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有为家 下(20)
不过也有一些巫婆神汉，大着胆子找上了吴有为：“大令，我等也不是那骗子，给大家跳大神也是想让乡里乡亲的安安心，送个葬什么的，赚点糊口钱，现在这样，小的们真的没了收....”
这些人基本上都出身不好，巫婆神汉什么的，也就是师父捡个徒弟养大了继承衣钵而已，十里八村的走街串巷，没有土地也不能出海打渔，只能是每次在别人出海的时候给他们主持一下祭祀海龙王的仪式。
“你们还能给出海的人举行仪式？”吴有为对这个比较好奇，他没见过啊！
别人出海，他只知道等人回来好买鱼，因为那很新鲜。
至于渔船出海的时候？
都是早上，他还在睡觉。
他只送万通出海，但是万通那是去打仗，剿匪，跟渔船不一样，讲究的出发时辰也... 也是不一样的么。
几个人一听，赶紧将他们的活儿说了一遍。
其实就是烧香点蜡烛，放鞭炮，跳一次大神，然后在船头，将一块劣质的玉饰丢进海里，这是“买路钱”。
只是因为大令这么一搞，很多人都不敢明目张胆的举行仪式了。
吴有为哭笑不得：“我说的是那些骗子，不是你们这样的人。”
“可是外人不知道啊！”几个巫婆神汉也委屈呢。
“这样吧，你们去找老黄，他是管这个的，将你们都安排进... 妈祖庙，在那里挂名，妈祖乃是海神娘娘，你们去那里，有地方可住，又有衙门管你们的饭，如果有人想请你们了，就去，得的银钱三分捐给妈祖庙，一分交税，六分你们留着。”吴有为安排道：“这好歹也是我们海边人家的.... 风俗了，就按传统风俗来吧。
某些时候，人们需要一些神秘的仪式来给他们增加信心，这一点吴有为并不反对：“只是你们不可骗人，要是被本县知道了，当心你们的皮！”
几个人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做一个合格的“民俗工作者”。
随着此事的过去，新年临近，是年，琉球、乌斯藏、土鲁番入贡。
又是一年除夕夜，听着外头的鞭炮声，以及吴有为的大呼小叫，还有小外甥的笑声，万通悠闲的坐在一边给外头正在玩兴上的人热了一大壶奶茶。
腊八带着水仙过来的，水仙在后厨忙碌，他在陪着万通说话，听着外面的动静，腊八无语的看了看万通：“大人，大哥他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啊！”
“嗯。”万通点头。
腊八跟万通认识也不少年了，知道他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只是现在看着好像更沉稳了一些，不过没有大哥在身边，他还是原来的大人，回答的都很简短，不过腊八习惯了。
“大哥这样也好。”腊八道：“不过官... 大哥这样的能行吗？”
“他可以的。“万通依然是冰块脸，但是手上却不停，他将一壶奶茶冲好后，就放在了炉火上放着的热水盆子里，这样可以保持奶茶的热度，等外头那人玩够了，进屋就能有热乎的奶茶喝：“他很聪明。
而且，皇上也支持他。
这就够了，有皇帝的点头，比任何人都管用。
“那倒是，我家那小子竟然也会背两句人之初，性本善了。”腊八道：“还会数数了。”
其实那么小的孩子会什么？
吴有为跟他玩儿的时候，就欺负孩子小，不会数数，于是变着法的欺负，小家伙儿也聪明，不久就会数数了，吴有为摇头晃脑的说“人之初，性本善呐，现在你都会跟舅舅玩心眼儿啦！”
于是小孩子就记住了...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啊！
万通抿嘴，嘴角微翘，以为他见过吴有为跟小外甥的相处方式：厨房炖了一只鸭子，鸭腿儿一大一小一人一个，吴有为就留着不吃，等小外甥咬了一口之后跟人家换，小孩儿当然同意了。
结果吴有为说你咬了一口，我也咬一口，公平吧？
孩子当然觉得... 对呀！
然后吴有为就咬了一口！
一个小鸭腿儿才多大啊？
他那一口下去，直接扯下去三分之一。
然后快速的跟小外甥交换了小鸭腿儿。
小外甥拿着那少了好大一块的小鸭腿儿看了半晌，孩子都看傻眼了好么？
拎着小鸭腿儿哭唧唧的就去找他娘了...
