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渣攻们都团宠我(55)
许泽恩就垂着眼不说话,反正他现在在雨林里,靳尧也不能把他赶回去,而且第一人格的靳尧从不把他往死里弄,许泽恩有点有恃无恐。
靳尧叉着腰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把许泽恩的脏衣服和裤子一并抱起,丢下俩字儿:“等着!”
许泽恩忙爬起来:“你去哪,我跟你一块!”
靳尧抱着衣服直走,很快前方出现了一个大溶洞,洞口有个天然洼地,里面盛着满满的水,靳尧把衣服在洼地里涮了几个来回,把水拧干,他看着许泽恩犹豫了一下。
“没事,我就这么穿,这里天气这么热,一会就干了。”许泽恩机灵地把自己衣服接过来,就这么湿哒哒地穿上了。
“随便你吧。”靳尧穿回自己的冲锋衣,转过身去,“走吧。”
许泽恩非常痩,那么高的一个人,骨骼健康骨架饱满,却瘦得嶙峋陡峭,胸前的肋骨根根分明,看得人心惊肉跳,靳尧分明记得,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许泽恩的身体跟他一样,肌肉流畅,线条凌厉,是很漂亮的。
如今他却这么瘦,像是一层皮裹缚着骨头,身上还到处是於痕,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靳尧心里泛起极细的说不上来的闷。
“靳尧?”许泽恩跟在靳尧后面走,一边磕磕巴巴问,“你刚才,想起什么了吗?”
不等靳尧回答他又急切道,“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是你一定要告诉钟燃,钟燃说帮助你梳理记忆,是很重要的过程,就像一块拼图……”
“我知道,”靳尧打断他,“钟医生都跟我说过,我想,这四年的拼图,我是找回来了。”
许泽恩又喜又忧:“那……那四年,你……”
那是许泽恩也不曾触及且再也来不及触摸的过往。
不知是许泽恩被蚂蟥密密麻麻咬了一身激起了靳尧的怜悯,还是随着记忆板块复位越来越多,靳尧的心态渐趋平和,他居然很耐心地告诉给许泽恩:“最早的时候,我是带人在湎北守钻石矿,这个你也查到过的,那个钻石矿的主人昂基是反.叛军的幕后金主之一……原本他们湎北人打仗,不关我的事,我只要守矿领钱,保证自己手下的人活着就行……”
第43章
靳尧当年加入海登,带了一队人一起奔赴湎北, 其中有个叫作扎托的, 是海登派给他的副手, 跟他关系最好。
靳尧这个人看着强悍,但是对情感十分依赖, 他和许泽恩相依为命二十年, 乍然分开之后简直像是迷了路的小兽,因此重得了一个与他同吃同寝同生共死的扎托,靳尧几乎是把对许泽恩的那些感情都移情到扎托身上了。
当然他对扎托并没有嗳眛情愫, 只是当对方是兄弟一样肝胆相照着。
扎托是湎北人,有一天他得了家里的消息, 他的妹妹玛莎被当地一个土绅丹拓看中强行带走了,湎北这个地方十分落后,还保留着许多旧时制度, 有钱有枪的人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靳尧和扎托查到了玛莎被卖去了当地一个很大的赌场,二人闯进赌场, 一路所向披靡, 把玛莎救了出来, 谁知那个赌场也是属于昂基的产业, 靳尧刚和扎托回到矿场,就被押送到了昂基面前。
靳尧短暂地顿了一下, 神情变得有一丝微妙:
“……扎托和兄弟们把我救了出来,但是整个湎北的反.叛军都得了令要抓住我,海登也不能明着袒护, 于是建议我加入政府军……”
许泽恩微微皱了眉,救妹妹出火坑是理所当然之举,昂基也算是一方诸侯,因为这个事就对靳尧赶尽杀绝,这实在不合常理,更何况,玛莎是扎托的妹妹,怎么最后昂基的矛头好像全都对准了靳尧?但是他聪明地没有去打断。
“我在政府军里打了四年的仗,到了最后,”靳尧笑了笑,
“两方人坐下来谈判,反.叛军要求和解的条件之一就是交出我……”
“咔嚓”许泽恩踩到了一根枯枝,他的脊背都僵住了:“政府军把你交出去了?”
