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延玉早有对策,难道就因为景孤寒,他这辈子都不见父兄,躲躲藏藏一辈子吗?
钟延玉死了,但玉宴重生了。
哪怕经历世事,永远到不了山顶也罢,但人总需要保持热爱与信仰,勇敢地面对命运坎坷,追寻心头时时燃烧着的坚定信念。
他要随父兄从军卫国——
钟延玉看着面前的萨斯,抿了抿红唇,“若是我被景孤寒的人识破抓住,不会将你供出去的。”
萨斯冷哼一声,双手抱臂,“罢了,到时候我派个高手保护你们去玄湖城吧。”
钟延玉却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们异族人相貌太过引人注意,我会在临边城雇好护卫。”
萨斯闻言,转头一想的确不合适,若不是钟延玉手上捏着吐蕃城防图,他都想撇清关系了。
他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开始闭目养神。
队伍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蛇似的,游走在山谷腹地,此去临边城至少需要五六天的功夫,钟延玉换回了男儿装。
主仆二人脸上都戴着铁质面具,旁人看不清两人的面孔,萨斯对外称是行商好友。
夕阳西下,队伍行驶到一处荒山中,停顿下来,堆起来篝火。
“我们先在这休息一夜,明日再赶路。”萨斯对钟延玉说道,“这里地势高容易防守,再下去也没有人烟,今天护卫队也累了一天了。”
钟延玉闻言点了点头,也帮人弄起来篝火,准备食物,一般人出门带的都是干粮,用火烤一烤就着热气吃。
而萨斯是个会享受的,又是一国王子,有条件让护卫给他烧饭做菜,甚至拿来了上好点心,就坐在搭建好的帐篷里面。
“这是我在京城买的,一起吃。”萨斯将点心放在了桌子上,招呼过来主仆,深邃的面孔上滑过一丝暗色。
天鹅就在自己的眼前,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心猿意马?得想个办法,让人愿意和他睡觉。
钟延玉不怕他乱来,只是喝了口水,白皙如玉的脸不动声色,“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方才刚吃完了晚膳,他比较担心的是今夜要和萨斯共同住在一个帐篷之内,可队伍带的帐篷不多,他若和他人一起,也怕暴露身份。
“这房间有两张床。”萨斯看他畏手畏脚的模样,眼眸含笑,“若是你想和本王子一起,本王子随时为你敞开怀抱。”
钟延玉闻言,瞪了他一眼,“你想得倒是美。”
萨斯不在意地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说我没半点邪念,别说你,我自己都不信的,既然你打算和景孤寒断了,不如随我回吐蕃,保准有你吃香的喝辣的,本王子还缺个王子妃。”
钟延玉面容清冷,起身整理了另一侧床铺,红唇吐出一句话,“吐蕃国王定不会让你胡闹,娶一个没有丝毫势力背景的中原男子。”
好端端的,跟他画什么大饼,都是千年的狐狸。
萨斯拿起酒仰头大喝一口,那双褐色的眼眸却是紧盯着钟延玉,像是看着猎物的眼神。
“那可不一定,吐蕃王可做不了我的主。”若是这么聪明的人陪伴在他身边,别说一个吐蕃,说不定其他小国也要让他三分,
以钟延玉的身份才识,一个王子妃算得了什么,若是能臣将才,十个太子妃都抵不上。
萨斯是个有野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忍辱负重,一步步走上高位,现在吐蕃中的其他王子被他斗得死的死,伤的伤,甚至本人成为了大权在握的耶鲁王子,连他父亲都要避他三分。
钟延玉不欲与他多言,两人的根源在于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此时外面一阵声响,萨斯阖上眼眸了休息。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钟延玉坚定不移地离开了京城皇都。
而皇宫当中,景孤寒大病了整整七天,他面容憔悴枯槁,手上捏着红玉戒指,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
七天了,钟延玉一点消息都没有……
景孤寒的身体状况让太后很是担忧,看着对方的茶不思饭不想,心惊肉跳,不得不每次都前来叮咛嘱托前来与她用膳。
慈宁宫中,景孤寒味如嚼蜡,眼神空洞。
“皇儿,这后宫有这么多的女人,为了一个男子闹到这般地步,实在是不值当。”太后苦口婆心。
她都一把年纪了,只想享个子孙福,孙子还没有便罢了,自家儿子可不能垮了。
钟延玉也是,好端端的寻什么死?不就是皇帝多纳了些妃嫔吗?!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
她看不惯钟延玉,却怕自家儿子因为钟延玉的死出事。
而此时段建平在外求见,景孤寒听到太监的传话,立即说道:“快让人进来!”
