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长安(65)
苏岑立马就后悔了。
如今朝中大小事务都是李释说了算,他这个时辰还没睡只怕就是因为刚刚处理完政事,自己这个时辰过来打扰不说,竟然还让人半夜三更看折子,这些折子都压了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个晚上,怎么就不能等到明天。
等人又要拿第三封,苏岑急急扣下,“算了,明天再说吧。”
李释笑了笑,“无妨。”
苏岑没松手,“那这样,我给你念,你闭眼听着就是了。”
李释迎着苏岑执拗的目光挑了挑眉,还是松了手,往卧榻上一靠,阖眼道:“你念吧。”
内容苏岑早已熟稔在心,念的有条不紊,冷冷清清的音调,既不过于死板又不过分活泼,念完第三封接着念第四封,最后加上自己的结论:“几封折子内容类似,只提及到案子发生在驿道,却没有具体地点,也没有被害人的详细信息,如此一来很容易被理解为是一桩案子上了多次,所以之前我也没上心。”
“不是一桩,”李释睁开眼摇了摇头,“这是四桩案子。”
“四桩?”苏岑皱了皱眉,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过,但什么凶案会一连发生四起,若真是连环杀人,那京里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李释接着道:“之所以没有人名地名,是因为如果他写了,这封折子就送不到你手里了,他用了这么多废话掩饰,只是为了把消息传出来。”
苏岑问:“什么消息?”
李释道:“扬州死了人。”
苏岑皱眉,这还用说,不是明摆着吗?
“他是想引人过去查。”
苏岑恍然大悟,难怪没有审案过程,最后结论得的又太过草率,这个封一鸣是有些小聪明的,他就是想用这种办法把人引过去,他一个人查不了,就让朝廷派人下去给他查。
李释揉了揉眉心,“我没猜错的话,死的这些应该都是私盐贩子。”
苏岑一愣,转而一股寒意从背后漫上来。他知道官盐私盐斗的厉害,却远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出人命的地步,并且还不止一条,而是整整四条!
更恐怖的是榷盐商在驿道上大摇大摆杀人,官府不但不管,竟然还帮着封锁消息,一封折子得费尽周章才能传出来,那扬州的官场可能远不止封一鸣弹劾的那样,只会有过之无不及。
官商勾结,朝廷命官为杀人犯开道,表面风光的扬州城里隐藏的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苏岑想了想,最后问道:“这个封一鸣是你的人吧?”
今日在朝堂上,李释要保封一鸣的态度明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琼也有意拿着封一鸣为难李释,而且这个封一鸣所在的地方恰恰是风头最盛的扬州,他不信这么多巧合刚好集中在一人身上。
“封一鸣为人机灵,办事牢靠,我派他过去帮我暗中督办榷盐令废除的事,”李释闭上眼叹了口气,“难为他了。”
果然如此。
苏岑皱了皱眉,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有什么好难为的?就算封一鸣不去,也会有李一鸣王一鸣过去,他们就不为难了?
这想法一出来苏岑就狠狠鄙夷了自己一把,真是出息了,跟一个远在天边的人争风吃醋,就因为李释夸了人一句“机灵”。
一边鄙夷一边又禁不住想,那要是他呢?要是在扬州的是他,李释会像保封一鸣那样保他吗?
