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上(22)
她怀里还搂着一个孩子,衣袖滑下去,露出一只白生生的腕子,两只翠玉镯子叮当作响。
不知走了多久车架停了下来,魏集的声音透过帘子传进来:“到了。”
怀中的孩子睁开眼,手还攥着紧紧的,他抬头望向女子,叫了一声:“母亲。”
静荣抚了抚孩子的鬓发,“下去吧。”
婢女掀开帘子,静荣先走出来,魏集上前一步直接将小的抱了出来,笑道:“卿哥儿看看,咱们到家了。”
阿玄骑整齐有序的围在外头,来往的百姓不敢上前,日头下,蒙了多年尘的护国将军府的匾额熠熠生辉。
魏集偏了偏头,知道是跟静荣说话,目光却并未落到她身上,“进去吧。”
他将魏南卿放下来,小孩子自发走到了母亲身边。朱红的大门拉开,静荣举步踏进去,仿佛多年前她从宫中出嫁,盖着红盖头踏进护国将军府的门。
魏集要先去前厅议事,走到一半就要与静荣分开。静荣福了福身子,听见魏集道:“多日奔波劳累,进宫不急于一时,晚些时候陛下会召见我,到时我同你一同进宫。”
静荣点了点头,魏南卿挣开静荣的手,跑到魏集跟前。魏集蹲下身子,笑问:“怎么了?”
魏南卿抱了抱他,道:“二叔也要注意身体。”
魏集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听你母亲的话,去吧。”
魏南卿便跑回静荣身边,静荣微微颔了颔首,带着婢女走远了。
太后宫里早已有人来回报,说长公主已经进城,过会儿又说已经回府。太后和静华两人又急又喜,只怪今日天好,早也不见日落。
日色将倾之时静荣带着魏南卿进了宫,魏集跟在她二人身旁,先去拜见陛下。明川见到这位多年未见的姐姐,心下不免诸多感慨。
魏南卿他也看了,白嫩乖巧,雪玉团子一样,莫说太后,明川自己看了都觉得喜欢。他没留二人太久,叫她们去拜见太后。太后在宫里从日出便开始等,母女相见,热泪盈眶,自不必说。
静荣和魏南卿去见太后,魏集总不好跟着去,他便留在了紫宸殿。明川看见他心里就膈应,偏生他还有意吓明川,笑眯眯的看着他,只把明川看的毛骨悚然。
明川清了清嗓子,道:“你看朕做什么?”
魏集理了理衣袍,坐在椅子上,瞧着倒比明川这个主人还自在。
“臣前些日得件宝贝,自觉无福消受,特地带了给陛下。”
既然是来送东西的,那明川自然不好太拒人于千里,便道:“宫里头什么宝贝没有,还有劳魏将军千里迢迢带过来。”
魏集笑了笑,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东西,拿帕子包的齐整。明川被勾出几分好奇心,拿眼觑那物什,手帕掀开,露出一个镶白玉的金项圈。
明川当即便炸了:“你你你你放肆!”
魏集看见小皇帝这幅样子笑出声来:“我我我我不敢放肆。这里是陛下的紫宸殿,微臣哪敢放肆。”
眼见小皇帝气的脸颊通红,魏集问道:“这东西陛下还要不要?”
这项圈是国师送的,明川自然是想拿回来,顿了顿,他道:“这不是魏将军特意进献给朕的吗,朕焉有不受之理。言恪!”
言恪闻声便走下台阶上前接过,魏集动也不动,看着人快要接过去了手腕轻轻一翻。玉脆生的很,摔在石板上,裂成几块。
明川眼圈腾的红了。魏集面带戏谑道:“这位言公公,你怎么没拿稳啊。”
言恪眉头皱的死紧,道:“既是进贡给陛下之物,魏将军当庭将其摔碎,是何居心?”
“怎么是我摔碎的?”魏集漫不经心道:“是言公公不小心啊。”
“你···”
“魏将军是要把罪责推给一个内侍?也不怕礼仪风范尽失。”容商修长的身形走进来,路过魏集之时半分目光也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最上面。
他抚了抚明川的背,温声哄道:“一块玉罢了,何至于?”
