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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伴读有点凶(35)

作者:沉木舟 时间:2018-03-26 10:10:26 标签:情有独钟 强强 青梅竹马

  同熙帝接了快报,在朝堂上将漠北夸了夸,百官见风使舵,也跟着附和,容王勇猛无双,容王世子也不逊其父。
  不逊其父?容王世子?
  同熙帝收了笑容,扯平嘴角按捺住自己的脾性。

  漠北一胜,他不必再借这有去无回的粮草辎重,却还要担心容绪接下来要做什么。
  下了朝,同熙帝一路无话回了御书房继续处理积压的奏折。
  盯着容绪的快报看了许久,同熙帝终道:“宣太子。”

  齐澜很快就过来了。同熙帝坐在上方,看着他恭敬行礼后恭声答话。
  不偏不倚,有理有据,齐澜这个太子做得确实不错。
  “听说你前些日子收了漠北来的信鸽?”同熙帝闭上眼睛将里面的疲惫压下去,再次睁开时里面已经盛满了精光。
  齐澜立于下方,闻言也不着急,仍旧不疾不徐的回答:“是容王世子的,同儿臣说了些漠北的见闻,报个平安,父皇若要看,儿臣可去取来。”
  “不必了。”
  知道齐澜没有撒谎,同熙帝对这封信兴致缺缺,容玦和齐澜交好,一封信也算不了什么。

  齐澜垂首,缓声道:“漠北一胜,边关百姓也可以过好日子,这一切还要多亏了父皇。”
  这话同熙帝爱听,虽然有些意外,但从齐澜嘴里说出来还真让人信服。
  “有理。”同熙帝心绪平稳了很多,“容王领兵作战,也确实是辛苦了,这次容王世子押粮草前往云关,也是参战立功了……”
  齐澜点头不应声,表示默认。
  “他同你说过这事没有?”同熙帝问。
  “说了。”其实容玦那封信最主要就是“平安”两个字,其余的都是杂七杂八的废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齐澜眼里,容玦就算废话一整篇都是好的。
  可惜没有。

  “他同你说了自己也会上前方?”
  齐澜一顿,摇头:“没有。”
  那还真是一封名副其实的平安信。
  同熙帝眼睛半睁半合,沉默半晌:“此战虽胜,但将士犒赏未定,难免人心浮动,封赏之事,太子有何见解?”
  封赏?
  原本还在为容玦高兴的齐澜脖子后忽然出了冷汗。

  容家父子,封无可封,至于赏,要赏什么才能配得上他们立下的军功?
  同熙帝一直对漠北颇为忌惮,以往的小战,漠北传讯,他看了只当不知,容绪不讨要,封赏自然也就没有。
  容绪对这些不稀罕,双方自然也就相安无事。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但凡匈奴真心想入漠北,必从云关开始。更何况,云关之战是容绪在京时匆匆传入的,当时容绪还在为粮草之事与同熙帝扯皮。

  同熙帝目光锐利,不肯错过一丁点齐澜的反应。
  “此战,容王父子是首功。”齐澜深吸一口气,稳住声音,“自然是该赏的。”
  不封,但是要赏。
  “容王爱民如子,心系百姓,此番漠北为了备战,所耗甚多,想来接下来的春耕定然是有些欠缺的……”
  但凡战争,就会有伤亡,齐澜说得在理,不过,同熙帝却不想再帮了。

  开玩笑,要是养出一匹狼怎么办?!
  他可没忘了,容绪临行前丢给他的那句话,就差没指着他的脑袋说他短视愚蠢了。
  不想再听齐澜给漠北说好话,同熙帝摆手让他停止:“容王殿前无状,容王世子临走前也不曾辞行,算是无故离京。不过事出紧急,也可理解,既然漠北战事完了,就让他回来吧。”
  齐澜不说话了。诚然,容玦回来他是高兴的,但不应该是这么回来的!
  这回是真的为质了,同熙帝不会再放任他在定京搞风搞雨了!

