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二)(233)
也就是这样,公孙无知的儿子才在鲁国埋下了祸根。
而当时通知公孙无知的儿子逃跑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司空!
大司空在辅佐公孙无知的时候,特别得宠,毕竟大司空是建筑方面的,公孙无知爱打猎,一上台就想要建设空前绝后的打猎场,所以大司空备受宠爱。
公孙无知奖赏了很多东西给大司空,因此公孙无知倒台的时候,大司空就通知了他的儿子,让公孙无知的后人连夜逃走了。
如今大司空在齐国备受冷遇,在这个连板凳都没有发明的年代,坐了好几次的冷板凳,心中窝火。
大司空以前还认为齐侯不可能对自己动手,毕竟自己可是老臣了,但是现在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狗急跳墙的大司空于是就想到了远在鲁国的公孙无知的后人。
若是公孙无知的儿子可以班师回朝,那么自己就有了机会,说不定还能成为功臣,一举登天变成国相爷!
不过虽然想要造反,但是造反可是需要条件的,大司空坐着冷板凳,手里的权利也给罢了,现在都在鲍叔牙手中,根本没办法帮助旁人造反。
大司空苦思冥想了很久很久,终于让他想到了法子……
那公孙无知的后人走过来,看着那些哗然的大臣,哈哈大笑着说:“怎么?你们现在很惊讶么?公子我竟然回来了!”
吴纠看着那男子,说:“你算是哪门子公子?”
公孙无知的后人最讨厌别人说自己不是公子,因为不是公子那就是篡权者,站不住脚跟,于是立刻说:“我就是公子!我父亲乃是齐国国君,就是您们这些篡权者,才横遭惨死,如今我就要替父亲报仇!”
他说着,转头看向那些大臣,说:“本公子开恩,你们这些被昏君懵逼了眼目的人,若是有明事理的,大可以站出来,本公子定然会既往不咎,若是不明事理,那就别怪本公子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更是面面相觑,好些人眼神就不镇定了,晃动的厉害。
一时间没人敢说话,毕竟这可是大事儿,但是此时的境况不怎么好,公孙无知的后人,还有大司空的人竟然将所有的官员团团围在里面,人是少了些,但是总比他们没有兵马的强。
祭祀的时候,兵马是在外围的,他们现在被团团围在中间,根本没有办法叫兵马救驾,如此一来,虽然只有五十来个人,但是手中都拿着兵刃,也是相当可观的。
很多大臣犹豫再三,终于有一个人走出了人群,连忙说:“拥戴新君!新君英明!”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露出惊讶的目光,公孙无知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很好,你这人明事理,这世道就该是有能者居之,看起来你很有能力,这样,孤便封你为大司徒,如何?”
那大臣一听,顿时欣喜若狂,他本是个下大夫,连个中大夫都不是,一下变成了上大夫的三公之首,简直就是一跃登天,怎么能不高兴,连连磕头说:“新君英明!新君英明!!”
因为公孙无知的“册封”,一些贪婪的士大夫,还有大司空提前准备的党羽就开始蛊惑人心了,纷纷站出来应和,准备拥立新君。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纷纷投诚公孙无知的后人和大司空,齐侯眼中只是阴霾,却没有任何着急的神色,仍然气定神闲的。
高傒和国懿仲气的脸红脖子粗,他们也是老臣了,看到一帮子老齐人竟然投诚了公孙无知的后人,脸皮都要给烧掉了,真是替他们害臊,反观那些新派,老齐人竟然这般经不住蛊惑。
高傒怒斥说:“逆贼!你在这里蛊惑人心,就不怕遭天谴么!”
大司空哈哈大笑说:“什么?遭天谴!?如今新君便是天!”
吴纠浏览了一下站出去的一帮子大臣,笑着说:“好大的口气。”
那公孙无知的后人看向吴纠,眼神变了变,笑着说:“二叔,侄儿在鲁国这些年,您可变了不少?这张嘴可是越来越凌厉了?侄儿听说,你被三叔上的很爽?怎么,侄儿怎么不知道,您竟然还有这种癖好?这样罢,若是三叔也投诚,侄儿就勉为其难,也顽顽你,让你爽一爽,如何?”
齐侯一听,顿时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猛地上前一步,却立刻被吴纠给拦住了。
那公孙无知的后人说话想当难听,一脸嚣张跋扈尖酸刻薄的小人模样,吴纠拦住齐侯,他还以为是吴纠怕了,便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跟哪方遭难了一样。
吴纠也是笑了笑,不过笑容很温柔,扫了一眼出列的众人,然后把目光定在了大司空身上,笑眯眯的说:“大司空,若是纠没有记错,您最近一个月准备办寿宴,是么?”
