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清予闻言霎时一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不由哑然失笑,他并不反对孟扶渊的决定,而是叮嘱道:“但是,以我对姬鸿意的了解,这次寿宴绝对不只是表面结交江淮志士这样简单,他一定另有目的,总之庄主千万要小心。”
“清鸿门门主的寿宴?”
书房里,蔚楚歌双手将请柬合上,转身问前来送信的天权派弟子,“这个清鸿门,你可有听说过?是什么来头?江湖上,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个一个人物?”
天权派弟子恭敬答道:“似乎是北朔的江湖门派。”
蔚楚歌的双眉下压,于双眸处投下一片阴影。
北朔。
他在心底轻轻念了一遍,可能觉得一遍不够,他咬牙切齿般,又念上一遍。
毕竟他还记得他和汴清予的关系恶化,最后演变成覆水难收的场面,一切的根源,似乎因为汴清予那一次北朔之行。北朔,有和汴清予皮肉交易的人。
思绪到这里就宛如断弦戛然而止,蔚楚歌闭上眼,不敢再往下想,他怕再往下想,他会失控,会变得像当年最后一次踏入天枢派的大门又赶出来时那样狼狈,在不甘与爱恨之中挣扎煎熬。
强行驱散这些杂念,蔚楚歌掀开眼帘,“这封请帖,还有那些门派的掌门人收到了?”
天权派弟子:“回掌门,凡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门派,都收到了。”
“包括陵皓阁,昭元寺,北圻宗另外两派?”
“是。”
蔚楚歌微微惊诧,“清鸿门初入江淮我是知道的,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可是如今门主如此张扬地宴请群雄?初来乍到,他就不怕,无人愿意赏脸,反倒自讨没趣吗?”
“弟子不知。”
蔚楚歌又问:“那你知道还有谁会参与这次寿宴?”
“弟子不知,不过弟子这几日听师哥师姐闲话时谈及,说是隔壁天枢派掌门已经派人准备寿礼了。这架势,怕是有意前往吧?”
蔚楚歌闻言浑身一僵,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冷嗤一声,“天枢派掌门不是在闭关修炼吗?怎么也要去凑这个热闹?匆忙间结束修行,不怕之前白费几个月的功夫?”
天枢派弟子就随意地答了一句,“说不定,天枢派掌门和这位清鸿门门主私底下又交情呢。”
话音刚落,蔚楚歌猛地看向天枢派弟子,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又难看,吓得后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急忙低下头,双腿已经止不住地打颤,哆哆嗦嗦,身体摇摇欲坠。
四周死寂,落针可闻。
蔚楚歌脸上讥笑的笑意再也挂不住,眼底酝酿着无声的风浪,他的双眸变得漆黑一片,深不见底,许久之后,他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你吩咐下去,也去备一份送给清鸿门门主的寿礼。”
天枢派弟子一惊,大概是没想到蔚掌门也愿意去参加这个寂寂无名的清鸿门门主的寿宴,或许还是忽然之间改变的注意,他下意识抬眼看向对方,却在下一瞬即刻反应过来,匆忙低下头,“是,弟子遵命。”
若是以往,他或许会多问一句,“掌门竟然也愿意去?”,但是此刻就算是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天枢派弟子只感觉自己方才阴曹地府走了一遭,终于让他铭记谨言慎行这条规矩,得到蔚楚歌的命令,他正打算脚底抹油开溜,忽然又听到耳边传来蔚掌门的声音。
他胆战心惊地回头,心有余悸。
只听蔚楚歌又道:“你让我的眼线好好地查一查这个清鸿门,究竟是什么来头?”
