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了宿敌之后[穿书](70)
只听又是“噗”的一声,钱恒将刀抽离, 他整个人也和玉佩一样,直挺挺地朝后倒去,然后即将往无底深渊坠落。
然而, 他望着天空的目光最后又一次看到了钱恒千疮百孔的脸。
钱恒极闪来到他的身后,将他接在了怀里。左手持刀,沾染了鲜红血液的刀尖处挂着从本应该掉到谷底的荷叶莲花玉佩。
钱恒注视着他, 死死看着他,眼中无泪, 却又似乎满是泪水。
聂池不由自主地对钱恒笑了下,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他听不到自己再说什么,但看到钱恒眸光震动, 便知对方一定明白自己这份良苦用心。
身体所有的力气都逐渐流失了, 迷迷糊糊的视界里, 他先是听到钱恒隐隐约约说了几个字:“不, 是你该回……”
就连声音也是朦朦胧胧的,好似和耳朵隔了一层厚厚的膜,叫他听不真切,又叫他心生不安,他想抬起手攥住钱恒的衣袖,然而一点力气都使不住。
不可以。
鼻尖是血腥味和异香交杂,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在闭上眼的一瞬间,他似乎在布满了伤痕的脸上又一次看到了洁白如玉的面庞,在其上看到了一抹让他心碎微笑。
钱恒,不要。
聂池想让钱恒知道他是拒绝的,他从开始做下这个决定后就没有想过这种结局……不,或许是他想过,但他害怕去想,也认为这事万无一失,钱恒也绝对不可能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栾辛!
“我办事您放心,我绝对没有告诉他您是顾纵英的事……”栾辛的话语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成了让他坠入地狱的魔音。
栾辛是不会说谎,他应该是真的没有直白的告诉钱恒他是顾纵英之事,但肯定说了一些其他的隐晦之言……
他这些天一直刻意忽视了内心深处的担忧,也认为栾辛绝对不会背着慈眉善目做忤逆之事,结果没想到……
——钱恒,你不该这么做!
——我要的是你去现实体验一回真正的活着,没有杀伐,不再手染血腥,那样的生活或许会有孤独,但总会在某一天,有人会出现在他身旁,从而温暖你、陪伴你。时间是最可怕最好的利器,它能够一点点斩断你这些过往的悲伤,你会逐渐忘记我,最后想起这些经历时,想念也就成了简简单单的回忆。即使,我希望你偶尔也会想到我,可至少,那样的想念也只是想念,并不会再痛苦……
——这是我甘之如饴为你做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准!
从身旁之人身体上传来的冰凉如冬日寒冰侵袭全身,叫他想要温暖对方,但他已无能为力,他的身体也冷得发颤,什么都无法做,什么都无法说。
然后,当他的意识逐渐被某种可怕的东西吞噬之际,他听到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回到现实倒计时。10、9、8、7……]
这呆板本该没有任何波澜的男声中似乎也夹杂少许叹息,在一声声倒计时后,聂池在意识的领域大吼着。
——不,我不许。
——我不要这个愿望,我要让钱恒回去现实!
[6、5、4……]
——什么演艺圈,什么人气,我不要了!我全都不要了!我从始至终想要的就是一个人陪伴我身边,让我可以依靠,可以撒娇,可以耍赖,甚至偶尔使坏,看到那个人无奈却又心甘情愿宠我爱我的样子。而这个人必须是钱恒。
——如果不是他,我不要……我其他的都不要了……
——求求你……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放下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尊去祈求冷冰冰的系统。
可是,系统充耳不闻:[3、2、1。]
让他痛到窒息的声音如同一刀一刀刻在心口,最后随着“1”的音节落下后蓦然消失。
“哥……聂哥,你还好吗?”