大司空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吴纠突然要和自己唠嗑了?狐疑的看着吴纠,没有说话。
吴纠笑着说:“纠这个月接到守城的上报,本是一些小事儿,不值什么,但是因为这上报的文书中有大司空您的鼎鼎大名,因此纠不得不注意一二。这文书上写着,大司空因为要办六十大寿,因此运送了很多瓜果蔬菜,还有绢布进临淄城,前前后后,数十大车。”
当时守城呈给了吴纠看,吴纠并没有太注意,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个年代的保鲜技术特别差,瓜果蔬菜这些都是容易腐烂的食物,虽然如今已经要入冬,而且有钱人家还可以用冰凌,但是还是很容易腐烂。
提前一个月就准备寿宴的东西,绢布还说得过去,瓜果蔬菜等到时候还不全都烂光了?
吴纠越想越觉得没有道理,便让人偷偷去查了查,这一查就发现,大司空其实运送的根本不是瓜果蔬菜和绢布,而是兵器!
大司空偷偷运送了一批兵器入城,绝对没有安好心,这个时候齐国已经将盐铁茶的权利收归了国家,因此兵器是不能随便铸造的,也不能随便运送,必须由国家经手,大司空是水力建筑方面,根本与司马不沾边儿,因此不会碰到兵器的问题,如今他却偷偷运送兵器进临淄城,吴纠就知道他一定有问题。
不只是吴纠知道他有问题,这个时候匽尚又来求见,说城郊准备祭祀和修河渠的地点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因为水渠在祭祀之后就会立刻动工,因此匽尚这些天跑的更勤快,去踩踩点,再最后查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临时改动的地方。
匽尚前些日子去跑点儿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很多百姓在旁边晃荡,这附近有水,百姓过来挑水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然而那些百姓很奇怪,在河边挑水,只是做做样子,而且根本不会挑水,挑一半洒一半。
匽尚很快就察觉出来了,这些人根本不是挑水,他们和自己的目的一样,也是来踩点儿的。
于是匽尚又来观察了几日,每日都是一样,而且人越来越多,每日都有新鲜的面孔,全都身材高大,五大三粗的,若是谁家里有这么高大的男丁,绝对不会在家种田,而是去投军了,毕竟齐国的兵役非常丰厚。
匽尚觉得不对,便去找到了吴纠,吴纠也是让人偷偷来查看,果然看到了那些踩点的人,仔细一查,竟然查出了大问题。
那些人不是旁人,是从鲁国偷偷偷渡回来的公孙无知的逆贼!
大司空虽然造反,但是因为他和司马司理都不沾边,因此连个牢卒都没有,没有兵力,便想到和公孙无知的后人合作,公孙无知的后人提供兵力,大司空负责将他们和兵器偷偷运送进临淄城,然后多方在河边踩点,准备埋伏齐侯。
吴纠将这些缓缓道来,众人听得都是面面相觑,高傒和国懿仲听了,面色渐渐舒缓起来,而大司空听着,面色渐渐僵硬起来,因为吴纠竟然把自己的计谋识破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
若是他识破了自己的计谋,怎么如今还是被埋伏了呢?
大司空这么一想,顿时外强中干的说:“不要再虚张声势了!若没有再明事理的人,新君可就要动手了!”
齐侯此时笑了一声,幽幽的说:“你有一句话说的对。”
他说着,看向公孙无知的后人,公孙无知的后人愣了一下,不知齐侯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听齐侯冷笑说:“有能者居之。”
齐侯的声音非常阴霾,带着沙哑和冷酷,还“呵呵”的笑了起来,笑的仿佛是一把锉刀,笑的那些投诚的卿大夫心里麻嗖嗖的,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齐侯照了照手,说:“热闹也看够了,还等什么?”
他的话音一落,就听吴纠说:“来人!”
吴纠一下令,就听到“哗啦!”一声,那些手持兵器的反贼,竟然全都调转了兵器,“呼——!”一声,将那些投诚的卿大夫,还有大司空与公孙无知的后人团团围了起来。
与此同时,展雄笑眯眯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脚踹在那公孙无知的后人膝弯上,“咚!!”一声,那人被踹了一脚,惨叫着跪在地上,满眼都是惊讶,说:“怎么……怎么会!不可能!!这都是……都是我的人!!”
大司空也吓得面无人色,大叫着:“做什么呢!?做什么!你们要造反吗!?去抓住那个暴君啊!去抓啊!”
吴纠此时笑眯眯的,一脸亲和,说道:“大司空,您老糊涂了么?你们才是造反,你的这些兵,只是识时务、明事理而已。难道只准你们招人投诚,不准君上也招人投诚?说起来,你们招人投诚,那就是凭嘴巴子一碰,空许诺,而君上则不同了,金山银山,功名利禄,难道不是轻松得多?”
大司空和公孙无知的后人顿时脸色都惨白了,惨白的何止是他们,还有那些方才投诚的卿大夫们,一个个不知竟然有此巨变,新君还没继位,就变成了阶下囚!
大司空颤巍巍的说:“不……不可能……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