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赵期的灵石也不是完全是假的,只能说是掺了不少杂质的劣质灵石,比下品更低一等,但勉强还是能用的。
这场惊天动地的造假案,最后据说还是因为有人用了赵期的劣质灵石布置阵法,不小心引来了天罚,害死了在秘境内历练的道魔两域几乎一整代的天骄,这才东窗事发。
这里的“有人”,便是于微。
赵期在被抓时,对此供认不讳,一点没想着要为自己狡辩,即便他也是真的想不明白,自己只是造个假,怎么就能引来天罚。但是无所谓了,他拉着全族一起死的目的能达到就行。他当年替赵腾顶罪的事,直接就坐实了赵期其实一直受命于赵家。
这段野史里到底掺了多少水还真不好说,但重点还是很好抓的。
——圣教银庄的真灵石去了哪里?被抢劫的贼人拿去制造假灵石了呗。他们的想法大概是一变二、二变三,用圣教的灵石办自己的事,打个时间差,早点把银庄的灵石亏空用假灵石堵上,等客人取走了灵石,这事就彻底说不清了。
没想到闻玉絜花钱太过大手大脚,勒氏兄妹临时朝银庄要钱,提前发现了不对,口子堵不上了,贼人就生生被吓死了。
顺着推理下去,真灵石变成了更多的假灵石,可不就被赵期阴差阳错的卖给了幕后凶手嘛。
而当初瓜来真人在爆出这个“搞出如此大的事,只为拉全家一起死”的十大奇案后,沈渊清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说了一句“有趣”,然后便定下了随后的一系列布置,只身前往了玉阙秘境。
从勒氏兄妹最近和主上的联系越来越不稳定上看,沈渊清也确实遇到了事情。
那么,既然明知道要出事,沈渊清又为什么要去玉阙秘境呢?总不能是去做好人好事的吧?
以及,劣质灵石真的能引起天罚吗?
还是说有人用灵石布置大阵,只是想把那群天骄困在秘境里,替自己抗下天罚?等事情发生之后,各派震怒,正好推出顶罪专业户赵期再当一回替罪羊。里外里,布置这一切的人都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当然,他也要自罚三杯,说一下自己也有识人不明之错,去自家门派的禁地啊思过崖什么的,自我闭关个几十年,这事不就了了吗?
至于幕后黑手是谁,谜底就写在谜面上。
于徽以及与他并称为坐忘双壁的弟弟于微。
幸运二选一,不管到底是这两兄弟谁干的,坐忘学宫都注定要大乱了。
而众所周知,想要介入一地局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水搅浑,趁乱才能摸鱼。
渊清上仙作为玉阙案的受害者,帮那些与他一同陷入困境的各派天骄,朝坐忘学宫讨要个说法,这很合理吧?讨要着讨要着,老宫主无力主持局面,众人哭着喊着非要推渊清上仙这个苦主当代宫主也很合理吧?代宫主当久了,名正言顺去掉这个代字,更合理了吧?
当然,坐忘学宫也不是非要让沈渊清当代宫主不可,哪怕作为宫主亲传弟子的两兄弟陷入名誉风波,其他学峰的峰主也可以代劳。
闻玉絜相信沈渊清对于如何让自己越过这些人名正言顺的上位,应该也是有一番布置的。
只是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一场酣畅淋漓的推理之后,闻玉絜一低头就看到了白蛇把自己扭成了一个白色的蝴蝶结。
闻玉絜:?
白蛇:QAQ救救我。
***
玉阙秘境。
大家不自觉地就看向了渊清上仙。
仙人垂眸,无喜无悲,仿佛连眉心的红莲都透着一股目下无尘。
只有沈渊清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把笑容灿烂又肆意的少年皇子,从自己的脑海里挥了出去。
沈渊清不断地告诉自己,想点正事。好比,原来被清虚仙宗上下吹的神乎其神的大师兄温伯渔是这样折在秘境里的啊。上辈子玉阙秘境的噩耗传来时,他还在想,若温伯渔真的那般厉害,有气运加持,又为何会陷入绝境?
