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里,还是一无所获。
警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勉勉强强地找到一点线索。
废了三天时间,来来回回查了无数次监控, 最终在一家破败的小卖部找到了当天的录像。
这小卖部又卖烟酒零食, 还兼职做理发,经营生意的是一对老年夫妇。
孟逢青带人搜寻时, 这里被遗漏过几次, 因为是开在狭窄的居民楼里,只有附近邻居才会光顾,外人也不会走进来。
走进这里还是因为孟逢青坐在狭窄的胡同口喝水, 扭头看见有一条不太宽敞的路。
他侧着身走进去,方见洞天,他循着电路找到挂在墙壁上的监控。
这就像是沙漠的旅人看见了一泉绿洲。
孟逢青走进店里,问老人能不能查看一下监控录像。
随行的还有几个警察,警察掏出工作证, 以求访问。
老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果然, 这块地方就是被遗漏了, 电路因为是隔嫁接着隔壁村的, 所以电路没有损坏, 监控录像完好无损,近七天的都保存完善。
唯一可惜的是监控录像安装在外面的墙上,主要是监控门口的一寸天地。
监控录像是摇摆式的,偶尔能扭过头扫到胡同口的位置。
这地方, 恰好能看见外面移动的车辆。
原臣知道有消息了, 马不停蹄就跑来, 他出一身汗,大冬天的,眼底布满血丝,嗓音沙哑:“找到了吗?”
他挤进狭窄的监控房间里。
孟逢青沉着脸,拖动监控时间。
除夕夜,车辆很少,断断续续的过去几辆,但看起来都没什么异样,警方记录下来说会分别去查。
“没有可疑的车辆。”孟逢青眼睛都不敢眨,他睁着眼,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节,他嘴唇干得裂开,眉眼处都是疲惫。
从知道谭桢失踪那刻,他就没有合过眼,困意袭来时闭上眼就是谭桢在雪夜愈走愈远的身影,是他拿着红包惊喜的眼神。
他从来没这么后悔过,如果那晚他把谭桢送回去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失踪?如果那晚他没有让谭桢送他,谭桢或许也不会失踪……
孔子钰说的其实是对的,都是他害了谭桢。
孟逢青不敢想象,平时候胆子小的可怜的少年,该怎么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度过。
几天几夜没有线索,身边人不说,但每个人其实都在害怕,怕谭桢已经出了意外……
孟逢青咳嗽一声,喉咙涌出一股血腥味,他强压下去,仿佛鼻子里也涌出了一股湿润。
站在一旁的人抽出纸巾递给他。
孟逢青顿了顿,他用纸巾碰碰鼻子,纸巾上染上一片猩红。
他流鼻血了。
后背的肋骨似乎也在隐隐作痛,之前的旧伤好似也因为这两天的波动牵扯得,要一并爆发。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也不敢让自己倒下。
旁边的女警官突然说一声:“等一下。”
她伸手拨动鼠标,拖动进度条:“这个地方有阴影。”
女警官俯身,紧盯着屏幕,进度条来来回回拉了十几次,才把车屁股捉住。
开得很快,眨眼一瞬间,加上胡同口狭窄,拍到的范围也很小,只能通过缝隙看见飞快的影子。
“这刚好有个花盆挡着,速度快看不清车牌号,但可以凭着这块查查是什么车型。”
“它从里面出来,加上时间接近,嫌疑很大。”
至少也算是有点进展。
原臣站在一旁,他弯下腰,盯着屏幕,把那块放大,隐隐约约觉得这车有点眼熟。
孟逢青注意到:“左边有块玻璃,能模糊地看见倒影。”
范围依旧很小,但已经能够拼接出这车的型号。
“姐,是雷克萨斯LM车系。”有小警察查完回来。
警官点点头,她沉眸:“看来这位车主很有钱,如果是他,断然不是奔着钱来的。”
原臣站在一旁,蓦然听见,一愣,他眨眨眼,后知后觉的觉得心底发凉。
这辆车,恰好在他家车库。
或许只是巧合,毕竟这车也不止是原家才能开。
这种事马虎不得,原臣心里有了一番计较。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匆匆忙忙跑出去:“我有点事。”
他拦了一辆车,火速赶回家。
他要去看看车库的那辆雷克萨斯是否还在。
原臣坐在车里,他已经三天没换衣服了,一股馊味。他平时候不说多爱干净,但也没邋遢到这个地步。
但现在他全然没有打理的心思,他一边想该怎么办,如果是原深做的,他该怎么办?
