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孟子骞只是淡淡的收回目光,随之他平静的道:“听知非的。”
四字落下,不远处的女护士彻底面若死灰。
这么四个字落在白知非的耳中,他只感瞬间似被浸到了无尽的蜜糖与幸福中,看着眼前男人的眼底,不自觉浮露无数道不尽的痴迷。
骞哥哥,你会永远对知非这么好,你会永远这么喜欢知非的对不对……
只是白知非没有看到的是,男人那双永远公式化温柔的眼睛后,今天那过于理智的戏谑。
眼见医生将凌乱的病房收拾的差不多了,孟子骞对着他们道:“东西重新准备。”
“好……好的。”背后湿了一大片的医生退出了病房。
无关紧要的人离开,孟子骞的目光也重新移到了怀中人身上,见人半天不松开手,笑着打趣道:“知非这是想在我身上筑巢?”
“嗯,我想每天都跟骞哥哥在一起。”
对于这每次前来都能听到的相同的话,孟子骞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意有所指的道:“这话被你哥听到了,他又得皱眉头的不高兴了。”
白知非低敛的眼中闪过两抹隐藏极深的妒意,对于自己那个便宜哥哥,他是恨着的。
恨他凭什么高高在上,恨他凭什么看不起自己,恨他竟然妄想用那么一点点遗产就打发自己。
他白知非吃了那么多苦,忍辱偷生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才拿到白朗打发式叫花子似的一点点遗产,而他白朗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仅凭一个好出生就能得到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一切,凭什么!
他会变成这样全是白朗的错,白朗不该跪在他的面前,将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他么,他不该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他么!
什么狗屁亲情,什么狗屁兄弟,不过是挂在嘴边的冠冕堂皇,他白知非最在乎的,只有救了他,陪着他,给了他新生的孟子骞。
伸手紧紧的揽着人的腰,白知非道:“听到了又怎么样,这辈子我都只想跟骞哥哥一个人在一起。”
“那也要等你的病好了才行。”
白知非抬起眼,眼底满盛希冀,那样的目光像是生命中最后一份盛开的灼烈的光,他说:“我相信骞哥哥你一定会治好我的。”
让人躺好后,孟子骞看着人那双灼烈如火的双眼,唇角微微上扬出最为完美的弧度,“当然。”
不到一会儿,病床上的白知非就看到了白大褂医生又将一排排器械拿进病房,摆在了他的病床边。
看着银色医疗盘中寒光凛凛的针头,他向来跋扈的眼中闪过两分本能的惧意。
他讨厌打针。
然而……
视线上移,他看到了身侧孟子骞正跟医生们沟通着操作事宜。
无论跟谁说话,他脸上都有着笑,嗓音温柔,暖和的灯光自上而下将他全身笼罩,配合着他脸上完美的笑,如同一副赏心悦目的画。
心中原本有的恐惧,原本有的恐慌这刻全部消失,被满满的幸福,被满满生的渴望全部替代。
他一定会活下来,比谁都活的久!
亲眼见着医生经过一系列操作给人将新鲜的血液输进体内后,孟子骞如常般走出了隔离室,来到外面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M国,洛杉矶
窗外阳光冉冉,某大厦顶层却是满室压抑的沉闷,会议室中欧州面孔占多数,面有忐忑,亚裔的只有不到一指之数,个个稳如泰山,这表情落在不少人眼中,让他们无不觉得如坐针毡。
不知过了多久,一份被翻看完的文件被最上首的男人扔在面前的会议桌上,那张纯亚裔面孔也显露在众人眼帘中。
在欧洲人眼中,亚洲人面部轮廓偏柔和,几乎都长的一个样,但这中却不包括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五官英俊,剑眉挺直,那双冷寒的眼睛锐利逼人,一身黑色西装只是静静坐在那儿,都让身边的人觉得是压力倍增。
“市场满意度在上个季度的基础上再创新低,这就是上个季度承诺的2—5%的增长?”
