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敬之已经走到空月水榭,里面一片灰黑。只剩那烧不着的太湖石,还好好地立在池中。
“火是从水榭主屋烧起来的。只有几个下人呛到了烟,执盏有烫伤,还崴了脚,已经找大夫来敷了药。其他人都没事。”
“安统领!”执盏跑过来,两只手都裹着白布。
“你没事吧?”
执盏含着泪,摇摇头,“没事。”
“你怎么烧伤的?姜先生不在,你不用在主屋里伺候啊。”
“我半夜听见起火,就想……就想……进屋把先生的大氅抢出来。”
“抢大氅做甚?烧没了再做一件就是了。”
“那白貂领的氅衣,先生极爱。刚入夏的时候,先生让我好好晾晒,熏香就熏了三日。还专门让我找了檀木箱子收起来。里面放了好些檀香,那些白檀香是世子专门买给先生的,先生平时都舍不得燃来用,就都放在那箱子里……先生身无长物,我看先生就这么一件在乎的东西。就想要替先生取出来。”
“好孩子!”安敬之夸了执盏一句,又叮嘱道:“记得按时换药。”
“嗯。安统领跟先生都没事吧?”
“没事。姜先生不日将回城。”
“好。”执盏抹了眼泪。
“你们都先挪到世子爷那个院子里。”
“是。”
安敬之往废墟里面走。主屋卧房后,有一处地方已经烧成白色,看得出来正是从此处起的火。
世子搬到空月水榭住,府内人都知道。这放火之人,目的是世子,还是姜先生?
安敬之召集侍卫,仔细询问了这几日府内出入的记录。
查完这些,安敬之又骂了一通,“你们晚上是不是又聚在一堆玩骰子了?”
“没有。”
“没有。”
“当值的时候真没玩。”
“那是如何让人半夜摸进府里放火的?”
“我……”
“我们……”
侍卫跪了一地,“请安统领责罚!”
“昨夜值守的人,出列!”
站出来二三十人。
“昨夜子时前后,府中巡逻的人,出列!”
站出来五六十人。
“你们自己去内卫大牢吧。我要挨个问话!”
“是!”众侍卫哭丧着脸,齐齐答道。
内卫大牢。安敬之亲自一个一个审问。
“你们当中有人勾结外贼,来刺杀世子?!”安敬之故意这样说,世子离开红狼城已经十几天了,他们都知道。
“我们绝不敢!”
众侍卫都各种赌咒发誓。
“你们有人对姜先生不满?”
“姜先生平时虽然不理人,可是对我们也从不曾责骂。”
“姜先生院中厨娘手巧又勤快,每次做了芙蓉花饼,包子或者饺子,都会多做些,给我们当值的也送一份。”
“我没理由害姜先生。”
“安统领明察。我们没理由记恨姜先生啊。”
几十个人问下来,天都快黑了。安敬之还要赶在关城门之前出城。
“都关起来。等候世子发落!”安敬之带他们来内卫大牢,只是为了以儆效尤。府上出了这种事,虽信任他们,但也一定要问责。
“是!”
“是!”
元冲陪着姜肃已经回到大帐。空地上点了篝火,架着鱼汤。
元冲还在不停地跟姜肃讲这十几日的情况,“红狼城到白刺城的官道维护得还算不错,不过从白刺城往黄狐城的官道要大修。今冬再下雪,恐怕就都冲没了。这又得一大笔银钱。”
“让城中豪绅资助些。”
“白刺城和黄狐城没什么有钱人。只有红狼城有几家做生意的,还算有钱。不过,都是靠着之前跟中原做生意发家的。现在封了红狼关,他们的生意多少受些损失。两个月前,红狼城修工事他们也曾资助了不少。”
“等明早回城后,我亲自去游说他们。这红狼城保不住,他们的家业留着也是无用。”
“不要你去。我派督粮官去。”
“世子爷手下那些当兵的,只会去威胁人家。这些豪绅当然不满,有钱也不愿资助。”
这是,一个小侍卫过来禀报:“世子爷,安统领从城内回来了。”
元冲站起身,“初平等我。我去跟……”
姜肃打断他,“世子去就是了。不用凡事都跟我汇报。”
“我就是要什么都跟你说!免得你又怪我不信任你!”
姜肃忍不住揶揄他,“那世子现在跟敬之为什么要避开我?”
“我……”
“城里出事了吧?”
“你……怎么知道?”
“军中不会有人专门给你传信,只为了汇报我跟敬之出城游猎之事。这根本不是要紧事。世子也绝不会因此扔下军务,专门从黄狐城赶过来。所以,必定是城中出了别的事情。”
“让敬之过来说。”元冲吩咐侍卫,又在姜肃身边坐下,“昨夜,世子府着火了。”
姜肃以为是军中的事,没想到竟然是世子府,忙问:“可有人受伤?”
“敬之去查了。”
“世子爷。”安敬之走过来,行礼。
“直接说吧。初平已经知道了。”元冲说,“坐。”
安敬之在篝火侧边坐下,“确实是有人故意放火。只是还没查到是何人。”
安敬之详细讲了一下府内情况,包括关了几十个当日值守的侍卫。
“放火的人既然能躲过守卫,直接到了四进的水榭。说明他对府内情况很熟悉,或者府内有人跟他配合。”姜肃想了想又说道,“这人只烧了空月水榭……不管是有人配合他还是熟悉府内情况,他选在水榭无人的时候动手,那他的目的就不是想伤害世子或者我。”
元冲说:“又是石闵和鞠唯文?”
姜肃摇摇头,说道:“他俩只是文人,翻墙越户的事情自己做不了,就得花钱雇江湖人去做。他俩在红狼城人生地不熟,贸然去找地面上的人,既容易被出卖又容易被要挟。况且,他俩懂律法,这可是涉嫌刺杀王爷世子,诛三族的大罪!跟之前算计我的小伎俩完全不同。我倒觉得他二人虽然心眼小些,倒还不至于这么傻。”
安敬之点点头,“确实。他俩跟初平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何况,鞠唯武仍在城防军中,那件事饶过他之后,他一直尽心尽力,忠于职守。确实不像。”
姜肃问:“敬之,我们搬来红狼城之前,这宅子是谁的?”
安敬之答:“红狼城的豪绅,姓吕,叫吕正。他祖辈都在豫东,全族在豫东各地有几十家商铺。往中原贩卖皮草,把南方绸缎贩到豫东。”
说到这里,安敬之似乎想到什么,说道:“初平是怀疑,这吕家怀恨我们征用了他的宅子,派人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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