如今看来,确实不是温伯渔的问题,内有血月天罚,外有困仙阵法。不要说温伯渔只是个天才了,哪怕是天仙转世,大概也无力回天。
“上仙肯定有办法。”
“上仙能有什么办法?你们不要道德绑架好不好。”
沈渊清……还真的有办法。
甚至知道好几种。
但他选择了最刺激的那一种。
沈渊清目光平静地看向了少侠模样的温伯渔,问了他一个问题:“我有一法,十分凶险,有可能会让你帮助我们走出今日之困境,也有可能会让你在顷刻间变成一个痴傻的愚人,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你在经历了这无数的痛苦与不甘之后,仍不能找到改变局面的办法。你愿意试一试吗?”
“敢问上仙是什么办法呢?”有弟子站了出来,腰带上独属于坐忘学宫的纹路是如此显眼。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危亡关头,坐忘学宫的弟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也是对得起这份与清虚仙宗齐名的天下第一的。
“为什么只有温伯渔可以?”魔修中也有天才,从始至终都骄傲的像只小孔雀。说话还是那般地不客气,但表达的意思却挺耐人寻味的,“我就不行吗?我爹可是……”
“你爹就是盘古也不行。”之前一直与他争锋的体修还是那么莽,“金丹期就往后让一让吧,还得是我们元婴期。”不好意思,哥哥他在秘境里刚刚突破。
吵架归吵架,但大家同甘共苦了这么些时日,有些东西早就在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我可以替师兄付出代价!”温伯渔的小师妹也站了出来。她对师兄的情愫,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但从没有一个人想过,她会为了他做到这一步,“我、我师祖给过我一个法宝,可以代人受过。”
想来她师祖传下此宝时,也只是出于对族人的偏爱,想的是在关键时刻,能暗中让人替她一回,没想到小姑娘却选择说了出来,反向使用。
“不,”沈渊清摇摇头,继续直直的看着温伯渔,等待着他的答案,“只有他可以。”
温伯渔一个拜服后,躬身上前:“我能问问上仙,为什么只有我可以吗?不是非我不愿,事实上,只要能解如今之困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最后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却实实在在是这般想的,“我只是想在有可能变傻之前,问个明白。”
他到底与其他同样困在这秘境之中的师兄弟们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啊。”
可以说是区别甚大。
因为你温伯渔可是上辈子唯一一个从这秘境里活着出去的人。
沈渊清对温伯渔笑得温和而又期待,他不是在看着他,而是在透过他,看着未来那个从地狱爬回来,一剑破开天门,越级手刃了仇人项上人头的复仇者。
没有人知道温伯渔是如何在天罚中活下来的,也不知道曾经光风霁月的清虚仙宗大师兄,怎么会在数百年后变成一个千疮百孔的怪物。他们只看到了结果,温伯渔一人杀上坐忘学宫主峰,念着每一个在玉阙秘境中死去的名字,刺出了一剑更比一剑凌厉的杀招。
从不垢寺的普度高僧开始,一直念到了最后一个外门师弟唐广君,中间连魔修、妖修也都没有忘记。
字字泣血,句句带泪。
他眼眶血红,恍若疯癫,执剑质问新任宫主:“在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所有人的道德金光时,你可会在午夜梦回想起这些被你害死的人?”
新任宫主当时已经被挑破了紫府,浑身鲜血如注,却连求死都不能。只能一边呕血,一边问:“这些都是谁?你在说什么?”
“是啊,你自然不用记住这些被你害死的人。”可我会记得,我会记住,我们在秘境中被困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一直在等待救援,等到绝望,等到最后才发现,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注定要牺牲所有人的阴谋。
换来的不过是你一人的修为与功德。
“你真的不会不安吗?”做下这等畜生不如、丧尽天良的事情,真的不会害怕有朝一日阴谋破灭,会有人代替天罚来让你付出代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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