  暗暗深吸一口气,齐澜镇定回道:“漠北刚胜,想来还要整顿一段时间,容王世子此番也是上去历练——”
  同熙帝却不想再听齐澜说下去了,这个儿子的心已经偏了,他声音冷淡:“历练完了就回京,有何不可?”
  看来同熙帝主意已经定下了,是不会再改了。
  不说好还是不好,齐澜行礼:“儿臣见识尚浅,出口随意怕是有失公允。父皇不如等明日再在朝堂上提出来,百官群策群力,想来也比儿臣好。”
  同熙帝心胸一阵发闷,明明是齐澜的自谦词,在他听来却刺耳无比,他语调轻飘,好似在暗刺他一样。

  “退下吧,朕还有事要忙。”
  让宫人送走齐澜后,同熙帝静坐了许久。
  胸口还是闷得无法纾解。
  “呕——”他再也忍不住,喉咙口渗出腥甜,一口黑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陛下!”周遭的宫人慌乱不已。
  同熙帝神情恍惚,却仍旧记得开口吩咐:“不许叫御医,另外,宣……宣……算了。”
  没人敢说劝说同熙帝,只好沉默的照顾他。

  “陛下。”元德焦心不已,“不能再拖了,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吧,奴婢悄悄为您找个。”
  御医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同熙帝不愿意叫御医过来把脉只是他不愿承认自己已经不行罢了。
  差不多的年纪,容绪能够上战场奋勇杀敌,他却只能躺在床上咳血。
  落差太大,同熙帝无法接受。
  明明自己才是皇帝!

  也不知坐了多久,同熙帝才缓过来,双目无神望向远方,一行飞鸟扑簌飞过,向北飞去。
  是飞去漠北吗?
  连它们也嫌这里不好,要去漠北吗?
  “漠北……不能再放任了……”
  元德有注意到同熙帝嘴唇在翕动,但没听到声音,刚想凑过去听清楚就被突然立起的同熙帝吓了一跳。
  “陛下!”
  “不必扶,朕可以自己走。”将所有宫人挥退,同熙帝又提笔开始处理奏折了。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

  “这是阿玦的信。”栗鸿宝捧着容玦给他的信,反复读了两遍,兴奋的挥舞,“太好了!阿玦说他就快赢了就真的赢了!”
  王明达看不惯他这嘚瑟样,不屑地嗤笑一声。
  他看向齐澜,刚想要和他说两句便发现齐澜好似兴致也不高的模样。不应该啊,容玦来信,齐澜不是应该高兴吗?
  “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还行吧。”齐澜勉强一笑,压下心底的苦涩,“阿玦就要回京了。”

  “阿玦要回京?!啊啊啊!我好高兴啊,又可以见到阿玦了!”栗鸿宝没想那么多,听到容玦要回来就高兴得欢呼。
  容玦要是回京接受封赏,这也没什么不对的,但是齐澜的神情说的却不是这一件事。王明达心里一突,冲栗鸿宝吼了一声:“你安静些!吵死了!”
  “容王世子是打算如何回京的?”王明达轻声问道。
  “当初他怎么来的,现在就怎么来。”
  “什么!”王明达坐不住了。

  “就是这样。”齐澜心里烦躁,不欲多说,同熙帝已经暗下决定,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了。
  “容王不会同意的!”
  立了功还要进京当人质,容绪能答应才有鬼!
  齐澜抿唇,刚想说些什么,又想到同熙帝那不容拒绝的神情:“谁知道容王会如何……陛下说,他是无故离京的……”
  “……”王明达无语了,他们的陛下真是个人才,这么无耻的理由都想得出来。
  要是真拿这个理由压着容玦进京,容绪要是不炸,那真是他脾气好!

  用这个理由回京,容玦很可能会真的过上质子生活。
  王明达明白齐澜的顾虑,刚想安慰他几句就见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栗鸿宝手中的信。
  “怎么了?”
  “栗鸿宝的信,为什么字那么多?”

  “什么?”王明达不明所以,不知道齐澜在计较什么。
  容玦一封信都没给他写。
  “哎呀,我忘了,”栗鸿宝凑过来,大声说,“阿玦说,那个信纸不够了,顺手在这里向你报个信,说他一切安好,让你不要太挂念他。”
  王明达大叫声,仿佛火烧脚跳起来:“谁要挂念他了?!”
  “喏,这里。”栗鸿宝锲而不舍,将信纸摊开,指着一行小字,一字一顿念出来,“‘安好勿念’。”
  王明达:“……”容玦你熊的,还真省笔墨!
  齐澜眯眼快速将信纸看了一遍,想起自己那一封,这个小混蛋!回来一定要收拾他!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VIP]

