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比别的地方味儿大,得下重料。”
他们要开的这个熟切店,经昨个儿晚上柳鱼和李青山细细商量觉着还是先以铺子不好卖的肉为主。一来能将肉铺的肉快些卖出去,二来这样投进去的本钱少些,他们试的起。
那其中最扎眼的就是猪头这部分的肉了,因着味儿大,模样也不大好看,寻常只有图便宜的人家才会买。
一个猪头出五斤的肉,才能卖个二十文钱。而一整个猪头重约十多斤,按毛猪价收来约有一百文呢,付出远比收获大的多。因此柳鱼想从这里下手,将猪头部分的肉做得好吃些,转手卖个好价。
“嗯。”柳鱼点头,仔细记着丛春花的用料先后和分量。
这些香料都是今早丛春花得知他们想卖熟切,特意去县城香料铺子买的。有贵有贱,有些她认识有些她也不认识,还是掌柜说大酒楼常买,她才买来试试的,这部分全靠她和柳鱼闻着味道试探着放。
五斤肉不能一下都浪费了,分三次试,毕竟是第一次做,晚饭也没指望吃这个。所以看着时辰差不多的时候,柳鱼便准备起了晚饭。
家里的菜园子虽是种了不少菜,但多是要到四月底五月多才能采收,而今还是以吃田野小菜为主。
柳鱼打算做个野葱抱蛋,再凉拌一道马兰头拌香干,一香一鲜,吃起来也开胃下饭。
“再熬个米汤吧,你和你奶奶都爱喝。”
“我也正想呢。”不过不光是因着爱喝,柳鱼道:“马兰头偏寒,配着热食吃不伤胃。”
“还有这说法?”丛春花笑了,等看着柳鱼把米汤盛出来马上就得刷锅才能做炒菜时,道:“没有小锅还是麻烦。”
那可不是,原先家里两口大铁锅,一烧水或熬粥,一烙饼,那口小的炒菜可是快。而今那口小锅被柳鱼他们带到铺子里了,像现在这情况,做饭便只能捡着一口锅用了。
而这种情况应该还得持续一段时间,最起码熟切店生意不稳当下来,他们是不会费钱专门去打两口大铁锅给铺子用的。
野葱抱蛋,将野葱洗净,葱白与葱绿分离。油烧热先下葱白,煎出香气再倒入鸡蛋液和切碎的葱绿,稍稍撒点盐,最简单的做法,便能激发出野葱特殊的辛香来。
马兰头焯水切碎过凉水加香干,滴入酱油、麻油、陈醋,拌匀了便是一道春日里清香可口的时鲜,做法同样简单。
李青山回来的时候,满院子都是炖猪头肉的香气,笑道:“这么香?”
“饭刚做好,正要去叫你呢。”柳鱼一见他回来双眼就含了笑。
“那是,我可是闻着香味儿回来的!”
柳鱼舀水给李青山洗手洗脸,等他洗好了,又拿布巾细细给他擦脸。
为着叫他抬手不那么累,李青山曲着腿。
这样,李青山的那张大俊脸就在柳鱼近前,柳鱼细细瞧着他,眼神和手下的动作愈发温柔。
……
猪头肉焖了也有半个多时辰了,恰到晚饭时间,柳鱼便捞出来切了切,切下来的第一块先喂给了跟着他来端菜的李青山。
李青山一口吞下去,嚼了嚼,脸上表情越来越不好。柳鱼狐疑地又切一块,自己尝了,然后脸皱成一团,与李青山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笑了。
非常腻还有些苦,第一次试做熟切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丛春花和柳鱼很快找到了原因,腻应是火不够大导致肉出油不够多,苦应是去腥的白芷白蔻放多了。
但眼下,即便肉做成这样,一家人也是没舍得扔的,硬把它给吃了下去,尤以李青山承担的最多。
“没事吧?”饭后,柳鱼去屋里柜子里拿了酸梅喂给李青山吃,叫他解解腻。
“没!”李青山方才根本就没细细尝味道,算是吞得。
今个儿十六,外头亮堂,他还想再下地干会活,就当消食了。
第二锅的猪头肉已下了锅,有丛春花和关老太太看着,柳鱼跟他一起下地去。
这会儿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毫无一人,很是空荡。但因着月光清澈温柔,又有零落的虫鸣和蟋蟀在叫,倒并不会觉得吓人。