气的水仙当天晚上烧了好大一盆的小鸭腿儿给这舅甥俩：可劲儿吃吧！
堂堂一县父母官，还跟三五岁的小外甥玩心眼儿，出息！
万通想起这事儿就想笑，可又不敢，怕挫伤吴有为的自尊心，他现在也就能欺负欺负小外甥了。
在外面玩了个够，吴有为才带着小外甥回了屋，不过怕小家伙儿着凉，他特意偷偷的在小家伙儿的鸡蛋羹里头放了一点灵水。
除夕守夜当然不能算小家伙儿，早早的就被奶娘抱下去睡着了，而他们四个人也没什么可聊的，吴有为就搬出麻将来：“来来，玩两把！”
水仙帮他铺桌布：“以前在家的时候，过年也玩这个的。”
“就是，就是，来，都坐，一把一个铜板的啊！”吴有为吆五喝六的道：“我有新铜板。”
“我也有。”腊八道：“不过我三百个铜板，零花钱，大哥可得手下留情啊！”
读书人脑子就是好使，以前他们玩的时候，大哥是会算牌的，他就不会。
“呦呦呦！”吴有为一脸八卦样：“三妹就给你三百个铜板的零花钱啊？”
腊八一副理所当然的德行，不顾自己媳妇儿红了脸，得意洋洋的道：“原来是一百个铜板，到了这边才给上涨的。”
万通顿时觉得吴有为对他还是不错的，起码给他的荷包里装了五两银子的.... 零花钱。
因为过年，又多给了五两。
都是一两一个的小银元宝。
四个人开始大杀四方，万通跟吴有为坐对家，而腊八跟自己媳妇儿一伙。双方你来我往，毫不客气，吴有为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万通眼疾手快运气特别旺；腊八是只顾着给自己的媳妇儿喂牌，自己的牌臭的很；水仙是看什么都好，而且她不怎么打牌，并不精通，只能接受自己当家人的好意，打了个中规中矩，要是好没有腊八一个劲儿的给她喂牌，她连一把都和不上。
一直玩到很晚，放过了鞭炮，小外甥也被吵醒了，出来吃了两口年夜饭，就继续去睡了。
大人们则是在厅里玩了一夜，第二天都红着眼睛相互道新年好，给了小外甥压岁钱，然后都乖乖的回去补觉了。
成化，十一年，春，正月，癸亥，大祀天地于南郊。
这是新的一年开始了，不过在正月里朝中就发生了大事，“三十五两金子”的金矿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
果然如同张升说的那样，宪宗皇帝岂能甘心被人当猴耍？
直接就让锦衣卫将负责金矿的人，从上到下都给抄家了，并且刑讯他们，看金子到底出了多少，被谁给贪墨了去？
这一手段当时朝野震动，锦衣卫多少年没办过大案子了，一个个纷纷去打听，尤其是袁彬家里，简直是门庭若市。
可是老袁彬是一个都没见，他现在吃住都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衙门里了，家里也禁闭门庭。
万家也有人去拜访，只是万喜憨厚，万达老实，俩人都一副装傻充楞的架势，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京中的动作太大，太快，消息传到吴有为他们这里的时候，连正月十八都过了。
吴有为在去拜访张升的时候就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还是师兄有远见，果然皇上没放过那些人。
连正月都没让过去，就迫不及待的抄家了。
“我在京中这么多年，入翰林院又是在皇上跟前伺候了二三年，能不知道么？”张升小声的道：“别看皇上表面上大度，其实心眼儿小着呢，要是换成你，你被人这么耍弄，能不生气？”
那可是动用了五六十万的人力啊！
就淘换出三十五两金子，谁信啊？
得多小的金矿能出三十五两金子？
吴有为一想也对：“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矿”是什么？
那是蕴藏在地层中可供开采利用的物质。
那金矿，再迷你吧，也不能就三十五两金子，平摊下来也不够“矿”的规模啊。
果然，朝中一阵腥风血雨，没出正月呢，就有不少人家破人被逮了起来，从他们的家里搜出来的金银财宝，如果按照他们正常的收入来算，三辈子也积攒不了那么多！宪宗皇帝毫不犹豫的举起了屠刀，一过了二月二便开始在菜市口砍人头玩儿，文武百官一片震惊之后，纷纷上奏折，要杀也得等到秋后问斩啊？这大春天的多不吉利？更有人看出那些人被拉出来砍头的时候，身上有一些旧伤，那就是被刑讯了。
如果是在抄家前，肯定有人给他们喊冤叫屈，可是宪宗皇帝玩的很地道，他直接让人前脚抓人，后脚抄家。
别的不说，那三尺高的红色珊瑚树、那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那一箱一箱的金银财宝，他们就说不出来历！
同时也堵住了想为他们求情人的嘴。
只是朝中刚开春就这么煞气重，有人认为不妥，加上今年是会试之年，便上奏宪宗皇帝。
他们以为宪宗皇帝会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各位御史言官们已经回去通宵达旦的奋笔疾书，准备死谏皇帝陛下，博得一世清名。
记过宪宗皇帝十分顺应民意，二月甲申，下了明旨：禁酷刑。
在上朝的时候，百官跪拜之后，就让人宣读了出来，堵得那些有备而来的御史言官们一个个一脸便秘样。
宪宗皇帝坐在上面看的神清气爽：这种噎人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第400章 有朋自远方来
等消息传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份了。
这边开始忙着种田，吴有为也忙着给万通他们预备东西，商家预备商船和货物，这次他们要跟着去占城，还是做买卖。
准备的货物是一年比一年多，因为在占城也有商人，那里的商人在他们手里接了货物，便会转手卖出去，本国消耗不了？
那不是还有邻国么？
安南就不错，以及暹罗等地，别看占城现在成了大明的地界，可习惯还没改过来，官员们都是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可能注意行商？
他们在乎的是与当地的乡绅富豪们接洽，融合官民。
所以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很多商人都开始了倒买倒卖的行径。
而上海的厂子里出产的东西，多数都往他们那里销售，少数销往内地，就这还有点供不应求的架势。
三月壬子，赐谢迁等进士及第、出身有差。
辛未，本应该是彭时卒，可惜，这位阁老活的好好的，也因为有他跟商辂在，内阁才能安稳到如今。
只是这位阁老也六十了，
明英宗正统十三年，彭时状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
次年即入阁参预机务，累官太常寺少卿兼侍读。
先帝英宗驾崩后，与李贤力争钱皇后名位，迁吏部右侍郎，兼学士。
在宪宗成化年间，升任兵部尚书、太子太保兼文渊阁大学士。
成化四年四月至成化十一年三月间，在李贤去世之后，陈文致士的情况下，继任内阁首辅。
内阁首辅，公事繁重，他有些吃不消了，便乞骸骨。
乞骸骨的意思便是自请退职，意为请求使骸骨归葬故乡，回老家安度晚年。
宪宗皇帝当然舍不得，有这位在他轻松不少，而且他上位后，第一代的内阁便是李贤、陈文和彭时。
陈文已经致士回乡了，彭时也要走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