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复苏后我穿越了(56)
耳边的声响全部如同潮水般消去,只有一阵笛声传得很远。
这阵也许是突然想起又也许是吹了许久的笛声将其他声音与他的心事一起吹哑。
他脱离那种不可触及的境界,循声走去。
但他找不到。
直到有人在他身后敲了一下笛子。
“哆!”指节与笛身碰撞的声音。
蓦然回首。
少女站于灯光黯淡之处,盛服华妆韶颜雅容。
她不说话,只是脸微微地红。
红色拂向了腮边。
少女本就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一个脸红便胜过万千对白。
林行韬笑了一下,还没笑完,便见少女一手指向天空。
他抬起头——
咻!
夜空中骤然响起了破空的声音。
明亮的、璀璨的光辉映在了他的瞳孔中。
那是无数道绮丽而盛大的烟火,在林行韬与卿卿的安静注视中,在百姓们止不住的欢呼声中绽开。
比林行韬走时为卿卿放的掌心雷盛大多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两个人一人说,一人接。
而空中的七杀星也终究不甘寂寞地亮起,在夜空中跳了跳,撒下一层星雨。
林行韬的手被卿卿一把抓住。
“我本想我们一起骑龙去天上看烟花,但国师会发现。”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拉着他以凡人的方式登上高处。
那是一座高楼。
烟花一下子就笼罩了他们所在的地方。
“你有什么要紧事吗?国师对你还好吗?”他看着天上的烟花。
没等到回答。
而也许是盯着烟花过久,以至于林行韬转头时瞳孔中尚有残像。
——那是卿卿耳畔宝石的光芒,也是她眼里盛满的一湖光辉。
林行韬有些讶然:“你很喜欢在烟花下哭吗,殿下?”
卿卿听到“殿下”两个字时终于忍不住笑了。
“什么呀,好奇怪。明明别人叫我殿下,甚至叫我陛下我都不会觉得奇怪的。”
“谁会叫你陛下啊?”
“多着呢——迫不及待。”
她朝天空伸出手,像是在触摸天空。
“等再过一天,不对应该是明天,在长林山上,在最高的地方。”
“我这样伸出手,可以摸到天空吗?”
林行韬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摸天空?哦,你的意思是摸到权力的巅峰——是吗?”
“不,因为你在那里。”
“啊?我在这里啊。”
卿卿轻轻一撇嘴,没有伸手去摸林行韬。
而是摆摆手,说:“下雨了。”
“今年的、春天的第一场雨。”
雨丝如雾,飘落在她的手臂上。
她继续说:“国师同意在明天向全天下承认我的身份。老师,你准备好了吗。”
“不得了,我连准备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应该说‘时刻准备着’吗!反正你要真没准备……”
“反正怎样?”
“那我只好当我的女帝了。”
林行韬摸摸她被雨雾打湿的头发。
安静了一会儿,卿卿晃晃头,大笑道:
“我让你看看准女帝、九皇女的威风!”
她爬到了墙上,于高处指着整个王都。
“皇女有令!”
王都一静。
“春雨已至,百花当开!”
“我要见到满城花开!”
瞬间。
层林尽染,万山红遍——花开如云霞。
“我要闻到满城花香!我要听见花开之声!”
