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容氏子[穿书](29)
濛山矿藏丰富,地理位置适宜,若有朝廷支持,招揽天下工匠,定然可成。
他铺纸于案,挥笔写下计划。
然脑中储存实在太多,直至日暮,腰背手臂酸痛,方不过冰山一角。
如此书写,实在太耗纸张。大魏纸贵,笔墨亦然。
思及后世铅笔,容奚沉思片刻,提笔写信。信毕,至冯山处,请其替他送信至胡宅。
他需石墨、黏土、树胶等物,若胡玉林能助他寻来,他或可尝试制出铅笔,如此将便利许多。
翌日,冯山亲自去送,留其子冯力于宅。
反正暗处亦有人护宅,他快去快回便可。
他离宅约半个时辰,容奚正于房中看书,宅外忽有人至。
“郎君,镇上医馆托人来,言高夫子突发急症,正于医馆诊治。”刘子实在屋外禀道。
容奚心中一惊,忙起身开门,问:“现在如何了?”
他经常出入高夫子家宅,镇上皆晓他与高夫子关系匪浅,着人来告也属正常。
毕竟高夫子无亲人陪伴身侧。
刘子实摇首回道:“不知。郎君,您要去瞧瞧吗?”
容奚自然想去探望,然秦恪让他莫要出宅,他有些迟疑。且高夫子素来身体康健,怎会突发急症?
“门外之人,你可识得?”他问刘子实。
刘子实颔首,“认得的,就是镇上胭脂铺东家外甥。”
谨慎为上,容奚垂眸思量,道:“你与冯力同去镇上医馆,骑马去,若高夫子当真患疾,速速回禀。”
刘子实正要应答,却听前院喧闹传至。
两人未及反应,便见一年轻男子,急吼吼冲入院门,见容奚,神色颇为激动,就要迈步前来。
“子实!拦住他!”
容奚顿时厉喝。
刘子实不知为何,然骨子里服从命令,立刻上前拦住男子。
男子似欲巧卸其力,却发现刘子实岿然不动。
这时,刘和疾步而至,满头大汗,“郎君,是仆大意,竟让他冲了进来!”
男子神色蓦然一变,手握成拳,击向刘子实,刘子实毕竟为初学武者,一时不敌,竟被他打倒在地。
“郎君!”刘子实猛然囚住男子双腿,“您速进屋!”
幸好冯力听闻动静,及时赶来。他自小习武,战力较刘子实高出不少,然对上男子,依旧不敌。
两小少年,无所不用其极,用抱、拉、囚等各种方法,死命拖住男子,即便被揍得鼻青脸肿,血沫溢出,亦未放弃。
“阿兄!”
容连听闻动静,亦赶来一探。
见院中情景,略显慌张,不禁喊出声。
容奚眉头紧蹙,迅速回屋,取一轻巧弓.弩,对准男子。
此乃他闲暇时,托姜卫平、冯山合力所造,因尚不算完善,便未拿出来献丑。
此弩较弓箭,无论射程抑或力度,俱高出许多。
他立于廊檐之下,神色凛然,目光锐利。箭尖泛着寒芒,直指男子咽喉。
男子明显瑟缩一下,但见他年岁尚轻,生得软和,心中惧意渐散。
“容郎君,困兽挣扎,不如束手就擒。若想等人来救,恐怕无望。”
他猖狂笑道:“若怜惜我手中小儿性命,速放下武器!”
容奚冷笑一声,一字未言,果断启动弓.弩!
箭矢刺破空气,直逼男子胸膛,速度快如闪电,男子本欲躲避,却被两少年困住。
只听箭入皮肉之声,与男子惨叫同时入耳。
刘子实和冯力对视一眼,面色悍勇,将男人压在地上,不得逃脱。
箭支穿透男人右胸,血流满地。
容奚闭了闭眼,他终究没法做到杀人。
“刘翁,取绳来,将他缚于柴房。”他嘱咐一声,后问两小少年,“你们如何?”
刘子实和冯力身体皮实,虽情状颇惨,然未受重伤,算是万幸。
“郎君,我们无事,倒是您受了惊吓。”刘子实扯扯嘴角,痛得脸都扭曲了。
容奚走近,摸摸两人发髻,温和笑道:“稍候请医者来瞧,涂些伤药。”
“阿兄,我去请医者。”容连立刻说道。
容奚阻拦,“敌暗我明,宵小阴险,先前他们以高夫子之名,欲使计擒我,你乃我亲弟,若他们以你作威胁,情势将于我们不利。”
他言罢,眉头蹙起,眸色暗沉。
秦恪言遣人暗中护宅,至今却无一人出现,定是因为被贼人攻破,如今生死不明。
刘和取来绳索,将昏迷过去的男人捆绑严实,同洗砚一起,拖入柴房。
“阿兄,此人如何处置?”容连神色冷峻,俨然已经动气。
阿兄安心度日,平白遭此无妄之灾。
容奚垂眸,冷淡道:“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及此时,他方认识到,自皇帝圣旨降临濛山后,他的处境便已发生改变。
暗处毒蛇环伺。
秦恪未雨绸缪,定早已预料,遂安排人暗中相护。然冶铁之法、制出玻璃之法,并不会引他人过多重视,自己尚无性命之忧。
直至数日前火.药轰动一事,秦恪方急于回京请旨。
他定有所预感。
“子实,冯力,你二人且去歇息,待冯工归宅……”
他话音刚落,冯山便急忙入宅。
见院中鲜血,悚然一惊。
“容郎君,你无事罢?”他仔细观察容奚,见他无丝毫损伤,方放下心来。
容奚面无表情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某大意,容郎君恕罪。”冯山满脸愧色,“贼人以药迷晕护卫,方得进宅。”
万幸,对方不敢猖狂,只遣一人来此,若再多数人,等他回来,容郎君势必已然遭难。
容奚看向刘子实,“胭脂铺东家外甥,为何如此行事?”
