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能解释得通之前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既得利益者是不会乐意有其他人来分享的,哪怕是意外新入行的人也是如此,因为若是知道的人多了,贩卖的人多了,丝绸的价格说不定也要下跌了,那就损伤了他们的利益。
而不懂这些的人自然也就是其他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就像邓元这般,哪怕问过好几家商户,可还是会被蒙骗。
只是这样的话,为何裴清能从这海外商人口中得到消息?
皇帝下意识看了眼裴清,眼睛眨了眨,却没有去深究,不管裴清是何时知道的这个消息,起码对方将这个消息说出来了,而不是自己瞒着,然后派人出海去赚这个银子。
皇帝对于裴家的产业还是很清楚的,自然知晓都是在大盛内的生意,没有出海过。
可以说,裴清若是将这个消息瞒着,等着官船出海时,他说要搭官船顺便做个生意,皇帝也不会拒绝,到时候裴清能赚多少银子可想而知,可偏偏裴清看到朝廷缺钱,就将这个生意说出来了,这份心皇帝领了。
换作其他人,面对这般的利益,皇帝觉得朝中重臣没有几个可以扛住这份诱惑。
皇帝看向裴清的眼神越发的柔和,裴清哪里会不懂皇帝为什么这样看着他,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他也没有皇帝想得那么好,这丝绸生意太大了,就算多了一个朝廷,他能赚的银子也不会少太多,而让朝廷做这丝绸生意却能缓解很多财政危机,让大盛变得更好。
裴清觉得自己已经占了很多很多便利,何必什么事都要贪占呢。
不过裴清忽然想到一点,看邓元一脸懊悔的样子,有点心虚,轻咳了一声道:“邓大人,我刚刚突然想到一桩事,可能这个利润也没有这么高,你这当上的也不是特别的大。”
邓元愣住,可脸色却没有如裴清预期的那样好起来,反而更白了。
而皇帝也是一下子紧张起来,不是,他这边都快要想好靠着贩卖丝绸赚来的银子要做什么了,裴清说其实利润没有这么高,这什么意思,难道是裴清说错了丝绸的价格,不是和黄金等重,而是和白银等重吗?
如果裴清之前没有说和黄金等重的话,只是这个价格,也是会让皇帝激动不已,这可是快二十倍的差价,做什么生意能赚到如此高额的利润,可有了前面这快两百倍的利润在,二十倍的利润就有些让人看不上眼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这丝绸的售价是要到西方终点地,售价才能这么高,如果只是在半路售卖给别国的客商,价格肯定是要低一些的,至于低多少那就不好确定了,有的人可能会出得多些,有的会出得少,但是价格肯定是会比大盛境内的丝绸售价高得多。”
“所以邓大人你找到的商户如果是售卖给半路的人,那利润可能没有我说得这么夸张。”
裴清一口气说完,就听到邓元和皇帝都是长出一口气,一副受到惊吓,现在才安心下来的样子。
裴清有点蒙,仔细回忆下他刚才说的话,有些奇怪,他刚才说了什么很可怕的话吗?怎么也不至于吓到两人吧。
对上裴清不明所以的眼神,皇帝和邓元面皮抽动。
“你这开口说的两百倍利润,朕和邓卿好不容易接受了,正想着要怎么花,你说可能没这么多,这一下从天落到地上,谁能受得了?”皇帝没有忍住吐槽道,轻抚胸口,他这心现在还跳得厉害,要不是一贯身体康健,都要吃不消了。
想到这点,皇帝注意到邓元,觉得等会儿这海外贸易的事说完了,得赶紧找个太医给邓元看看,顺便自己也看看。
接下来几人就这海外贸易的事不停商讨起来,不过主要是裴清说,皇帝和邓元发问。
裴清还不忘提醒:“陛下,这官船满载着出去,也能满载而归,海外特产在大盛售卖的价格也挺高,到时候还能刺激刺激大盛内部的消费。”
毕竟能买得起这么昂贵的海外货物都是不是世家贵族,就是地方豪强,这些家族当中的银子只放家里不拿出流通,对经济也不利。
况且这些人攒这么多银子最后会拿去干吗,裴清也很清楚,那就是购置田地,别的土地兼并手段还比较好阻拦,但是这种在大盛如今的情况来说,是不好阻拦的,只能说尽量让百姓的日子好过,那样就不会到贱卖田地的地步了。
而以平常价格购置田地的话,哪怕这些世家豪强家中存银丰富,也不会那么轻巧地就能购置一大块田地。
不过这掏空点世家豪强的银子,多少也是能起点经济流通的作用。