于是鼻尖飘香,于是耳边轻响。
卿卿笑得几乎跌落高楼。
她笑着笑着,突然转身低下头。
她一怔。
她与林行韬相距不过咫尺。
手伸出便能捧住他的脸颊。
然而楚王浸在一片光瀑中,也许是在笑的,又或许没在笑。
总之不那么分明。
由于离焰火太近,那张白色的面具几乎燃烧起来,火花便映进他的眼里。
夜晚的晨曦在他眼里伸展。
却没有少女的影子。
明明那般近。
她慢慢地难过起来。
假使有人能使人世间一切动人的姑娘,摒弃虚假的骄傲拜倒于他的脚下——
此世间却是没有他的。
啊,快乐的焰火是会结束的,终究离别的悲哀是无边的。
她理了理被香雾浸湿的云鬓,向后倒去。
花香托起了她,她安然落于地上。
她踩着一地的被雨濡湿的落红,哼着歌,踏歌而去。
她渐渐没了声音。
雨呀,一滴一滴,花呀,一瓣一瓣,茧哑她的喉咙。
她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来做少女林卿卿与少年林行韬最后的道别。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少女情怀总是诗。
我也在读诗呢。摒弃骄傲那一句改自诗《爱是一颗月亮树》。茧哑那一句是《涧边倚竹吹笛的少女》。
第51章 气运命格(四八)
林行韬看着卿卿踩着落花离开。
林卿卿, 凌卿卿。
他念着这两个名字,一个人站在楼上吹风。
风里夹杂着雨点, 他搁在外边的半截手臂很快就湿透了。
他又不是很想动。
于是也不知道在楼上待了多久, 直到他听到楼下轻微的、沉稳的脚步声。
他一怔, 竟是没有提前发觉有人靠近。
他探出头, 往下一看。
一个人正稍稍抬头看他。
他有着一张俊美到不似凡人的脸,此时脸上的表情淡然无波。
他罕见地——起码林行韬是第一次看见他没穿道袍——穿着一身玄色衣裳。
不知是黑夜染黑了他的衣裳,还是他的衣裳飘动间涂黑了天空。
他和林行韬一样没有隔离雨水, 而是任由雨水落在身上。他的衣服湿了大半。
他们互相盯了片刻。
林行韬是在看他为什么会到这里,会不会动手。
而国师却问道:“楚王先前在与何人说话?”
林行韬答:“我在与死去的林家人说话。”
“国师将他们杀死在新年到来的前一天, 不觉得, 过于无情了吗?”
“还是说,要想成仙者, 必要无情?”
国师一笑:“你果真不知耶?”
“你为何不问问你的师兄?”
“正清门祖师, 是前朝以来最后一位地仙。”
“我原以为正清门第八代掌门会知成仙之秘,结果那人说宁死也不告诉我。”
“所以你就将他杀了?”林行韬问。
国师却在林行韬惊讶的视线里摇头说:“非是我, 我虽杀了许多人, 却唯独正清门的人杀得最少。”
“——也最麻烦。”
他意有所指道。
林行韬心里一紧, 握紧了手里的剑。
“那是谁杀的?掌门乃真人实力,难道是哪位天师杀的?”
国师回答:“你不是会算命吗,不妨一算。”
见林行韬冷冰冰地杵在那没动,国师倒说起了别的事。
“百年前,天下道统以正清门为首,其皆拥护前朝。”
“我无法, 只好叫那些不肯降的都杀了。”
“由是当今天下的道门中人,都是一群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鼠辈。”
“真正寻道入道的道门有的被我杀了,有的则自绝道统,当真可惜。”
他说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嘴角甚至还若有似无地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就像那天他以虚云子的分身看着林行韬一样,戏谑而冷漠。
林行韬忽略过他虽然在下方而来但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看向城门处。
国师未停,继续奇怪地与林行韬聊着天。
“我灭了大半正清门,这才确认那位地仙祖师已不在。”
“但以防万一,我还是给正清门留了一线生机。”
“多年来,天下并未再出地仙。我时刻在想,是不是我不该杀那么多天资出众之辈,现在的这些鼠辈连天师都难以晋升,何谈成仙?”
林行韬插话:“那可见得你的天资也不好。”
国师又是一笑:“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便已是天师了。”
林行韬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国师比他还要厉害。
——不对,他自己满打满算也只能算修行了一年,还是他比较厉害。
国师悠悠叹息一声:“可为何我无法成仙呢。”
“究竟是成仙太难,还是。”
“路已堵死呢。”
天际又是一道雷声。
但这道雷好像不是普通的雷,直接打散了雨云。
春天的第一场雨一下子就停了。
国师仰视天空的脑袋慢慢转回来:“雨停了,山中路也没那么滑,楚王为何不去山里一坐?”
“楚王大军既已至王都,为何不进来?禁制我已打开,楚王又有何惧。”
林行韬礼貌地等他说完,然后猛地抽出长剑。
天子剑嗡嗡作响。
他说:“何必劳烦国师打开禁制请我入城!”
“我自能一剑斩之!”
他一脚踩上墙,飞入空中。
雨后湿润的空气围绕在他周边,在他发上化作清晨的第一滴朝露。
手里的剑无遮无拦地对准城门方向,斩出!
国师在其下微微而笑。
神龙咆哮中,剑光横亘天幕!
星河倒转,仿佛有碧玉碎响,仿佛有钟鼎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