“末将就此拜别, 还望王爷和殿下多多保重。”孟文彬回头望了一眼孟立人, 转身上马, 跟在戴衍身边。
  容绪颔首, 此次大胜,云关好要整顿, 但已经不需戴衍了, 他去巡防容绪也好分心去处理其他事务。
  去岁歉收再加匈奴突击,漠北需要好好休息了。
  马蹄飞扬, 卷起沙土纷纷。孟立人再次望了一眼幼子的身影,转身同容绪说话:“云关整顿,末将已经是得心应手,想来匈奴暂且也不会来了, 王爷还是应当及早赶回云州总理事务才是。”

  身边人在讨论漠北事务,容玦却没什么心思去听。
  他将目光放远,高处停立的小白也歪头看过来。
  容玦:“……”
  小白真是好难搞,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谢流抽空瞥了一眼容玦,见到他还没处理好小白,眉心拧了拧,再次转头同容绪说话。
  还是找个时间再同殿下说说好了,玩物丧志可不好。

  ===

  同熙帝召回容玦的圣旨最终还是快马加鞭到了云州。
  圣旨摊开,容绪不过扫了一眼就拍飞了案桌上的物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茶盏被打翻,倒下来的茶汤浇在圣旨上, 晕开墨迹。
  俯身将倒下的物件捡起摆正,谢流回身看了一眼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太监, 温声说了几句,让他们先退下。
  可怜这两个小太监,圣旨都没来得及展开朗读,就被容绪夺去翻看,完了还要承受他的怒火。

  “王爷火退了吗?”谢流边将圣旨上的墨迹擦干边问。
  容绪心情暴躁,不屑道:“还收拾这个干吗,赶紧扔了。”
  也就容绪敢说这样的话了。要是其他人,甭管收了什么圣旨,哪个不是欢天喜地收起来,防火防潮,要是丢了还会被责罚。
  “他就是嘴上说的好听,真当老子不知道他叫阿玦进京是做什么的?!”容绪拍案而起。

  谢流倒是很镇定,仍旧是不疾不徐:“既然王爷知道陛下召殿下入京是要做什么的,为何还要拒绝?”
  “难道老子还要答应?”容绪怒目而视,“徐之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子吃饱了撑的替他操劳?光是漠北我就忙不过来了,谁有那个闲心?”
  按了按额头冒起的青筋,谢流道:“我自然是知道王爷是无意的,但是陛下未必会知道。”
  啧了一声,容绪厌烦不已:“当皇帝的就是事多,还有疑神疑鬼的疑心病,就不能简单点吗?!”
  这大概是没办法了,谢流无语望天,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这样的?

  即使知道容玦进京不会有事,容绪还是不想把容玦送进去。更何况,漠北刚打赢了了匈奴,同熙帝就火急火燎的,要是没有点别的心思才怪。
  摇了摇扇子,谢流不用想也知道,容玦要是再次进京,恐怕也没办法过得舒坦了。
  “狗皇帝事真多!”容绪踢了矮桌,吩咐侍从,“把世子叫来!我有话要问他。”

  容玦跟着侍从过来了。
  谢流扫了一眼,目光在他脚上一凝:“殿下刚刚去了哪里?”

  漠北终于开始慢慢回暖,府上谋士的花花草草也有不少盛开了,花团锦簇,是冷肃的容王府里一道别样的风景。
  几年没回来,再加上小白心情不好,一直都对容玦爱理不理的。它虽然还是跟着回来了,但一直就是跟在周围打转,不再和容玦亲近了。
  于是,容玦再次按捺不住自己,看小白在附近,想起了童稚时期,一人一鸟互相合作糟蹋花花草草的情形。
  每次和小白一起干坏事,它都会特别高兴,容玦就想着试一试了。

  这么一试,不仅小白没有回心转意,全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容玦,连谢流也发现了他干的坏事。
  “世子年岁也不小了,还上过战场走了一遭,怎的还是如此不长进呢?”谢流笑得和蔼,眼睛却是嗖嗖的放冷刀。
  容玦摸了摸鼻子,堆笑辩解道:“那不是先生说的嘛,让我哄好小白,可我什么法子都用了还是没有用。”
  闻言,容绪也皱了皱眉头:“小白这是怎么了?以往不都是很听话吗?”
  谢流叹气:“殿下也知道我说话不好听,但我今儿也就把话一口气说了。小白和殿下多年感情我也知道,但是它终究也只是只鸟,因大失小可不是智者所为。”