刘小少年羞惭低首,“郎君罚我吧,他是前几日来走亲的,仆以前也没见过。”
那日在街上,他将男人撞倒在地,赔礼后,男人问他胭脂铺如何走,他一时好心,便替他引路。
途中闲聊几句,互知身份。
未料,竟是圈套!
容奚摇首道:“我亦大意,与你们无关。冯工,护卫可有性命之忧?”
“容郎君宽心,他们只是昏迷而已。”冯山庆幸道,“幸好郡王此前着沈县令戒严,否则贼人愈众。”
容奚方才故作冷静,如今危机度过,只觉背上冷汗浸湿衣衫。
执弩之手微微颤抖,他转身道:“劳烦冯工着人去请医者。”
“某这便去。”
虚惊一场,容奚回卧房后,坐于高椅上,有些后怕。
他不知贼人目的为何,但定来者不善。若自己当真被掳去,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有秦恪相护。也不知他请旨之事是否顺利。
盛京郡王府。
秦恪忽连打三声喷嚏,惊掉陈川谷下巴。
“手伸来,我瞧瞧。”
秦恪摇首,“无事,不必。”
唇角微抿,方才只是一瞬间有些不安而已。
“你当真要驻军濛山?”陈川谷托腮问道。
秦恪颔首,复瞧他一眼,“你不愿同去?”
“当然愿意!每日得享仙味,怎会不愿?”他笑得美滋滋。
秦恪神色略冷,长睫寒冽,“容大郎为当世大才,怎可日日为你调羹?”
“是我沾郡王之光,您仁心赏小的一碗饭吃,行不?”陈川谷挤眉弄眼,心中暗翻白眼。
秦某人真是愈发一言难尽了。
数日后,皇帝终于颁布政令,特设军器监,令秦恪兼任监令一职,程皓兼任监丞一职。
仅听天子号令,不受任何府衙管控。
此举虽遭不少朝臣反对,然少年皇帝此次极为强硬,劝诫者皆被扔去蹲牢房。
他信秦恪所言火弹之威力,亦信容大郎造器之能。
政令已下,军器监设。
秦恪正欲点军启程,却忽收急信,来自濛山。
展信后,他蓦然变色,急至院中,吩咐健仆速速备马。
陈川谷将其拦下,问:“发生何事?”
“濛山出事,我必须先行。”秦恪神色极冷,俨然震怒,“你且去告知程皓,让他速领军至濛山,莫要耽搁。”
言罢,绝尘而去。
陈川谷眉头紧蹙,能让秦某人如此焦急,除容大郎,应无他事。
莫非,容大郎出事了?
他心头猛然一跳,忙去寻程皓。
秦恪日夜兼程,赤焰疲惫得毛发皆暗,若非如今足底钉铁,恐已鲜血直流。
日沉西山,暮色已近,偏僻小镇,安宁静谧。
忽闻马蹄声急促而至,停于容宅门前。
赤焰几欲瘫倒在地,若非它乃神骏,早已于半途被榨干血肉,哪能坚持到现在?
秦恪面色冷峻,已不及敲门,便于马背,借力跃至院内。
院中清寂无声,有护卫现身,见他面容,顿惊愕愣住,被秦恪眼神冷漠一瞥,瞬间跪于地上。
“他可有受伤?”嗓音略显沙哑。
“禀郡王,容郎君并未受伤。”护卫愧疚道,“是属下办事不力,险令容郎君遇难。”
秦恪心中稍定,神色淡淡道:“自去领罚。”
言毕,直奔容奚卧房。
冬日不常沐浴,体表积垢甚多。容奚无法忍耐,遂于偏房泡澡。
秦恪入宅,除暗处护卫外,无人知晓。
至容奚卧房门前,见屋内灯火通明,伸手去敲,却发现门未被锁,轻推之下便开。
他怔愣几息,虽觉此举不妥,然着实担忧容奚,遂迈步入内。
环视一周,屋内竟无人。
床榻整齐干净,高足椅孤零于榻旁伫立。
他凝神静听,察耳房略有动静,便信步而去。
耳房不过以帘遮挡,他未及多想,掀帘而入,见一屏风矗立眼前,屏风后忽起水声。
烛光下,一身影于屏风处生长,伴随哗啦水声,尽显眼底。
脑袋顿时清醒过来,他急退帘外,至榻旁高足椅旁,怔愣间,坐于椅上。
自己方才所为,实非君子之举。
羞愧之情于内滋生,他欲离开卧房,余光却已见布帘掀动,如今再离,委实太过刻意。
“肆之兄?”
容奚先是一惊,随后顿喜。
任谁沐浴后,见一人突现房内,也会被吓一跳。
然看清男人面容,他瞬间心安。
少年着纯色里衣,外罩裘领披风,双手紧拢,将自己包裹严实。
可即便如此,亦觉寒冷。
秦恪已恢复冷静,招手道:“坐过来,我替你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