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派人去查过,的确是查不出端倪。”德妃困惑地说道,“这究竟是谁下的手?”
德妃是太后的人,又是后宫分位最高的一个。太后许多事情,也会放权交给她,徐嫔的事情,她就遣人查过,却没查出个所以然。
“德妃啊,这后宫能人,可多着呢。”太后凝眉,叹了口气,“在哀家当年,除了慈圣太后,可没几个能这么闹。可你看看皇帝的后宫里,妃不妃,嫔不嫔的,哼!”
德妃心知肚明,太后和景元帝的关系并不好。这意有所指,骂的也正是刚才康妃和徐嫔。
康妃分明是妃位,徐嫔不过是个嫔,这宫里姐妹相处,可不看年龄,端看着资历分位。
徐嫔分明是嫔,可因为她曾受过景元帝宠爱,在宫中荣宠了些时日,便能在康妃面前称大,康妃也懦弱,直称她为姐姐。
太后看不惯,却也懒得理。
后宫越乱,对她来说,越是有利。
“暂且抓不出来也无妨,不过你可得小心。”太后对德妃说道,言语间带着几分难掩的恶意,“皇帝将后宫当做个养蛊地,养出这么恶毒心肠的毒蝎,哀家倒是要看看,最终这蛊虫们……可说不定会反噬呢!”
德妃心中微惊,姨母这是……又立刻掩饰下来,不敢暴露出来。
她如今在后宫的尊荣,全靠太后。
…
惊蛰在承欢宫等了许久,才等到了徐嫔回来。
只是徐嫔刚回来,心情不虞,又小睡了一会,直到下午,才见了惊蛰。
这时,惊蛰已经饿过午食。
好在秋逸看他等候许久,让人给他送了两块点心,就着凉水,勉强止了饥渴,免得在徐嫔面前失态。
“奴婢拜见徐嫔娘娘。”
惊蛰跪下行礼,再被徐嫔叫起,仔细打量了片刻。
“倒是长了一副好皮相,怎么在北房蹉跎了这么久?”
徐嫔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说话的声音轻曼随意,很是温和。
“奴婢入宫后,就被德总管选了去,已经习惯了北房。”惊蛰谨慎地说道,“奴婢没什么志向,能吃好喝好睡好,就是极好的。”
“人呐,若能吃好喝好睡好,就已经很了不得。”徐嫔叹了口气,想起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本宫原本想,你要是个上进的,刚好承欢宫缺人,让你过来,也无不可。”
惊蛰微微瞪大了眼,背后猛地出了汗。那一点情绪,他丝毫不敢外露,反倒是轻笑了起来,欠身说道:“奴婢这般愚钝,嘴笨,手也笨,只怕会惹了贵人不喜。”
徐嫔挑眉:“你这般会说话,怎会愚钝。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本宫这次招你来,也是有事。”她放下茶盏,声音严肃起来,“本宫听说,姚才人还在的时候,是你在跟前伺候?”
惊蛰:“奴婢的确伺候过姚才人一段时间。”
这是北房都知道的,姚才人最喜欢叫惊蛰过去,也做不了假。
“那她死前,可有什么异样?”
惊蛰微愣,见他迟疑,站在徐嫔身后的春莲快言快语地说道:“我家娘娘和姚才人乃是远亲,姚才人出事,我家娘娘惦记,你这太监岂敢隐瞒!”
惊蛰敛眉,将姚才人出事前的反常一一说来,除了他在姚才人屋里找到的针线包外,倒是没隐瞒。
不管是她用银针试毒,还是她曾受到袭击。
后者是其他人都知道的,可前者,却是只有惊蛰发现,徐嫔也是第一次听说。
她微蹙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片刻后,才抬头,让惊蛰出去。
夏禾很是机灵,明白徐嫔的意思,出去的时候,赏了惊蛰二十两。
惊蛰揣着这二十两出门的时候,不仅银子沉甸甸,这心也不住往下沉。
“你说,徐嫔找我是为何?”