蔚楚歌双眉紧锁,面上冷笑,最后又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北朔,清鸿门。”
“你既然来请我,我当然也要会一会。”
孟庄主和汴掌门将要在三月初参加寿宴的消息很快就在无为山庄里传开了。
清鸿门门主的寿宴迫近,而另一边陵皓阁在追查傀儡术灭门案,身为三派联盟的汴掌门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江文旭的密信一封又一封地传来,他就每日每夜地逐字逐句阅览,看完再以最快的速度写下回信,通过机关鸟送给对方。
孟扶渊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日一直在整理天人族的预言,又亲手制造许多需要携带的机关鸟等等,忙的焦头烂额,不得清闲。
清鸿门立在徐州,十七之前因为搜集除魔大战的消息正巧一直没从徐州回来,孟扶渊干脆让他在徐州安置好歇脚的客栈或者是住宅。
另外,汴清予为了掩饰自己在无为山庄的事实,圆上汴掌门在天枢派闭关修炼的谎言,特意花费许多心思,终于定下两条合适的道路,一条用于孟扶渊前往清鸿门,另一条则留给自己前行。
两人忙到三月初十,终于算是把离庄前需要准备的物件和眼线等等都安排好。
孟扶渊这边,那就只剩这次出庄的名单,陆九肯定是不能带了,孟扶渊独自一人坐在书斋里盘算究竟是在找一个影卫补上陆九的位置,还是干脆这次出行少带一人,突然耳边又响起敲门声。
孟扶渊问:“谁?”
霍一答:“是我。”
“进来。”
孟扶渊也懒得和霍一玩迂回话术,手上亟待处理的事情多,容不得片刻耽误,于是就直接问道:“什么事?”
霍一直接跪了下来,却没有低头,他坦荡地看向孟扶渊的双眼,放在膝上的双拳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他的双唇死死抿成一条缝,犹疑刹那后,终于将心底的话脱口而出,“我想恳求庄主此行带上我!”
他还是聪明,孟扶渊不免心中暗道,他知道自己或许可能在犹疑考虑的名单之内,因此独自前来向自己求情,先发制人,免得等孟扶渊当着所有的影卫的面宣布出庄的人选时,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孟扶渊平静地霍一对视,许久都未发一言,对方的眼睛过于赤诚澄澈,相视许久,反倒是让孟扶渊觉得自己心肠狭隘,在以小人心度君子腹,其实算算时间,半年过去,霍一都在无为山庄,再也没有和蔚楚歌联系,这是不是意味着,或许,自己还能徇一回私情,再信他一次?
长久地静默,无人知道孟扶渊在想什么。
半晌后,孟扶渊才挑眉道:“紧张什么?什么时候说不带上你?”
霍一一时错愕。
“不过我想多问一句,无论生死,无畏命运,你都要去吗?”孟扶渊神色认真道,“因为此行,怕是凶多吉少,险象丛生,我虽然不想你卷入性命攸关的境地,但是我还是决定尊重你的选择。”
霍一却不假思索道:“无论生死,我都会陪在庄主身边,永不离弃。”
孟扶渊闻言哑然失笑。
“那样也好。”
他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从圈椅上起身,缓缓走向对方的身影,然后将霍一扶起来,他的手指先是触碰到对方的掌心,最后灵活地从霍一的指缝中钻出来,变成十指相扣的模样,“霍子碌,既然你多次恳求我,我堂堂一庄之主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也不能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所以我决定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决定再信你最后一次。”
霍一猛地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尽对方的眼底。
掌心的触感柔软且滚烫,孟扶渊挑眉得意地欣赏对方错愕的模样,轻轻笑了笑,“你可别不识好歹,听到没。”
霍一终于反应过来,也难得跟在孟庄主之后极为浅淡地笑了一下,他的瞳孔之中唯有孟扶渊的倒影。
“是,属下遵命。”
第145章
孟扶渊思虑再三还是没有把陆九空缺的名额给补上,送走汴清予之后的第二天,孟扶渊一行人便从庐州出发,直接前往徐州去了。
到徐州这天,正好是三月十四。
送给姬鸿意的赠礼早就让十七在徐州准备好,两队人马汇合之后,一起前往请柬上写明的寿宴所在之地。
清鸿门坐落于郊野,朱红的围墙高耸,圈出一方宫城,几枝粉白的桃杏出墙,摇曳生姿。
才将将入城门,孟扶渊就直觉这清鸿门的建筑可谓是艳丽又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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