太后见他饭都没吃几口就放下碗筷,心中叹了口气,也吃不下去了,和他移至前厅去看看情况。
“那些人审问得如何了?”景孤寒的眼眸沉沉,在钟延玉失踪的第一时间,他不仅封锁了皇宫,还派人将钟延玉宫中亲信全都抓起来。
锦衣卫的重刑之下,他就不信逼问不出钟延玉的下落。
“皇上,臣等连夜审问他们,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皇后娘娘的亲信,但是……他们均说不知晓皇后娘娘下落,说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赏赐了他们许多珍宝,最近一次命令便是给他们说……以后不用服侍在他身侧,还将他们派去了偏院当差……”
段建平一直跪在地上低着头,说完这句话,更是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就等着皇上的反应。?
第四十六章 黄泉陌路,再不相逢,钟延玉,你好狠的心肠!
此事由他和禁军统率全权负责,结果显示无论是供词、还是乾清宫的种种意外,恐怕都出自皇后之手。
对方这是心存死志!提前安排了所有的后事,况且他也看到了那份景孤寒撕碎的信封……
皇后娘娘的自杀动因清晰明了,民间也有因情而死的案例可循。
景孤寒跌坐在椅上,没了钟延玉这根支柱,他的世界在大雨中东倒西歪。
“皇上!”
段建平看着景孤寒吐出一口鲜血,立即上前扶住,叫人,“快去把御医请过来!”
柳志害怕得瑟瑟发抖,宫中就他一个人知道皇后娘娘还活着,他是帮凶,但他妹妹的命还捏在钟延玉的手上呢,只能帮人打好掩护。
“柳太医,皇上怎么样了?”太后娘娘看他把脉完,当即问道。
“回禀太后,皇上郁结攻心,又加上近日饮食休息不律,乃出现吐血之症。”柳志实话实说。
太后忙问,“那怎么办?”
“接下来需要保持规律作息,安排合理膳食,微臣每日再熬几副药给陛下,当然此事还需要陛下开怀,保持情绪稳定。”
而将这些话纳入耳中的景孤寒,一双沉沉的黑眸却黯淡无光。
突然,他蓦地想起什么,看向了柳志,声音嘶哑,“先前皇后身体如何?这半月之中,可有和柳太医说过些什么?”
柳志唯恐对方看出破绽,脑袋低得更低了,“皇后娘娘面上看着无异,但私下寒疾常复发,臣嘱咐过皇后娘娘记得喝药,但是……娘娘似乎并未理睬,老臣劝诫不了,娘娘的寒疾倒是一日比一日重了。”
他要坐实钟延玉寻死之举——
闻言,景孤寒的脸色惨白,嘴唇嗫嚅了片刻,却是说不出一句话,那红玉戒指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中。
那一字一句、诀别至死的休书,在他的脑海中越发清晰强烈。
黄泉陌路,再不相逢!
钟延玉,你好狠的心肠!
慈宁宫中传出充斥绝望的笑声,宫女太监噗通下跪,满屋弥漫着惶惶不安的气氛,好像末日就要来临了,让每个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
三日之后,外传皇后因疾病而亡,举国送葬。
五日颁诏,文武官员着素服泣迎,三跪九拜,听宣举哀,行礼如初。朝夕哭临三日,服白布,军民男女素服皆如京师,上尊谥曰景思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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