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容氏子[穿书](42)
十二郎愧疚不安。
早知会惊扰郎君,他定躲得远远的!
“郎君,是我不好。”九岁的小孩,忍着泪意,哑声说道。
容奚轻笑一声,“因思念双亲而泣,何来不妥?”
他伸手替十二郎抹泪,语调舒缓,“你阿耶阿娘虽化为天上星辰,离你远去,可你还有家,这里便是。”
许是他太过温柔,十二郎感动之余,又默默流下眼泪。
“郎君,您真好。”
刘子实在旁,与有荣焉,“郎君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容奚啼笑皆非。
安抚十二郎后,他方记起除夕确实将至。
秦恪是否会回京?
尚存两旬有余,容奚却觉时日太短。
数日后,容奚携图纸至工坊,交予程皓。
“程叔,纸上皆为原料,不知能否助我寻来?”
他欲制磷肥,需磷矿石、白云石或蛇纹石等,利用焦炭,经高温熔融,后置熔融之物于水中冷却,及烘干、磨细,便可成。
程皓痛快应允,“我即刻着人去寻。”
他唤来健仆,吩咐下去。
“大郎,不知你欲制何物?”程皓极好奇。
容奚坦然相告,“欲制新肥,可助庄稼生长。”
“竟是用于农事?”程皓豪迈大笑,“此乃大善!”
百姓所求,不过温饱。
容奚颔首,“惟愿百姓吃饱穿暖,不受冻饿。”
他笑了笑,话头一转,“程叔,工坊窑炉是否可用?”
“哈哈,”程皓调侃他,“就是为大郎所建,你若不能用,何人敢用?”
“程叔莫笑话于我,”容奚无奈笑道,“不知郡王何处?”
朝食后,秦恪独自离宅至工坊,为何在工坊不见人影?
程皓指指窑炉方向,“郡王正与窑工同乐。”
神色颇为莫名。
容奚浅浅一笑,“我去寻郡王。”
言毕,迈步往窑炉而去。
窑炉内,窑工正烧制青砖、水泥,秦恪的确混迹窑工之中。
“肆之兄。”
秦恪正被热炉熏得发汗,忽闻容奚声音,陡然转身。
“澜……大郎,你欲烧制新器?”他惊喜过后,以布巾拭汗,离热炉远些,方问。
见他面颊泛红,乃热火所熏,容奚略有心疼,问:“你为何亲自烧制?”
“闲来无事,向窑工讨教烧制之法。”秦恪漫不经心回答,后问,“你一人离宅?未叫子实作陪?”
他神色严肃,俨然担忧后怕。
“护卫藏于暗处,你莫忧心。”
容奚言毕,于袖取纸,递至他面前,玩笑道:“既郡王习得烧制之法,不妨替我瞧瞧,此些器物,能否烧制?”
秦恪展纸细观,见纸上玻璃器具皆精美雅致,不由眸光大亮。
“澜之当真心思巧妙,”他无奈一笑,“恕我不才,无力烧制。”
容奚将纸夺回,神态故作骄傲,笑道:“秦工无力,我自当去寻其他能工巧匠。”
“容大郎。”
秦恪执其腕,见容奚惊讶回首,低笑一声,“稍候同归。”
“嗯。”
归途中,雪泥与赤焰并行。
容奚坐于马背,见满目苍凉之景,忽问秦恪:“除夕是否归京?”
问得太突兀,秦恪蓦然愣住。
他一直忙于工坊之事,竟不知年关临近。
两人沉默片刻,容奚温和笑道:“除夕之夜,当与亲人团聚。我有二弟、子实相陪,足矣。”
话虽如此,秦恪却极不舍。
重逢尚不足月,竟又面临离别。
“澜之,”秦恪郑重道,“上元节前,我定归临溪。”
数日后,秦恪、梁司文、陈川谷欲启程。
梁司文神色郁郁,与容宅主仆依依作别。
三人回京后,容奚心中一直沉闷,每日计数,算重逢期限。
年前,商队终于返归濛山,依约将足数白叠子交予容奚。
因得白叠子,容奚总算开怀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容奚:“澜之”甚好。(你取的字太好了!)
秦恪:嗯,澜之甚好。(你太好了!)
作者:(翻白眼)商业互吹可还行?
ps:驒(tuó)奚:古时神骏。
第37章
年关将近, 刘和正准备采买年货,却闻宅门被敲响。
“阿翁, 我去!”
刘子实奔去开门, 就见钱忠一双鼠目。
他啪一声, 关上宅门。
宅门砰砰作响,刘子实无奈, 复启门问:“何事?”
钱忠方才吃一肚子闭门羹,气急败坏, 又因在外时久,天寒地冻,手足冰凉,心绪极差, 直斥道:“你这狗奴!”
“谁是狗奴?”
一道声音携寒风入耳, 钱忠猛地打了个寒颤,他转身望去。
少年郎君,高坐于马背, 身披深色裘氅,面容俊秀如玉,眸似点漆,唇红齿白, 仿若画中之人。
钱忠一时失神,并未认出, 半晌方问:“敢问小郎君是?”
容奚面容冷冽,跳下马背, 刘子实忙牵住缰绳,颇为骄傲,“大郎君你都不认得了?”