惊蛰思忖,忍不住戳了戳将他扯进这漩涡的系统。
“便是她和姚才人是亲戚,可这都快三月了,她才找我问话……不觉得太久了吗?”
【系统不知。】
系统只是个系统,系统还能做什么?
不过在宿主的威逼下,它还是勉强自己的程序跑了跑。
【宿主为何要将银针之事告诉徐嫔,不说,也无人知道,不会威胁到宿主。】
惊蛰叹了口气,“你猜,徐嫔会不会是那个派人去北房搜了姚才人房间的人?”
系统呆住。
系统不知。
惊蛰喃喃:“这后宫事可真乱,宛如泥潭。”
一旦涉足,怎么都抽不开身。
不管是不是徐嫔派的人,可徐嫔冒着被人关注的风险都要让他过去,此举已经足以见得,徐嫔是知道点什么的。
比如……发现姚才人的针线包不见了。
什么样的人会关注姚才人的事,亲人,朋友……也可能是凶手。
姚才人身上的事,竟比他预料的还要麻烦。
好在惊蛰已经将针线包给剪开,避开旁人缝在了被褥内侧,四零八落,绝不会被人发现。
北房这原本看着最清净的地方,现在因着姚才人,反倒隐隐成了许多危险的源头。
可是承欢宫,那是绝对去不得。
去了,说不定就死了。
北房在众目睽睽之中,反倒能保住他的命。
徐嫔这二十两可真是拿着烫手啊!
惊蛰头疼,非常头疼。
不过于他算是幸事的是,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容九。
就在通往北房的路上。
两排侍卫排成队列,而韦海东则对着边上一人说话,那人就是容九。
惊蛰避开到一旁,免得叫人误会偷听。
韦海东远远瞥了眼惊蛰,突然抬起胳膊,在容九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记。
远远看去,好像是上司在亲近下属。
容九抬头,漆黑森凉的眼眸,冻得人心寒。
韦海东背后发毛,立刻远离这位阴森森的主子。
他可他娘手贱去撩拨老虎须啊!
惊蛰看着那位统领离开的模样,怎有种落荒而跑的错觉?
不过容九抬头望他时,惊蛰就高高兴兴地将那些杂事抛开。
容九今日穿的侍卫服有些不大一般,闻着有那森凉的气味,惊蛰刚要走近,就听到他冷淡的话:“刚杀了人,气味不好。”
惊蛰一愣,这迈开的脚顿了顿,从大步走,换做了小步挪。
到底是走到了容九身旁。
惊蛰吸了吸鼻子,的确闻到了不大寻常的血气,应当是动手是染上了些。
他忽而想起那日,容九和他比着手掌大小时,他说不是杀人的手……
这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容九是真真杀过人的。
容九看着惊蛰低下去的头颅,淡淡地说道:“不怕?”
“有一点。”惊蛰老实地说,“不过,容九也不会随意杀人,要是动手,应该也是事出有因。”
他又仰头望着容九,笑了笑。
“我又没做什么坏事?怕什么呢。”
从这个角度看容九,又有一种不同的韵味。
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这是不管容九换了多少衣裳都无法掩饰的风姿,漂亮清透的黑眸微动,长而微卷的睫毛就落下,打下一片暗影。
容九垂眸,望着惊蛰。
也听着那天真柔软的言语。
“如果我要杀你,你该如何?”
容九兴起。
杀人,为何需要理由?
他向来随心所欲。
正如此刻。
冷白的手指摩挲着腰间佩戴的刀,不经意的动作显露了恶意,无形的杀气如同怪诞的毒蛇,吐着蛇信。
毒液蓄势待发,已然张开了獠牙,盯着目标皙白的脖颈。
目标扁了扁嘴,肉痛地将揣着的二十两塞给容九。
“这二十两可是我的讨命钱,刚从承欢宫赚来的。”惊蛰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用这二十两,和压箱底的礼物,讨我一条命吧。”
容九冷不丁被他塞了满怀,又听到他后半句话,挑了挑眉:“可真是滑头,那是我的礼物,本该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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