他想起前几天谭桢和父亲起了冲突,想起父亲避而不谈的模样。
好像一切都开始有迹可循。
如果真的是父亲,那他要怎么救谭桢?
原臣深在权利漩涡中,而权利顶峰是原深,他什么都没有,他拿什么去救谭桢。
不过这还只是猜测,或许都是巧合……
原臣在心里安慰自己。
直到他回到家,不顾管家的阻拦,闯进车库,看见前两天还停在停车位置的车不见踪影时,他所有的侥幸都化为乌有。
怎么会这么巧?父亲前阵子频繁回家,谭桢失踪后他就没回家了,车库里的雷克萨斯也没了。
原臣红着眼,抓住跑来制止的管家衣领,怒吼:“我爸呢?原深呢?把人给我交出来!”
管家被揪住领子也没有缩,他端着笑:“少爷,先生命你禁足,你私自跑出去被先生知道了,是会挨罚的。”
他一板一眼的,像是个执行命令的机器人。
原臣攥紧拳头:“你威胁我?”
少年一身气,像是疯了的狗,逮着人就要咬一口。
管家秉公办事:“还请少爷回房闭门思过,不要为难我们。”
原臣不管不顾的往外走:“老子要去找原深那王八蛋!他把人带哪儿去了?啊?他带去哪儿了?”
管家上前拦住他。
“少爷……”
原臣攥紧拳头,狠狠地揍过去:“滚开,你他妈敢拦我!”
管家被掀翻在地,也惊动了外面的保镖。
管家捂住脸,牙齿被揍掉两颗,他忍着痛,一板一眼道:“带少爷回房。”
几个保镖拥上来,把原臣架起来。
原臣气疯了,双手双脚并用上,全打踢在保镖身上。
他双拳难敌四手,几乎是被拖拽着进屋。
“放开我!放开我!”
声音慢慢地消弭,原臣重新被扔进房间里,门窗紧闭,比之前还要紧,窗台下有人在把守。
原臣拼命地敲门撞门,指甲断入肉里,他哭得泣不成声,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谭桢,怎么办啊谭桢……”
他被关起来了,也没来得及去告发原深。
就算告发了又怎么样?原深手段厉害,总能全身而退。
原臣目睹外面的管家保镖对他的嘶吼无动于衷,他心里一阵发凉。
他这个时候才彻底明白过来,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效忠他的父亲,父亲不在,那他就什么都不是。
原臣眼底猩红,他攥紧拳头,往地上砸,关节霎时红肿不堪。
……
谭桢猜测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至于是怎么猜测的,全凭外面的天。
原深一天只给他一顿饭,看他快饿死了才会大发慈悲地抬手放他一条活路,用一碗粥吊着他一口气。
谭桢没有哭也没有闹,他十分安静地坐在房间的地毯上,整日都在看外面的天。
很高的楼层,连天都和平时候看的十分不同。
近在咫尺的云朵好像柔软得不可思议,他仿佛觉得打开这扇窗跳下去,就能通往另外一个世界。
谭桢闭上眼,窗户紧闭,他感受不到微风拂面的意境,但偶尔他能听见风声敲击玻璃的声音。
每到这个时刻,他就会缓缓闭上眼睛,好像自己也被风吹拂着,被抚摸着。
有点困。谭桢蜷缩着身子,这是他觉得十分有安全感的睡姿,他会用双手抱住自己,倒在地上,打个哈欠,眼角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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