李青山用力将长木枝嵌进泥土里,柳鱼则横向在两两长木枝之间绑上线。
两人说着话,在这寂寂春夜里,格外安宁。
回去路上,李青山吵着要背柳鱼。
柳鱼失笑,“我又不累,叫你背做什么。”
虽是一整日也没得闲,但他做得都是些轻巧活,可比李青山轻松多了。
不过李青山是不依的,大有一副不让背就不走了的架势。
“惯的你!”柳鱼学着方哥儿的口气说话,爬上李青山的背,两手拽了拽李青山的耳朵,然后环住了他脖颈,头挨在了他肩侧。
李青山背着柳鱼往前走,一如当初成亲时他将他从安济院背出来时那样,柳鱼心头微动,揽着李青山脖颈的手紧了紧,又在李青山肩窝蹭了蹭,道:“我们要一直这样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那当然了!”李青山朗声回答,而后背着柳鱼跑了起来,田野里尽是两人欢快的笑闹声。
……
一个做了很多年席面的大厨和一个在做饭方面很有天赋的人,狠下了几日的功夫,便试出了味道不错的方子。
不过还要再多加试验一下,争取在不改变熟切味道的基础上将香料的成本降到最低才是。
熟切店自是不能只卖这一样,与此同时,两人还用这方子试做了猪蹄和排骨等,味道都很不错,柳鱼琢磨着若是到时候能卖得开,等五六月份新鲜菜蔬下来了,再卤些菜一起拿去卖。
这日,到了柳鱼同方哥儿约定好的一起吃饭的日子。
赶早,柳鱼和方哥儿一起去早市买了一只鸡、一条鱼还割了一大块豆腐回来。忙过上午那一阵儿,吃过午饭,柳鱼看着铺子,李青山赶车收毛猪送回家,又将丛春花和关老太太接了过来。
“你三舅母没再来了吧?”丛春花一进铺子就问。
这三舅母便是上次丛大舅家孙女满月宴时一个劲儿夸柳鱼衣裳好看的那个,早年家中境况差,丛春花没少被她奚落,而今境况好了,她竟还腆着脸上门打起秋风来了。
不过,柳鱼自是没叫她得逞。
该收多少钱便收她多少钱,一文都没给她便宜。
当时,这三舅母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碍于人多,她还算要脸,老老实实地把钱付了。不过想想也知道等她回了丛家村自是没什么好话。
当天,柳鱼回家便同丛春花说了。
丛春花说他做得对,做生意便得有做生意的规矩,若是真亲戚偶尔便宜个一两文的也就罢了,她这等七扭八拐还不讨喜的远方亲戚属实没那个必要。
且她这种人,尝到一次甜头,下次定不识数还要再来,还不如一次给她堵死了,叫她从此死了这条心。
“没。”柳鱼摇头笑了笑。
那三舅母此刻定正记恨着他们呢,哪里还会再来?
丛春花放下了心,转而看着案桌上剩得不多的猪肉缓缓笑了。
生意真好。
丛春花撸撸袖子,美滋滋地跑后院忙活席面去了。
而后李青山拴好骡子进来重新接手了看铺子的活,柳鱼也忙席面去。
……
案板叮当,热锅凉油滋滋作响。
一番煎炸烹煮,这香味儿顺着烟囱蹭蹭往外窜,叫春日下午,正因着客人不多而稍显慵懒安静的一条街顿时热闹起来。
“这是哪家在做好吃的?这么香?”
说这话的是开米铺的孙老板,他方才正在铺子里打瞌睡呢,硬是被这霸道的香气给唤醒了。
“怎么?”卖包子的杜二娘探出头来打趣道:“孙老板,难不成你还想上门讨口吃得?”
左右街坊哄笑。
孙老板也不气恼,理了理袖子,嗅着香味的方向往前走,还道:“搞不好人家就好心请我吃一顿!”
众人又笑,其实心里也在寻思这是哪家手艺这么好,还…还怪馋人的。
孙老板寻着香味儿一路到了李青山家肉铺门口,他来割过几次肉,与李青山也算认识,便迫不及待地问:“青山小兄弟,你家这是在做什么?这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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