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齐铭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我也没做什么。”
“就是觉着,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场有意思的戏看,要是被人轻易地就解决了,那多没劲啊,你说是不是?”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两个人的手机不约而同的一声铃响。
时隔十来分钟,乐宴平那一共就没发过几天帖子的账号,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有了动静。
没什么东西,只是很简单很短的一句:
【非其酒之味,强人以饮,此之谓何?】
这桌,到底还是被小乐大人礼貌而不失优雅地掀了。
【等等?不是,乐宴平这话什么意思?】
【楼上,我来翻译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你强迫别人喝酒,而那个人并不喜欢酒的味道,这是什么意思呢?】
【谢谢2楼课代表,但我觉得1楼想问的应该不是这个。】
【现在不是在说他和吕承先的合作……啊。】
【我去,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所以,乐宴平这明摆着是在说自己不愿意合作,而公司在强迫他和吕承先合作。
哦豁!
这可真是,太勇了!就这么直接说啊?!
于是,网友炸了,而公司和吕承先也炸了。
哪方都没想到乐宴平竟然会直接刚上来,他们都以为他会妥协。
急促的电话铃声几乎是前后脚地响起,在不大的客厅里,响出了怒气冲天的气势。
乐宴平和黎承枫淡然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起身去了卧室,一个信步去了阳台。
今天的天气不算晴朗,早晨还能望见些许的阳光,此刻已经被云层严严实实地掩在了后头。
气温仿佛在一夕之间落下来的,明明前两天还能窥见秋日的高爽,而如今却已隐隐有了入冬的征兆。
高层的风有些大,乐宴平紧了紧外套,卡着铃声将停的时候,倚在栏杆上慢悠悠地摁下了接通键:
“你好,吕先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怒极反笑,电话那头的吕承先,声音听起来竟然万分和蔼:
“说实话我有点好奇,小乐啊,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黎承枫的意思。”
“没有区别,吕先生,毕竟从一开始,我们就意见一致。”
“这样么?那看来是我想错了。”
吕承先一直以为,黎承枫和萧策并没有多在意乐宴平。毕竟都已经签约这么久了,除了个从前东家那里带过来的《风云》,乐宴平就什么资源都没有得到过。
所以无论怎么看,乐宴平都像极了一个被冷落的新人。
而这样的人向来是最好摆布的,只要给一点好处再稍微挑拨离间一下,就会对他死心塌地。于是吕承先才放心大胆地下了手。
他根本就不觉得乐宴平会拒绝自己,却没想到,这个看着有些怯懦的新人,原来从头到尾都和黎承枫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被耍了啊。
在乐宴平看不到的地方,吕承先的眼神已然阴冷到了极点。
“所以,他们以前和你提过我是么?”
“没有。”乐宴平道,“昨天确实是我第一次听闻吕先生的大名。不过吕先生,我不知道你作为导演的水平如何,但显然,你不是一个好演员。真正好心的人,可不会有这种,嗯……”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诡诈的眼神。”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说起来,那你倒确实一个很不错的演员。”
那副唯唯诺诺还略显心动的样子,呵……
吕承先冷笑一声:“真是骗得我很苦啊。所以,怎么就不愿意演呢?乐宴平啊,你明明可以火透半边天的。”
“拒绝我的后果,你确定你承受得起么?”
“拒绝你会死么?”乐宴平静地问,“如果不会死的话,那就没什么承受不起的。”
毕竟再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没有什么是会比死亡更严重的后果。
“至于为什么不演……吕先生,你还记得我昨天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么?”
“你真的,很有镇国公的风采。”
“《缙书》有云,乾安三十八年,镇国公池衡拥兵自重意图谋反,乾安帝震怒,遣亲卫拘其于禁中,后问斩于午门。”
“你将一个谋逆之人写成忠君之士,让一代明君晚节不保,让怀瑾握瑜的太子变得草菅人命。而你剧中的池余雪……”
那个打着坚毅自强的幌子,却没有解决任何问题的能力的池余雪。
从始至终都纠结于情爱,只能靠着眼泪和示弱祈求旁人的怜惜和帮助。还想用什么纯真和善良去感化一个暴君,呵!
“简直荒谬至极。”
“吕先生,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内部消息到底给了你什么样的误导,才出现了这种可笑的剧情。但不了解历史其实真的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大可以直接承认,没有人会嘲笑你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去一页页地翻那些史料。”
“但是,胡编乱造可就不礼貌了。”
因为,池余雪可不是那样一朵娇弱的白花。乐宴平虽然不喜欢她,但乐宴平敬重她。
在亲眼看到在刑场几近崩溃疯癫的池余雪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这个娇贵的大小姐了。
乾安帝慈悲,赦免了他们株连九族的罪责。但毕竟死罪难免活罪难逃,无论如何,池余雪都逃不过流放的命。
如果没有意外,她今后都注定颠沛流离,一生孤苦。
但池余雪却偏偏为自己挣出了另一条路——一条更难更痛苦的路。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里的池余雪的时候,乐宴平着实被吓了一跳。
在守孝期间的他虽然不是很清楚外面的形式,却也知道池余雪现今并不是什么能自由行动的身份。
于是乐宴平问她:【你想做什么?】
【池余雪,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如果想逃,那她应该趁乱去城门,如果想要寻求帮助,那她应该去找皇后或者旁的什么人。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来这里。
【不。】池余雪望着他,苍白而憔悴的面庞上几乎是瞬间就淌下了两行清泪,【只有你这里是我该来的。】
【乐宴平,对不起。】
话落,她重重地跪了下去。随后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声闷响。
猝不及防,却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乐宴平没有阻止她,他只是看着,一双空洞的眼眸无悲也无喜,甚至,都没有气力升起一丝愤恨。
【所以呢?】乐宴平轻声问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丧服:【你要我原谅你么?你的父亲杀了我的父亲,你要我原谅他么?】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要你的原谅。】池余雪说。
她站起身,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我知道我父亲做的事罪无可恕,我不会为他辩解,但我是他的女儿。他的罪责我来担,他的报应我来抗。】
【我真的很想这样,可是……可是现在的我,甚至都没有抗的机会。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所以乐宴平,对不起。】
望着乐宴平,她认真地又说了一遍。然后下一刻,池余雪便瞬间逼近。
她是镇国公的女儿,她是将军的女儿。
所以,池余雪是会武的。
尖利的刀尖抵在了乐宴平的腰间,耳边,池余雪的声音颤抖而坚定。
【刚才那一声,是替我父亲说的,而这一声,是给我自己说的。】
【乐宴平,我真的很抱歉,但除了这样,我也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
【带我去见萧季渊,我知道你做得到。】
乐宴平确实做得到,但他没有动。
【你会死的。】他道,【如果你现在离开,我还可以当作没有看到过你。】
腰间的刀刃又近了一些,池余雪漠然道:【没关系。】
【反正,我也没想过能活着离开。你不用管我的死活,就像我不管你的死活一样,乐宴平,你只要恨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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