  讷讷的应话,容玦也不敢说他是奉命行事了。
  谢流将圣旨递给容玦,将叫他来的目的说了说。
  “我和王爷都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是去还是不去?”谢流摆正神色,暂且将他的心头好放到一边,“定京之行,有利有弊,还望殿下好好想想。”
  “由我决定吗?”
  容绪深深的看着已经称得上是挺拔的容玦,缓缓点头。
  “你要是愿意去,我就暂且替你做好原本应给你的事务,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会回绝,压下这道圣旨。”

  再回定京?
  说实话,容玦想过很多次他回定京的场景,要么是偷偷回去同齐澜见一面,会会老友;要么是在万众欢呼中昂首挺胸进城,同齐澜于城楼上遥遥相望。但他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可笑的理由。
  没有封赏,没有荣耀,却要接受万人瞩目的目光。
  可要是不回去呢?
  手指抚了抚圣旨上深沉模糊的墨迹,容玦陷入了沉思。

  漠北是再也耗不起一战了,没有后备的漠北很难维持。因着漠北的胜利,容王府的名望又高了,同熙帝的疑心加重,他去了定京,是龟缩隐忍,还是同之前一样嚣张得意?
  难道同熙帝真的想要将父王逼反?
  容玦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打了个冷颤。容绪脾性火爆,最看不得同熙帝这种好面子绕老绕去的,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受不了。
  “我去,我去定京。”

  ===

  容绪没有阻止容玦,也没有劝说,这一次,他也没有说什么撑腰的话来,只是疲惫的挥了挥手,让容玦早去做准备。
  待容玦坚定的说出自己的决定后,谢流也只是沉默的拍了拍容玦的肩膀。

  收拾行李不过就是容玦一句话的事而已。
  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容玦抬眼看了看漠北晴朗湛蓝的天空,流云聚散,飞鸟来去。
  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先生有何指教?”容玦头也不转。
  “没有指教了。”谢流淡淡道,“只是想同世子坐会,毕竟以后可能也不大可能了。”
  容玦这一去,很可能就要等到容绪亡故之后再回来了。要是同熙帝那个时候还在位,狠得下心,顺手将容玦做了,漠北即刻可以收入囊中。

  “不过也不一定是当今陛下,他恐怕还没有这个胆子。”谢流轻笑,同熙帝对容绪颇为忌惮,却又不敢对他如何。
  “先生想说齐……太子?”
  “是叫齐澜?”
  容玦嗯了一声:“我叫习惯了,他也听习惯了。”
  “同窗五年,朝夕相处,关系很好吧?”

  谢流问得平淡,容玦也没什么戒心,一一作答了。
  “世事难料,人心易变。我想知道,在这之前殿下有想过会有这一出吗?”谢流再问。
  “还真没想过。”容玦洒然一笑,同熙帝的手段下作,他却不得不从。
  谢流语气依旧平淡:“钱帛动人心,权势也是如此。大齐江山,也不过是当初一声‘宁有种乎’揭竿而起,天生就不是圣贤,自然就有喜好憎恶。天下既定,自然是要分功行赏,这个时候,是按功绩来的好,还是按照自己喜好来的好?”

  容玦终于转过头看他:“先生想说什么?”
  谢流眯起眼睛,回顾往昔:“当年,我心高气傲,听闻定京来的客商说,漠北都是些武夫,民不开化,只会舞枪弄棍。当时我就不服气,往定京跑了趟,结果高中探花,封赏琼林。”
  那个时候,同熙帝在漠北的名声还是很开朗贤明的。谢流从漠北去到定京,一路过关斩将,殿试中得到同熙帝的赏识,因他年轻样貌好,便封了个探花。琼林宴上,同熙帝同新科世子同欢,得知谢流来自漠北,甚是惊奇,当即就要封官。
  然而谢流拒绝了,执意要回漠北。

  “那个时候,陛下刚刚登基,也是想有一番作为的。嘴上说着不强求,实际上早就坐不住了,勉强坐了会就走了。”谢流嘲道,“我确实做得不好不懂事,当时我还暗自想着陛下心胸开阔呢。但是等我回了住所,才知道是自己天真,走不了了。”
  要不是当时的陆昌明怜惜谢流的才华,暗中相助,谢流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从锐意进取到固执守成,从不拘一格录取人才到暗地里排斥漠北之人,好似只是一眨眼而已。”谢流神情认真的看着容玦,一字一顿道,“一开始,王爷对陛下也是毕恭毕敬的,绝不是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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