魏集收了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淡声道:“国师大人倒是不避讳。”
“有何可避讳的?”容商目光淡淡的望向他:“难道魏将军不是光明磊落之人?”
魏集便道:“国师光明磊落,怎不问问陛下是否心甘情愿。”
这话倒是正扎在容商心口上,还不等他说什么,明川便抬起头,气冲冲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不乐!”
容商和魏集眼中都有惊讶,甚至言恪望向明川的眼里都有些复杂。魏集很快回过神,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正当这时候,宫人来回说准备开宴,请陛下移驾。
作者有话说:
明川:朕的国师,朕可以说,别人不行!
今天有点少,等我理一理大纲,明天多写点
第17章 无所事事的小皇帝
容商眉头舒展着,幽深的眸子仿佛古井里落进去花瓣,漾起的涟漪都带着香甜的味道。他快意极了,整个人都疏朗起来,带着朗月清风的愉悦。
他对明川道:“去换身衣服吧。”
明川耳尖还有些红,他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刻也不想多留。
魏集看在眼里,低骂了一声,起身敷衍的行了个礼,道:“那微臣便先去了。”
“不忙。”容商施施然在明川的位子上坐下来,问道:“本座有几句话想问问将军。”
魏集道:“国师问了我就要答?你我二人又不是什么尊卑关系,我为何要听你的?”
容商目光扫过他,淡声道:“太后很喜欢魏南卿,想将小公子留在宫里一些时日,将军以为呢?”
魏集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没有了:“容商,对一个孩子下手,你何其卑鄙!”
容商面色坦然:“本座只是在告诉将军,这是是皇城,将军放肆不得。”
魏集脸色铁青,容商问道:“你为何要来京?”
魏集深深呼出一口气,强忍心绪道:“今年是陛下的加冠之年,我来京城看看是不是要变天了。”
“什么意思?”
“陛下做了快十年的傀儡皇帝,这一年过后,你要么还政,要么杀了他自己当皇帝。从他即位到今天,你积威甚重,哪怕你现在杀了他自己做皇帝,怕是也没几个人敢反对你。”魏集道:“我来看看如今京城是个什么形式,倘若你打算自己当皇帝,我也好早做打算。”
这番话合情合理,也的确是魏集能做得出来的事。
容商道:“那你如今看见了。”
魏集哼笑了一声,道:“我现在知道了你俩的关系,当然要趁此机会煽动陛下除掉你,好让我从今往后高枕无忧。”
容商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痴人说梦。”
晚宴在太液池举行,上弦月弯弯浸在夜空里,夜风细细,吹起牡丹层层,太液池水平碧生绿,宴席上烛火摇曳,亮如白昼,只在那池水上映出玉堂雍容。
太后居上位,明川在其左侧,他身旁是容商,其下就是魏集。右边坐了静荣静华两位长公主,魏南卿在太后怀里,乖巧的很。
静荣长公主要起身谢恩,明川摆了摆手道:“在座的也没有外人,只当是家宴,不要有那么多规矩。”
静荣长公主便不再拘礼,举杯敬了明川一杯酒。酒过三巡,太后的脸色越发显得红润,她今日开心,两个女儿都在身边,一不留神酒就喝的多些。
“想当年先帝在时,哪怕是家宴,也要摆出去好长的宴席,如今这宫里,还是冷清了些。”太后一边叹着一边道。
这话说得不错,偌大个皇宫,只有太后和几个太妃,公主只剩未出嫁的静华一个了。
魏集捏着酒杯道:“待陛下选了妃子,迎了皇后入宫,不就热闹起来了?”
他觑着容商,有心叫他不痛快。
太后也觉得很是,对明川道:“皇帝年岁不小了,这事得抓紧。”
明川含糊道:“总该先过了加冠,一样一样来。”他稀罕魏南卿这个小白团子,从太后手里要了来,眼下在怀里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