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轻声说:“那就换个学校好了。”
容见听了这句话,猝然抬头,眼睛紧紧地盯着明野。
明野很轻松地说:“到时候估分出来,填一定可以上的志愿就行了。”
容见想要拒绝,却被明野接下来的话打断:“作为你的辅导老师,总有帮你参考志愿的权利,对不对?”
如果是明野想做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做到。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书里书外,容见都深有体会。
可容见不愿意这样,原来的容见已经毁掉了明野的很多东西,他不能再接着毁下去。
爱一个人,是为了人生更加圆满,而不是坠着对方一起下落。
容见皱着好看的眉,想了半天,出路只有一条,他嘟嘟囔囔地说:“我会好好念书的。”
明野的喉头微动。
周围的雪下得越发大了,风声四起,还有越发吵闹的埋怨声,渐渐淹没了明野的话。
明野想要这么做,不说的成功率会更高,可他偏偏要讲给容见听。
他说:“容见,你知道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容见没听清,追问了一句:“什么?”
明野跨进殿内,收了伞,摆在和尚身前,摇了下头,说:“没什么,拜佛吧。”
大殿里有一尊古佛,据说是几百年前的古物,百余年前灵山寺初建成,一位极有本事的军阀太太从外地特意请过来的。
容见对着佛祖许愿,他有太多愿望,单许哪个都不满足,踌躇许久,烧的香灰都落了一小截在手背,才郑重地对佛祖祈求,希望明野能够心想事成。
这是个很贪心的愿望,因为如果佛祖能满足明野的愿望,那也能满足容见的。明年能一起考上浮城大学,剪短长发恢复真正的性别,以及谈一场恋爱。
每一个都是容见的愿景。
太狡猾了,就像是对佛祖许下要满足自己一百个愿望的愿望。
容见跪了太久,站起来的时候膝盖摇晃了一下,被明野扶住了。
他们往后殿走去,明野说:“等会儿吃完素斋可以去看梅花,今天下了雪,梅花会很好看。”
容见点了下头。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错过了饭点,餐厅的人不算多,他们点了菜,没过一会儿就上齐了。
容见吃了几口,素斋果然做得很好,明野也拿起筷子,还没夹菜,手机却忽然振了起来。
明野看了一眼,脸色不变,只是对容见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容见慢慢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放下筷子,准备等明野回来再吃。
明野哄他说:“天太冷了,不快点吃就凉了,等我回来可以再点几个菜。”
容见又拿起筷子。
明野走出餐厅,外面四处是人,没有僻静的角落,他就站在一棵树下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而恭敬的声音。
明野听着电话,难得有些焦虑,摸到口袋里的烟盒,想到这里是寺庙,大约是不能抽烟的,又平静地“嗯”了一声,说:“继续。”
那人的报告十分漫长,明野听得不太耐烦,直接问:“他去了吗?”
那人一愣,立刻说:“老板,陆城去了。”
明野说:“他去了,那就很好。”
明野借了别人的路子,在非洲那边下了个订单引诱陆城。非洲那块一贯不太安稳,陆城贪生怕死,命比什么都珍贵,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往那里跑,可前段时间陆城做事太差,连秦州都圆不了,现在董事会的怨声很大,即使现在被秦州压下去,以后陆城想要接手他的位置也很难,他急于找个大单子赚钱,所以非洲这趟,陆城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去了。
如果是前世明野三十岁的时候,玩死陆城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可现在为了这笔生意,明野付出了很大代价。
不过这都是值得的。
至少去了这一趟后,陆城最起码有五六个月被困在非洲回不来,那个地方连信号都不好,他的手伸不回浮城。
而只要等到高考过后,明野腾出手,就可以继续料理陆城了。
也就不会出现重生前的情况了。
那是春末的一天。明野很忙,只有晚上才有空修整花木,陆城急匆匆地从小路上走过,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陆城打开来看了一眼,连手机都抓不稳,摔到地下,连屏幕都碎了。
从明野的角度能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封邮件。
明野不动声色地黑了陆城的邮箱,里面有一封邮件,是对容见的调查报告。
原来容见是个男人。
明野又顺手查了当年容家的事,容世槐的遗嘱不少人知道,很轻松就找到了。
明野知道容见要有麻烦了,可他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高考结束那天,容见出车祸而死。
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明野也没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明野也不是全知全能什么都知道的,准备来说是容见从书里知道的,明野经历过所认为的,与实际发生的事都有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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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明日见也不远了!
第五十八章 魏行
容见吃完饭,走出来找了一圈, 从一棵树下发现在打电话的明野。
他没走近, 远远地看着明野正在和人讲电话, 眉头微皱, 手上拿着烟盒,没有抽,只是将烟盒打开又按回去,一直持续到电话讲完。一般人这个样子顶多算是不怎么高兴,可放在明野身上, 大约是不高兴到了极点。
容见猜了一会, 也没想到什么能让明野这么不高兴。
过了一会,明野对着手机说了一句,结束了通话。
他抬起眼, 看到容见站在那里, 眉眼间的戾气忽的散尽了,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容见招了招手。
外面的雪没停, 明野的头顶和肩膀上落满了雪,再走近了,连睫毛上都有。
每个人都有秘密, 容见没问他给谁打了电话, 而是仰头说:“怎么不带伞?”
明野偏头掸了掸肩头积下的薄雪,轻声说:“忘了。”
大约是在外面站的太久,明野的嗓子都被冻得微微发哑,可同容见说的话又是滚烫的。
容见把伞留在餐厅占位置了, 也没有带。他能察觉到明野的心情不太好,却没什么办法,逗别人开心很容易,可想让明野开心却很难。
这大概是不易难过的代价。
他们俩往餐厅走,容见低头瞥到明野手上的烟盒,还没收回去,便问:“老师,你喜欢抽烟吗?”
虽然说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但容见一贯很要脸面,不会轻易用老师这个称呼,要是真的说出口的话,基本就是对明野有所求。
比如容见对明野的第一次恳求,希望他能当自己的老师。事实也证明这个办法很好用,活了三十年的明野就被“老师”冲昏了头脑,心甘情愿地浪费起了时间。
明野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将烟盒收进口袋,“不喜欢,也不讨厌,偶尔抽。”
容见很小声地说:“如果不太喜欢抽,就少抽一点烟,对身体不好。”
其实容见很会把握人与人交往的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牵扯到别人好恶的事需要非常亲密的关系,对此容见从来不干涉。
而明野是个例外。
明野很干脆地答应,“好,其实我也不怎么抽。”
雪越下越大,他们的脚步也越行越快。
离餐厅还剩两步路的时候,明野忽然拽住容见的胳膊,把他推进屋子里,自己站在容见身前。
明野半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跟在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
那人二十岁上下,个子比明野矮一些,长得人模人样,大冬天还穿着风衣,风度翩翩,就是脸色有些尴尬,大概是没料到偷摸跟踪被抓,正想着该怎么解释。
明野的个子太高,挡住了容见的视野,他歪着头,从后面看过来,总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又想了一分多钟,在明野准备用一些不太和谐的手段逼问那人的时候,忽然开口说:“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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