“……”被问到的欧洲区域的负责人们个个屏气敛息,跟鹌鹑似的缩着头,生怕自己抬下头就成了那被枪打的出头鸟。
时间哒哒的跳转着,所有人心里都揣揣不安的等着,除了几个随男人一道来这儿,即将接手欧洲市场的亚裔面孔眼中偶有讥笑外,会议室里静的可怕。
“既然上个季度立下的军令状完成不了,那么从今天开始欧洲市场将全权交予……”
男人的话愈后,会议室的气氛愈冷,而突如其来的铃声是突兀双刺耳,一举将冷凝彻底打破。
在场所有人身形几乎同时一僵,在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后才微松一口气,在这个时候拔尖纯粹是找死,同时也好奇到底是哪个倒霉催的,纷纷偷偷抬眼朝声源望去。
不悦的皱着眉头的白朗,看着私人手机上的来电的号码,犹豫三秒后到底还是起身,留下句会议暂停后出了会议室。
关上办公室的门,白朗接通电话,“孟教授,是出了什么事吗?”
“并不是什么坏事,我看了一下知非这半年多来的身体状况,发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所以第二阶段治疗也该结束,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了。”
虽然直到现在白朗依旧对那个弟弟抱着些许怀疑的态度,但是张张白纸黑字的鉴定却作不了假,所以听到这话的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提前进入到下一个阶段对身体会有负面影响吗?”
“在医学中谁都不敢说是100%,再者他的病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查清,只能根据数据分析判断,不过具我这几个月的观察,会比换血排异性危险来的低很多……。”
听完电话那头人的解释,白朗沉默了一会才道:“既然你有把握,那就按你的计划安排吧。”
瞥了眼透明玻璃后那几乎每次换血都会上演的画面,孟子骞眼中带着几分窥不清的薄凉,意有所指的道:“将来你会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的。”
“或许吧。”
又说了两句孟子骞刚想挂电话,忽听手机中传来犹豫的不确定,“……最近知非的身体还好么?”
孟子骞声音如常,“还是跟以前一样,”日常大吵大闹,开除这个开除那个。
听懂对方潜台词的白朗沉默了良久,“我会让人处理好。”
挂断电话后,白朗看着手机发呆了近两分钟,才抬头看向办公桌上的那张全家福的照片。
照片是十多年前的老照片,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无论是抱着孩子女人衣服的款式,还是牵着另一个孩子男人三七分的发型,带着股与这间办公室格格不入的‘土气’,主人却固执的在入主办公室的第一天,就将他摆放在这儿这么多年。
虽然是老照片,像素却并不差,至少女人怀中那孩子娇憨的表情就被捕捉的很是清楚。
那双又大又亮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面,有着纯粹的好奇与兴奋,他藕白的手臂从抱着他的妈妈怀中探出,扯住站在一旁爸爸身边正咧嘴笑的开心哥哥的小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哥哥这个笑太傻了。
伸手抚着相框中那张娇憨的小脸,他向来不假颜色的脸上有怀念,有心酸,有自责,有痛苦……
啪的一声,相框被盖在了办公桌上,他单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哪怕弟弟已经回家,白朗依旧活在那种令他窒息的愧疚里。
十多年前,小升初的白朗因为考试问题,跟班里的同学打架,闹进医院,父亲出差,保姆出门,临时得到消息的母亲心急如焚的带着才两岁的弟弟赶到医院。
因为是他先动的手,对方父母揪着这点闹着要赔钱,在病房里一度闹的不可开交,直到警察来才制止住对方不依不饶,可是也是直到那刻,母亲这才猛的反应过来,一起带过来在自己旁边的小儿子不见了。
从小就宠弟弟没的边的白朗,当初被吓的全身发冷,根本顾不得头上没包扎完的伤,疯了似的满医院找弟弟,却到底是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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