李释突然抓起苏岑一只手用了点力,把人拉过来坐在榻上,捏了捏他下巴,“别多想。”
“想什么?”对上那双夜色般的眼睛,苏岑只觉心跳不由地就乱了两分。
“想点该想的,”李释一只手停留在脸上,随着眼神一起,极尽柔情,指腹在唇上搓了搓,又游走于面颊,在冷峻的眉骨上稍作停留,最后停在耳后,轻轻搓揉着一方耳垂;另一只手却截然不同,大刀阔斧地褪去外袍,扯去束带,掌心温度灼热,碰过的地方都烫的他发颤。
多次你来我往,李释比他都熟悉这具身体,深知怎么挑起他的兴致,怎么分走他的神志,怎么让他彻底沦陷,化成一滩水。
“那该想什么?”苏岑已然意乱,挑着眉喃喃地问,一双眼睛明目张胆地勾人。
“想我,”李释在人轻启的菱唇上吻上去,“或者……”挺身一送,“想它。”
苏岑急促地喘|息了一下,似痛苦,但又夹着几分满足的甜腻。
李释托着腰把人抱起来,“这里小,我们回床上。”
可他还含着他,每走一步,愈深几分。偏偏李释故意抱的松,无奈之下,他只能夹|紧。
短短几步路被抱着的人却生出一身薄汗,苏岑小口微喘,幽怨地瞪人一眼,李释却笑了,“子煦不愿意在床上,那我们回榻上。”
苏岑:“……”
一番云雨过后,即将破晓,苏岑趴在李释怀里,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李释拉过绸被盖住苏岑腿间一片旖旎,在人后背上轻轻顺着:“明日给你准半天假,睡吧。”
苏岑点点头,乖巧地闭上眼,心跳慢慢恢复,那点没头绪的思绪也慢慢浮现出来。
不知静默了多久又幽幽睁开眼来。
“让我去吧。”苏岑没由来来了一句。
“想好了?”李释仍然闭着眼,但听得出也没睡着。
苏岑又在心里确认了一遍,认真点了点头。
“万事当心,”李释在人背上轻轻拍了拍,“让祁林跟着你。”
第63章 交待
万事宜早不宜迟,等天一亮苏岑就到大理寺找张君告了一个月的假。
“事由呢?”张君皱眉看着他。
“事由……”苏岑装作凝眉一忖,“要不张大人等我回去问问王爷。”
“病假,病假,不必惊扰王爷了,”张君急忙回道,“想休多久休多久,把病养好了再回来。”
“多谢张大人,”苏岑微微一笑,刚走出两步又一回头,“这毕竟是私事,王爷的意思是希望张大人不要声张。”
张君急忙点头,“那是自然,自然。”
看着苏岑出了房门,张君刚松下一口气,一抬头只见门口又伸了个脑袋进来:“那张大人,我那些兰花……”
“我帮你养,浇水是吧?晒太阳是吧?”张君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小祖宗,走吧走吧。”
“多谢张大人。”苏岑笑了笑,这才满意地打道回府。
“一个月,”看见人总算走了,张君对着背影啧啧两声,“还能爬的起来吗?”
回去的路上苏岑又顺路去宁府扎了一头,他之前答应了宁老爷子等休沐的时候去看他,如今得出个远门,便提前过去打声招呼,省的到时让人枯等。
今日不同昨日阳光明媚,老爷子没在后院里闲逛,而是藏在屋子里头煨茶。
老爷子如今赋闲在家,养花养鸟,听曲儿喝茶,昨日苏岑给泡的那茶他喝着好,今日想自己试试,奈何怎么也泡不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看见苏岑过来老爷子不禁大喜,立即把苏岑拉到身边让苏岑再给他示范一遍看看。
苏岑看着桌上茶具摇了摇头,“方法不对。”
老爷子皱眉,“哪儿不对?茶是昨天的茶,水也是昨天的水。”
苏岑笑了笑,接过茶则舀了一点茶叶到杯中,又拿着玉杵捣碎了,边捣边道:“把茶饼碾成茶末,等水微沸初漾时直接冲泡杯中茶末,这样茶水交融,沏出来的茶茶汤浓酽,茶韵也更悠久。”
宁羿一副专心受教的样子点点头,看着这孩子小小年纪,一双手在茶具之间行云流水,颇有大家风采,越发欢喜,又动了心思要把人留下来。
苏岑却笑着摇了摇头,只道近日刚接了个大案子,今日过来就是辞行的,等回来一定来府上谢罪。
“大案子?”宁羿凝眉想了想,他虽已不过问朝中事,但也不至于就闭塞了耳目,想了半天最近京中也没有什么大案子啊,不由看着苏岑等他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