裴清脑中胡思乱想着,但是并不妨碍他和皇帝邓元说话,这一商讨直接又是从白天谈到了晚上,中间裴清还顺便在紫宸殿蹭了顿饭。
到了晚上,裴清这才出宫来,算是能休息了。
不过裴清可以休息,皇帝和邓元却还不能休息,继续商讨了一番海外贸易的事务,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不是两人不想继续讨论,实在是这一天里得到的新消息太多了,也太重要了,脑子此时已经有些迷迷糊糊的,工作效率下降得厉害,万一弄出什么错误来,那就更加麻烦了。
从宫中出来,邓元虽然一身疲惫,却感觉脚步都轻松了不少,之前一笔官员福利金就能让他感觉无比吃力,而有了裴清说的丝绸生意,哪怕是只能赚三分之一的银子,供应官员福利金绰绰有余,还能在其他地方不用太抠抠搜搜。
邓元清楚,有些地方的银子可以省着点用,可有些地方的银子就必须给足,你这边抠搜一点,那之后就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就比如修建水利设施,这上面的银子是一点也不能省的,只是国库空虚,抠一点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而现在,邓元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虽说等官船做好,然后开始做丝绸生意或许还有一段时间,可如今好歹是有个盼头了,以前可就是只能熬了。
虽然对裴清很是信任,可是丝绸生意关系太重大了,不仅仅关系到能赚多少银子,还关系到了朝廷之后一系列政策的公布,皇帝还是派人去仔细调查了一番。
虽然没有得到如裴清所说的那般数字,可从调查结果来看,这海外贩卖丝绸确实是暴利生意,那些出海的商户表面看着寻常,其实置办的私产极其的多,显然是从中获利极大。
不过这些人也怕暴露出来,所以不敢明目张胆地炫耀自己有钱,只能暗地里添置产业。
而得到了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皇帝终于可以有下一步动作了——反贪墨。
……
“殿下,您说这事,这也太……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连送礼都不敢送,生怕这也成了行贿。”
还没有进殿内,裴清就听到里面有人低声和太子诉苦,语气中不免有些抱怨。
裴清知道对方是为什么抱怨,这么多天过去了,反贪内卷的计划已经逐步实施,并且成效显著,甚至效果可以说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只是效果显著的同时,官员们的态度也有些变化了,尽管一些官员在朝堂上没有办法明着反抗那些内卷的官员,可却能从别的角度入手,比如说太子。
他们倒也不是明着要太子反对朝政,只是找些和太子关系亲近的人来和太子诉诉苦,让太子觉得这个朝政确实太严厉了些,只要日积月累的,总是会对太子产生影响,那等太子继位,就有办法废掉这些政策。
裴清走了进去,就看到说话之人一脸愁苦地站在太子面前,裴清记得,对方叫赵振,是东宫的一个属官。
赵振看到裴清,脸色微变,也不清楚裴清到底是听了多少,有些警惕地看着裴清。
不是他过于警惕,实在是哪怕裴清现在没有参与太子的政务当中,可是和太子的关系依旧亲近,他的一句话可以抵他一百句。
若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次的反贪墨户部尚书也提了些建议,甚至可以说是反贪墨的先锋人员了,裴清与他关系可以说是情同师徒,对方必然也是支持反贪墨的一员了。
想到邓元提出的一些主意,赵振脸上微微扭曲起来,怀疑这些主意有裴清在其中出力。
只是他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和裴清实在是没法比,不说朝堂上的地位,就算是在太子这里,他可以和太子诉苦,太子为人和善,是不会说什么的,可一旦他和裴清起了冲突,若是他有理还好,裴清不会对他做什么,太子看在裴清的面上也不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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