又一阵寒风呼啸而过。
钱忠陡然回神。大郎君!怎会大变模样?眼前这清俊郎君当真是大郎君?
“向子实道歉。”容奚眸色冰冷。
许是他气势过盛,又许是钱忠尚处震惊之中,未及多想,便顺从低首道:“是我错了,请见谅。”
容奚看向刘子实。
“罢了。”刘子实笑得开怀,郎君亲自给自己撑腰,真好!
容奚颔首,揭过此事,又问:“你来何事?”
思及自己乃郎主、夫人身边红人,钱忠底气顿足,仰首道:“大郎君,仆奉郎主之命,特来送些年货。”
得亏盛京容府还记着祖宅。
容奚心中暗讽,道:“既如此,将年货搬入宅罢。”
言罢,转身与刘子实同入宅院,留钱忠一人在外。
这么多年货,他一人如何搬得?
容连得知后,来问容奚,是否需传信归京。
“二弟可自行写信,无须问我。”容奚因原身,对盛京观感极差,遂面色颇显冷淡。
容连也知自己强人所难,且阿兄素来胸襟宽广,若非当真心寒,断不会如此行事。
“是愚弟鲁莽,阿兄见谅。”
容连行礼致歉。
容奚倏然展颜,“二弟心意,为兄感激。方才话语有些重,并非因为此事。还请二弟莫要介怀。”
他心中知晓,容连希望自己与盛京缓和矛盾,然,原身已魂归天外,矛盾断然不可调和。
“阿兄言重,是弟之过。”
言罢,离开书房。
钱忠只待一夜,翌日便返程归京。
虽仅一夜,他却自认已摸清容宅底细。
大郎君体貌大变,与以往迥异,在祖宅说一不二,连二郎君都受其管制。
祖宅诸事,他都得回京禀告郎主、夫人。
钱忠一走,离年关越发近了。
容宅之中,当属刘氏祖孙最为激动。十数年除夕,偌大祖宅,唯祖孙二人,颇显冷清。
而如今,大郎君、二郎君,以及孩子们,这么多人一起守岁,真是热闹。
除夕至,容宅灯火通明。
念及高夫子一人孤单,容奚亲自请他来容宅,共迎新年。
除夕夜,容宅欢声笑语不断。
容奚小酌一盏清酒,微醺后,被刘子实扶入卧房躺下。
迷迷醉醉间,似见一人背光而立,容颜俊美,气势威凛,正斥责自己。
“为何又饮酒?”男人眉头微蹙,眸光既无奈又心疼。
容奚双手乱抓,揪其衣襟,哼声道:“又没误事,怎么就不能饮酒?”
这时,程皓忽现身,神情极夸张。
“误事了!误事了!工坊炸了!”
什么!工坊炸了?
容奚陡然清醒,迅速起身下榻,衣裳尚未穿齐整,便奔至院中。
寒风一激,他终于真正醒来,见天色已大亮,不由失笑。
怎会被一个梦吓成这样?
“郎君,您起身了?”刘子实精神奕奕,入院问道。
容奚颔首,“子实,每年上元节,你与刘翁如何过?”
刘子实一愣,挠挠脑袋,“郎君,仆去坊市看花灯,阿翁守在宅子里。”
他见容奚似在沉思,遂问:“郎君要去看花灯?”
容奚摇首。
上元节时,儿郎、娘子皆会出入坊市,流传出不少才子佳人的美谈。
若秦恪当真于上元节前回临溪,届时除花灯外,还有何景可观?
容奚暗暗沉思,忽眸光大亮。
有了!
盛京容府。
容维敬听钱忠禀告,忽感慨一句:“大郎身为长兄,确实不应如先前怯懦。二郎数次来信,皆言大郎对他照顾有加,甚好。”
钱忠:“……”
自己只是去一趟祖宅,怎么一回来郎主就转性了?
他并不知,秦郡王与程皓回京后,俱呈奏章至天子御案。
奏章中,阐明军器监工坊建造进度之余,亦提及容奚与临溪百姓救援难民一事。
圣上阅览奏章后,龙颜大悦,亲口夸赞容奚,且言容维敬教子有方。
大魏以仁治国,容奚所做,皆为仁义。
容维敬因此受同僚赞誉恭贺,数日来,意气风发,心中快慰,自然对嫡长子生出些许好感。
“大郎君收留十数难民孩童……”
容维敬广袖一挥,“我已知晓此事,你不必多言。”
且他已傻过一回,此次断不会再犯傻。
军器监如今不显,但待其成,作为军备要地,其权势定不俗。
大郎既受圣上看重,虽不经科举入仕,然日后有郡王、程皓相护,自非他人可比。
如此,二郎入仕后,朝中当有助力。
岂不皆大欢喜?
他正捋须高兴,就见两人行至院中。
“阿兄,快请坐。”他起身将二人迎至屋中。
年长者,乃容维敬次兄容维恒。年少者,则为容维敬亲侄,名唤容墨,族中行三,为容三郎。
容维恒长叹一声,“三弟,今日来,是有一事与你商议。”
“阿兄言重,但说无妨。”容维敬面上相当敬重兄长。
“三弟想必知晓阿墨性情,”容维恒面色沉重,“我恐其一事无成,就想让他回祖宅去,得老祖宗庇佑。”
如今容氏以三房为尊,容维恒不过白身,二房遭人嫌弃,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