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重在他对面坐下,“送你的。”
姜无心头一暖,他昨天还在怪韩重不帮他忙,没想到人家不仅帮自己还了赔偿款,还送自己礼物。
他期盼地打开盒子,然后陷入了茫然。
“……”
庄严辉煌的正红底色封面,烫金的大字,扑面而来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只一眼看上去便所有人为之一震,封面最上方赫然写着九个大字——《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扑鼻而来的油墨香,烫金的硬壳封面,还是精装版,姜无盯着这本《刑法》看了两秒,然后抬头看向韩重,眼里全是困惑。
韩重指尖叩了叩桌面,不疾不徐道,“两篇十五章,四百五十二条,每天十条吧,多了我怕你记不住。”
姜无还没反应过来,疑道,“读?”
韩重:“抄。”
姜无:“……”
偌大的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餐桌边相对而坐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足足十秒钟没说话,厨房的白阿姨忍不住探出头看了一眼,见两人在“深情对视”,又满意地缩了回去。
“你在开玩笑吗?”
“我平时不怎么开玩笑。”
姜无茫然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抄这个?”
“因为你的思想太危险了,我怕哪天得去局子里捞你这个救命恩人。”韩重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希望让你明白法律真的是个很好的武器。”
“比如?”
“比如你的房东最开始开口索要两百万赔偿,但我的律师让她降到了八十万。”
“……”
这是事实姜无没法反驳,尤其他自从重生以来总被钱绊住,能少赔一百二十万确实让他省了很多事。
“但是——”
“没有但是。”韩重微挑眉,“否则我就用这八十万抵消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咱们素不相识。”
姜无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才不情愿地吐出一句,“……我抄。”
韩重看着他虎着脸看着自己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而后双手撑在桌面,朝他招了招手。
姜无不满地凑过去,“干什——”
话未说完,韩重微凉的指尖在他眼帘掠过,一触即逝,姜无却觉得心口像被什么勾了一下,痒痒的。
一瞬间他脑海掠过无数个记忆碎片,觉得这一幕格外熟悉,似乎曾发生过无数次,又像是从未发生过。
他瞪大双眼,看着韩重问,“……为什么摸我眼睛?”
“头发太长了,扎到眼睛了。”
韩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转身往楼上走去,“记得明早交给我。”
姜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知道了。”
一门之隔,韩重关上门的那一刻就靠在了房门上,等着失衡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脑海里浮现起刚才姜无蹙眉探过头来的样子,深邃的眉眼里缓缓露出一丝极柔软的笑意。
……
前十条内容并不多,姜无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抄完了,恰好韩重要出门,刚下楼梯就被姜无拦住了。
韩重接过来瞥了眼,字是一个不少,就是那字,他头一次想用丑陋不堪来形容。
他打量着姜无的脸,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能写出这么丑的字。
姜无见他不说话,抬了抬下巴,问道,“怎么了?我抄得不好吗?”
韩重举起他的本子,“你自己觉得呢?”
姜无不说话,他当然知道这字写的不好看,但他顶着原身的壳子才两个多月,知识和记忆可以继承,但肌肉记忆和习惯短时间内很难改变。
“我用不惯油性笔。”
“那你习惯用什么笔?”
“毛笔。”
“……”
韩重抬了抬眉,“行。”
姜无不知道他这个行是什么意思,“那这个算吗?”
“不算,重抄。”
韩重说完便匆匆往外走去,姜无气得不行,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道:“你真烦人!”
门外遥遥传来一句,“今天晚上交。”
姜无:“……”
姜无很讨厌抄书,也讨厌写字,严格来说他根本没上过学,早年间都是在山上师父教,他师父比他还懒,教了识字后便将一本《碧霄引》和《司命宝录》扔给他,拍拍屁股云游去了。
后来直到下山他才知道自己学的那些跟别人完全不一样,别人读经史子集,习孔孟之礼,而他不服就干,干不过就跑。
直到后来遇到燕重,他也不教什么经史子集,教的大多是兵法谋略和治国之策,姜无自然也不想学,他一身内力,还能断祸福吉凶,至多学个兵法谋略足够帮燕重了,何必学什么治国之策?
于是他总是变了法子地躲,但也不知道为何每次都能被燕重找到,次数多了,他也懒得躲了,干脆乖乖学了,顺带着他那一手丑字也被燕重一笔一划地教出了行云流水的大家风范。
他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一遭了,没想到重生一回,落到韩重手里又得抄书练字,他堂堂大周国师,神眷后裔,二百多岁了还要因为区区八十万被迫抄书,简直是虐待老人。
第71章 塌房
姜无吃午饭的时候就收到了韩重让人送来的笔墨纸砚全套,甚至还特许他用自己的书房,只要他今晚能交上作业。
本想以此为借口的姜无看着这全套装备暗骂一声狡猾,然后带着东西进了韩重的书房。
这还是姜无住进来后第一次进入韩重的书房,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客厅一样的现代简洁风装修,灰色和白色为主,点缀着雾霾蓝。墙边高大的原木书架直达天花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姜无只认得其中的汉字书籍,其余各种语言的书籍他见都没见过。
房间正中间的书桌上放着电脑、文件夹,以及两个简单的摆件,全都摆的规规整整,除了一个水杯,没有其他杂物,干净而整洁。
姜无打量了眼这个书房,在书架的角落处看到了一个被盖起来的相框,他顺手给扶起来,却看到了照片上的人。
那是十六岁的韩重,姜无一眼就认了出来。
和当年在祈灵山初遇的燕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身高更高了些,体型还是一样的修长高挑,没有现在这么健壮,英俊的脸庞带着一丝青涩,深邃的眉眼满是笑意,穿着一身浅色的休闲服,意气风发地看向镜头,丝毫看不出十多年后的高冷和阴阳怪气。
姜无戳了戳相片里的人,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当年虽练会了字,但画是一点学不会的,以至于燕重死后他连一幅人像都画不出来,更别说十六岁时的燕重了。
不得不说还是现代好,不仅有能记录人的音容笑貌的高科技产品,还有一套完善的令人畏惧的《刑法》。
姜无用手机把这张十六岁的韩重拍下来,然后摆上笔墨纸砚和厚厚的《刑法》,开抄。
半个小时后韩重收到了一张堪比大师的书法杰作,行云流水、飘逸随性,自带仙风道骨,如果不是内容都是《刑法》条例的话。
他无情地发了条消息过去:不准在网上搜艺术字代替。
姜无:什么艺术字?这是我抄的!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某人的不满,看来是真的,韩重心里很是诧异,他虽然不会书法,但也认识几位国家书法协会的老艺术家,家里也收藏了不少古人真迹,自然看得出这幅字的含金量,没有几十年功力是绝对写不出来的。
而且这样的字才真正让他对上了姜无的人,不仅是样貌,还有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
他盯着那幅字看了许久,又拿出早上姜无给他的那幅字放在桌上对比,实在差太多了。
丽萨恰好过来送文件,看到桌上的草稿本,笑了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外甥的作业本被我带过来了呢!”
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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