泪水从聂池眼中尽数宣泄而来,伴随着陌生又熟悉的提醒声让他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他眨了眨眼,感受到脸上泪湿一片。
“啪嗒”一声,他忽然听到了一声杯子碎裂的声音,也让他在倏忽之间清醒了过来。
一张纸巾递到他的面前,他茫然地从助理的手里接过,道了一声谢的同时看到了自己穿着一身简单的古装,头上也就是套了一个假头套。
听到他的道谢,助理似乎还无法忘记适才聂池哭泣的样子,表情愣愣的。都三十岁了,看上去还像是刚踏入社会的天真模样。
他有些浑浑噩噩地擦干净脸,也将脸上的妆擦了个一干二净。放下纸巾时,房间内所有的一切,正对面是拍摄试镜演员的摄像机,还有坐在摄像机前的放下了手机的导演、制片等人一一映入他的眼帘。
……他回来了。
居然……真的回来了……
翻天覆地的苦涩仿佛要将他淹没。
这是聂池还未经历过车祸,刚刚结束了武侠电影试镜之时。而他这时才走进试镜的房间,便糗态百出,面对着这群将决定他接下来演艺生涯的人哭得稀里哗啦,不知所谓。
“聂哥,你……”助理也知道这是聂池难得的一次机会,如果聂池这次失败,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可能崭露头角了。
聂池对助理笑了笑:“没事,我很好。”他对导演等人鞠了个躬,“不好意思,刚才有些失态了。”
“聂先生,你要先补个妆吗?”这是记忆中温文有礼却又带着一点冰冷疏离的声音。
聂池再次看向这位被他借用过名字的导演,戴着又大又厚的墨镜,只露出半张脸。他摇摇头:“不用了,后面还有其他人在等着试镜,我已经浪费了大家的宝贵时间,不用补妆了。”如此说着,他试着回想当初试镜时该作何表演。
似乎出了一个题目,当两个反派面对面,作为慈眉善目的他会说怎么样的挑衅话语。
他已然不记得过去那次试镜,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而事到如今,他的脑海里也只剩下与另一个人的点点滴滴……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闭上眼之后,重新睁开,腰杆挺直,面朝正前方,原先有些颓然悲哀的状态已然变成了悠然自得的洒脱。
聂池左手负后,右手轻搭在腰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好似放在了一把剑柄上,对什么都没有前方露出一抹慈善的笑:“钱教主,你可知,我其实一直想要一睹你面具下的真容。”
“我们两次刀剑相向,都没有输赢一说,或许……其实我们不做敌人,可以做朋友也说不定,你说对吗?”聂池转身,笑看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身旁。
戴着鬼面具的男人渐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一言不发地双手抱胸,似乎要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脚下转了一圈,来到虚无的男人身后,靠上前去,轻嗅鼻尖:“话说,我一直觉得你身上有种特别的香味,比女人的香味还要好闻,告诉我,你用了什么香,我好去让姑娘们配一配?”
聂池的余光注意到导演不知何时拿出了一个手机,很是专注地望着手机那头。而助理的脸色也因此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这些台词显然不是他们预先练习好的。
他这一次,对于慈眉善目这个角色,不再势在必得。
他在导演、制片人面前哭成那副样子,早就没了脸面,导演更是因为他这种无头无脑的表演拿出了手机看起来,大概是真的很无聊了。如果是按照当初那种浅显的表演来尝试,或许他能和接下来几个试镜者有竞争的机会吧。
可那样也不是慈眉善目了。
慈眉善目就该是这样,看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但他已将钱恒放在了心里。
说完那句调侃的话后,聂池安静了许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制片人即将不耐烦让他停下离开之际,忽然看到聂池抽出了腰间想象的剑,然后他松开手,“剑”从他手中掉到地上。
聂池似乎凝视着某个人,脸上依旧带着标志性的和善微笑,却又透露着一丝疲惫,郎朗之声好似念着内心独白:“钱恒,我不想和你打了。”
“我也不想占领摧魂门了。”
“我只想……”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些话,当然不能在如此大庭广众告诉别人呀。
聂池相信,钱恒也应该是知道的。最后那一刻,展现在钱恒脸上浅淡的微笑,有着让他心碎的释然与欢喜。
他们明明,都只是想和彼此在一起而已。
一抹自嘲悲戚的微笑出现在他脸上,然后他又一次弯下腰,对着周围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假发的马尾从他的身后落到身前,低沉而有些沙哑的声音真诚道:“对于慈眉善目和青面獠牙这两人,我的理解大概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知道自己无法胜任这部电影中的这个角色,这次试镜是我没有准备周全,太过冒失了。”
聂池转身,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
助理惊慌失措地跟在他身后:“聂、聂哥……其实就算这次失败,我们还有电视剧的试镜……”
“晓文,你跟在我身边五年了,却一直这么畏畏缩缩的,以后要是做了别人的助理,肯定会被他们嫌弃的。”聂池扭头看向差他一个头的小助理。
董晓文连忙表忠心:“我会一直做聂哥助理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有另外的试镜演员自聂池身旁走过,鄙夷地斜睨了他一眼。
聂池不以为意,他拍了拍董晓文的脑袋:“你自己先回家吧,我今天不送你回去了。”
从他开始转变性格之后,便重新找了这么个没有心机的助理,虽然办事能力不是很好,但至少很是老实,所以他才招了董晓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