记忆依旧鲜活，季陵下意识的问出这个问题。
　　楚颜忽然侧头笑了笑，笑里带了几分讽刺。
　　“自作孽，不可活。”
　　欺侮你，就是他们的自作孽。
　　他站起身子走到季陵身边，细细看季陵的神色，却依旧是一分喜悦也无，不由得疑惑的皱了皱眉。
　　季陵却被他这注视几乎夺去呼吸。
　　“王爷……”
　　“你不高兴吗？”楚颜忽然伸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上季陵的肩膀，凝视着季陵的眼睛，继续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没等季陵答话，他顿了顿就接着说道，“季家倒了，你自由了。”
　　搭在季陵肩上的手滑下，楚颜的声音轻轻的，“从此天涯海角，随你去吧。”
　　“王爷……你，什么意思？”季陵抓紧衣摆，强作镇定的声音泄出一丝颤抖。
　　楚颜的声音简直是漫不经心的，随意的。
　　“我说，从今日起，靖安王府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