“那倒不至于,”靳尧回头看了许泽恩一眼,笑容加深,眸光却越发冰冷,“他们只是联合反.叛军把我逼近了这片林子里,就是你脚下站的这个地方,就是这片土地,当年反.叛军在林子外烧覃覃草,那几天雾很浓,算得上天时地利人和……我们被困了三天三夜,政府军都没有援兵过来,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决定突围……我是唯一一个从这个林子里活着出去的人,不过在毒雾中待得太久,眼睛受了伤……”
靳尧寥寥几句,轻描淡写着当年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他始终微笑着,仿佛那些烽火狼烟阴谋背叛,鲜血淋漓筋骨分离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往事。
四年戎马一世武勋,最后竟毁于政治野心家弹指间的脏污伎俩,英雄末路,徒留名姓——那一块闪着金属光泽的铜牌。
如果不是靳尧说出来,谁会知道这浓荫蔽天的丛林里埋藏着许多不见天日的累累冤骨。
“呵,”靳尧轻笑,“我那时候总算明白你以前给我说过的一句话,‘从来太平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啊’!我们这种人,从来都是棋子一颗,从这个棋盘上挪到那个棋盘上,从这个人的手心交换到那个人的手心,可惜我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付出的代价太大,我113名战友,他们原本早就可以接受新军拉拢收编,但他们一直跟着我,扎托最后为替我挡子弹而死,他死时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他们做错了什么,活活113条人命给我垫了背!后来我回过这里想给他们敛尸,但是这个地方,尸体腐烂太快了,骨头都被动物吃掉了,我几乎什么都没找到,就连那块钢牌,大概也是哪个猴子捡到挂在那里,至少当年我在这里是没看到的……”
“靳尧……”
许泽恩只觉得此刻脚下迈出的每一步都如赤脚踩在刀尖上,皮肤被撕开,血管被一寸寸割裂,鲜血从裂口中冒出,沿着靳尧当年突围的路一滴滴洒下,他紧紧捂住脸,呼吸沉重凝滞,他哽咽着哀求道:“你别再说了……”
“行吧,”靳尧耸了耸肩,“那就不说了吧。”
靳尧在前面带路,颀长的身体挺拔如树,脊背笔直得像一杆枪。
男儿顶天立地,再多的折磨和悲伤都不能压垮他半根筋骨。
许泽恩泪眼朦胧地看着靳尧的背影,就在这之前,他一直笃定自己是对的,他放弃牺牲的那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不是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他根本走不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死不成,疯不了,就是一直坚信自己会跟靳尧有一个结果。
可是如今他才意识到,无论那个结果是好是坏,是聚是散,靳尧经历过的一切磨难和悲苦都不可磨灭,那是他用再多的细心呵护和花好月圆都不能替代和弥补的伤痕。
许泽恩被潮涌而来的绝望淹没,他此刻的目光是涣散茫然的,整个人像是被投入了深不见底的潭里,一块巨石坠在他的心上把他往潭里压去,再压去,冰冷的水疯狂灌进他的耳鼻口舌,他无法呼救,四周也没有半根浮木。
他直到现在才明白,他和靳尧之间横亘的,那些利用和抛弃都不是靳尧如今恨他的理由,而是这些沉如千钧的,黑暗浓稠的过往,那些血肉横飞,白骨森然,是比感情背叛更实质更鲜明更深重更无法释然的心结。
靳尧满身伤痕,心上更是千疮百孔,便是用许泽恩的血去浇灌,只怕也养不回一颗纯粹的初心。
许泽恩扑过去,从背后狠狠抱住靳尧,靳尧其实是可以避开的,但是他此刻也已经摇摇欲坠,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绽裂,靳尧知道那是他的心脏,从最深处的地方缓缓地裂开,一片一片,一块一块,分崩离析着,痛不欲生的。
命运犹如车轮,碾压过他的每一寸筋骨,剥离出所有的血肉,周而复始,靳尧不由好笑地想,自己前生是做了多大的恶,那些淬了毒的往事让他经历一遍不够,还要洗去他的记忆,再让他如今回想起来,靳尧依稀记得神话里有个人物,每天被鹰啄去肝脏,第二天那些肝脏会再长出来,鹰再来啄,日复一日,无穷无尽。
悲苦折磨不可怕,可怕的是轮回的痛苦,不知道哪一天是尽头。
那是漫长而绝望的酷刑。
靳尧缓缓缓缓半跪了下去,许泽恩始终紧紧抱着他,他们都一语不发,但是热泪疯狂流淌,一颗颗砸在泥泞湿润的土地上。
……
“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的教官,我的名字是JY!”那年风华正茂,靳尧一身戎装,却像个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汉指着他哈哈大笑,用湎北语喊他“小伢子”。
靳尧也不恼,食指点了块头最魁梧的几个,微微勾动,唇边带笑:“你们几个,一起来,谁能打到我,奖金一万!谁把我打趴下,十万!”
众大汉面面相觑,扎托拎着箱子,众目睽睽下打开,里面码列着成刀的,花花绿绿的钱币。
终于第一个军汉对着靳尧扑了过去。
靳尧一战成名,不久之后,那个兵团的头儿死在战场中,靳尧被推举为新的长官,但大家依然都叫他教官。
之后靳尧带的兵团也成了湎北战场上的传说,反.叛军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判官”,他手中的枪便如同那阴阳点化笔,点到哪个,必是勾魂夺命。
整个湎北都知道,判官只有一大爱好那就是——钱,每次政府军庆功褒奖,判官不要女人不要勋章,只顾伸手要钱,一刀刀一捆捆的现金,全部由他本人带着手下背回营,那时候所有的士兵都会一拥而上把他抬起来高高往空中抛,靳尧在半空中把钱漫天撒下,所有人再一哄而散去抢钱,由着他重重摔在水泥地上龇牙咧嘴地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