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大约……有什么事真的想错了。YST
且错得离谱。
世人常言道,六皇子萧珩自小跟在梁帝身边长大,最是得宠。
可他自己却知道,父皇作为一国之君,常常忙于政事,除了偶尔闲暇时过问他的功课,其余大多时间他都是独自一人。
皇宫很大,人却很少,孩童时的萧珩难免孤单。
好在与其他真正孤单的皇子不同,他有一个和自己流有完全相同血脉的胞兄。
他们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弟。
且他的兄长不是旁人,正是人人敬仰,早已登上储位的太子。
年幼的他闲不住。
寻不到父皇,母妃又忙于后宫之事,亦没有太多时间与他作伴。便自然而然赖上了他的太子兄长。
即便都是皇子,也有高低贵贱。
齐王是皇长子,说来是记养在先皇后名下,却因生母出身低贱,且当年的事不大光彩,身份总有些尴尬。
待先皇后薨逝,后宫以苏贵妃为尊,齐王便更没了立足之地。
而萧衍本就出身高贵,又小小年纪受封太子,是为半君,在一众兄弟中早已地位超然。
萧珩尚未启蒙时,太子便在前朝协助父皇处理政事。
待他逐渐长成,父皇偶尔外出,萧衍更是能独当一面的监国。
在他眼中,他的太子兄长几乎与父皇同样威严尊荣,但又有些不同,因太子的闲暇时间又多些,也愿意陪他玩些幼稚又枯燥的游戏。
春天时,会陪他在御花园放纸鸢。
夏日时,还会替他打掩护,让他去冰湖里学着凫水。
到了秋冬时节,亦会向父皇请命,带他去郊外狩猎。
他至今都还记得,那日兄弟二人第一次合力射杀了一只熊瞎子时,是怎样兴奋激动的心情。
虽说最后回宫被父皇狠骂了一顿,太子还因此被罚跪了两日。
但于当时还小的萧珩来说,却是极宝贵的回忆。
这些年,太子总是护着他,庇佑他。
让他觉得即便是在这冰冷无情的皇宫里,也有平凡温馨的亲情。
光阴荏苒。
梦中的场景一晃而过。
从前的所有美好记忆终于被生生剥开华丽的外衣。
露出内里真正的肮脏不堪污浊龌龊。
春日时放飞天空的纸鸢,成了他不守规矩企图脱离束缚的证据。
夏日冰湖的凫水,也许不过是当时便想着他能意外溺水而亡。
至于秋冬时节的狩猎。
再回想时,若非他一直刻意隐藏实力,叫太子低估了身手,也许当时死的便不是那只熊,而是他自己。
天花乱坠般的谎言终究有被戳破的一日。
恍然一生,他所信任的竟全是假象。
冰湖的水拼命钻进他的口鼻。
刺骨的窒息感将他彻底淹没。
都是假的,那一刻的他这般觉得。
那时虽听到了有人在耳边说:“也是可怜,当初圣上还曾属意于他,偏他自己傻。”
萧珩也并没有太多的实感。
彼时年迈的父皇早已不是高高在上受人敬重的君主。
而是多疑敏感,为了保住自己坐下岌岌可危的皇位,极尽残忍,以雷霆手段压制一切反抗,却即将油尽灯枯的固执老人。
梁帝不信太子,对其几番废立,不信齐王,将他连连贬谪。
不信恭郡王,将他派往边疆战场,也不信秦王和楚王,时不时便要使些手段打压。
自然也不信他。
禁足、斥责、廷杖,甚至褫夺封号,屡次想要将他贬为庶人。
这些经历根深蒂固。
以至当萧珩终于知晓太子的真面目,对梁帝的防备心也愈加严重。
虽说偶尔会觉得父皇有心软的时候。
可太子尚且如此,帝王冷血,对待他们这些皇子,自然更不会真有偏差,只会一视同仁。
可这次太子实在过分。
若真让他得逞,他们几个皇子将永无宁日。
宫中的消息已传至各府,萧珩也已猜到了梁帝的意图。
结果却未必会万无一失。
为保万全,他唯有先凭一己之力埋下伏笔,又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实在不敢将宝完全压在梁帝身上。
可这打算才刚刚说出,就等来了梁帝的最新动向。
仿佛是有人狠狠给了他胸口一拳,让他霎时间连呼吸都困难。
也许,父皇的确无法真正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他。
可当他的嫌疑被洗清,当父皇确定了真正的幕后黑手,想要对付对方时,利用的却不是他。
他不信这些天他的这些小动作父皇会毫无所觉。
可明明该是顺理成章的利用,却被放置一旁,甚至在最大范围内给他该有的维护,避免他再被怀疑,变成旁人的靶子。
林黎并不知晓自家主子又在想什么,只兴奋地来回走动。
再细细问那传话的侍卫:“你怎么知道的?按理说即便是禁军与你们闲聊,消息也不该传这么快啊?”
那侍卫却摇头道:“这事不是禁军说的,圣驾出行阵仗可不小,何况外面戒严本就没人,如此远远的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动静。”
“再说,方才还有小太监来府上提前打了招呼。”
“……”林黎呆了一下,“什么意思?”
那侍卫道:“要不小的怎么特意来瞧殿下睡没睡,听说圣上先去秦王府,之后可能还要去齐王府上也看看,保不齐还会去哪儿。”
“御前的张公公怕万一圣上兴致好,每个皇子府上都要走动停留,便着人都提前说了一声。”
“说是也省得到时候接驾手忙脚乱的,不好。”
“……”林黎瞪着眼睛看着对方,好半天没说话。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
那侍卫莫名其妙不明所以,还好奇地问:“林老大,您又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被林黎猛地大吼一声,捏起拳头追着要往他身上揍。
“你不会直接说宫里派了人,圣上可能要来吗?”
“这传话的本事跟谁学的?我不问你后头的重点是提都不提啊!”
侍卫吓得抱头鼠窜,边跑边扯着嗓子喊:“不是啊,小的怎么传话不也都是跟您学的吗?”
“这事儿最大的重点不就是圣上此刻先去了秦王府吗!!”
一阵鸡飞狗跳。
将鸡窝里睡着的小鸡都给吓醒了。
这下更是如同捅了马蜂窝,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此起彼伏。
尚未完全休息的侍卫小厮探出身子,又披着衣裳趿着鞋从屋中出来,到处问。
“刚才什么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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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珩好不容易从沉思中回过神,明明刚入夜没多久,整个礼郡王府却已热闹得跟天快亮了一般。
有些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好半天才道:“这是……疯了?”
礼郡王府当然没疯,不过当下的秦王府,却的确如同疯了一般。
自打萧肃脸上受伤,梁帝虽口头关心了几回,也命太医好好替他疗伤,却从未真正上门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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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浪静时尚且如此。
元宵过后便更是彻底没了动静。
若单纯被遗忘在角落,虽则憋屈却也安稳,倒罢了。
可外头的纷争无数,本以为该与他们无关,圣上安排的禁军却还是照旧守住了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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