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总是毫无保留地馈赠信仰它的人们。
一望无际的金色稻田里,许多半大男孩正在父兄的带领下挥洒着汗水,女孩们则同家里的长辈一起将稻穗细心捆好,带回村里加工。
傅秋秋学着武侠片里看来的招式,胡乱挥舞了几下明显小上一号的割草镰刀:“我都读中学了,怎么还给我用小的呢。”他看着傅静思手上那把“成人款”说道。
傅静思一看他手上的镰刀,噗嗤笑了:“你用的是我小时候那把,它岁数可比你大。”
村里的学校并不像城市里那样,只遵循法定节假日,在许多农忙的节气,也会适当的给孩子们放假,让他们和家里的大人一起参与劳作。
傅秋秋学校的校长,正是当年傅静思的语文老师。
傅静思还记得,那位语文老师是村里第一个买砻谷机的,十多年前的某个夏夜,在一片米香与蛙叫声里,稻壳翻飞,米糠遍地,傅静思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今年雨水丰沛,粮食丰收,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连轴转,男人们割稻,女人们脱壳,一刻也不敢停下来,生怕耽搁了收成,辜负大自然的一片美意。
“傅静思——傅家大娃!”带着浓重乡音的呼唤声从远处传来。
闻言,傅静思赶忙直起腰,朝疾步而来的老村支书招招手,说道:“叔,我在这里。”
傅静思身材高挑,体格匀称,薄薄的肌肉使他看起来健气十足,皮肤随了母亲,傅皙光亮,怎么也晒也晒不黑,和小小年纪就乌漆麻黑的傅秋秋形成了鲜明对比。
“嗐,可跑死我哩。”老村支书大喘着气道,“你快回村里看看,机器你会修吧?那台匹诶木什么机,就那个碾米机,又不动弹了!”
大岛砻谷机PMJ20,整个村里拢共就这么一台进口货,金贵着呢。
傅静思点点头应下:“会修,学校里教过。”
和农业相关的,他多少会一点,平日里有什么棘手情况,乡亲们都会找他帮忙。
听他这么说,老村支书便放心了。
收稻之后的加工工作尤为重要,忙完了这茬,又要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轮的播种,机器干活可比人工快多了。
秋分一过,傅天更短,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傅静思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招呼了傅秋秋,就要回村里修机器。
傅秋秋却不愿和他一道走。
“堂哥,你先回去吧,我再收两茬就回。”小小少年虽然嘴上爱抱怨,心里却十分宝贝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
这是一个开放式结局的剧本!
意识到这一点后,傅静思猛地睁大了眼睛。
第33章 单方面的心意
傅静思非常、非常想在这个时候,来上一根香烟。
或者是一只雪茄也好。
可惜,这里是盛行魔法的西幻世界,并没有他想要的那种人类工业艺术品。
于是,坐在扶手椅上,傅静思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认真说起来的话,这个世界的剧情并不算是完全崩坏。
因为在男主阿廖沙的视角里,很快他就会发现,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旧神的存在,从而认定祂已经再次陷入沉睡。他会选择回到中央教廷,假意温顺于教皇,背地里却与其他手握权柄的男人暗通款曲,伺机往上爬。
并且傅静思笃定,在他的干预下,阿廖沙的心性只会比原剧情中的男主更为坚韧。
他毫不怀疑,用尽一切办法,阿廖沙也要再次复活祂。
只不过,自己现在正披着教皇马甲,阿廖沙就算是把光明神给献祭了,也无法再从什么地方召来一个黑影。
而傅静思也因为禁制,无法主动告知阿廖沙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阿廖沙不知道教皇就是旧神,会找准某个时机手刃教皇;傅静思无法告诉阿廖沙自己就是旧神,只能披着教皇皮被心爱的少年憎恨。
是的,是傅静思心爱的少年。
事已至此,他已无心去纠结阿廖沙与阿缪是否是同一段源代码,又或是同一个灵魂。
他只知道,睡了就得负责。
毕竟,那一晚中迷烟的只有阿廖沙,傅静思自己可清醒得很。
一切情/事都是他自愿的。
一家人吃饭,他读书,可全靠这些水稻呢。
傅静思也不勉强他,乡下孩子大多懂事得早,十来岁的傅秋秋已经可以让大人放心了。
于是傅静思把自己的草帽往傅秋秋脑袋上一盖,简单嘱咐了两句,手里还捏着把稻穗,就在老村支书的催促下疾步往村里走去。
傅静思知道,他回到乡下老家种地,除了养大他的叔叔婶婶,最高兴的就是同样看着他长大的老村支书了。
小时候叔叔婶婶忙农活时,傅静思很是吃了些百家饭,最常光顾的便是老村支书家。
老村支书知道傅静思之前考公的事儿,便和他提过几次,让他接任自己村支书的位置,这也是个官儿呢!
其实傅静思并不是想“当官”,他考公,只是因为在普罗大众的观念里,铁饭碗就是最好的。
二战失败后,傅静思心灰意冷地回到乡下,脱掉鞋子,如儿时般赤脚踩进水田中插秧的那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有一技之长,能亲手种出粮食养活自己——他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铁饭碗。
太阳西沉,幽兰的天幕上是城市里不曾有的璀璨星河,傅静思走在蜿蜒的乡间小道上,心中记挂着村里那台金贵机器,一个不留神,脚下踩空,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往田垄里栽去。
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傅静思甚至来不及惊叫出声,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
东大陆,温克帝国都城,波音小镇。
傅静思面如土色,眼珠熬得通红,他足足花了一整夜来做心里建设,才终于接受自己好像穿越了这一现实。
傅静思清楚记得,失重感来临的一瞬间,手上捏着的稻穗猛地爆发出一道金色光芒,接着便是天旋地转。
仿佛被人用冰凉的铁钩勾住了肚脐,在漫长的令人呕吐的震荡中,傅静思意识逐渐模糊。
许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漫天繁星。
但周围的建筑却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低矮的小丘上,一座座红顶傅墙的木头小屋错落有致,像极了圆头圆脑的蘑菇,偶有几个透出微弱的烛光;几乎每座房子都有小小的院子环绕,一条条缀满野花与鹅卵石的狭窄小路将其连接;河道贯穿整片区域,拱桥矗立其间,像极了童话故事里流淌着魔法的奇幻小镇。
细微的虫鸣给小镇添上鲜活色彩,一阵微风袭来,傅静思嗅到了淡淡的夹杂着水汽的花香。
这景象显然和他的乡下老家没有半点关系。
傅静思傻傻看着夜晚若隐若现的欧式建筑群,用手掐了掐胳膊,被疼得呲牙咧嘴,随即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正站在一块勉强称得上是花园的地里,没头没脑地四处打转,试图从稀疏的草坪里翻出摄像头来。
未果,他又走进身后的两层木屋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出几只蜡烛,在昏黄的烛火下,一件件翻看着屋内的物品。
精致的雕花茶具、田园风的沙发和窗帘、墙上挂着的古剑和桌上的地图……无不昭示着,傅静思真的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早在摔倒后的怪异体感里,他就隐约意识到,他好像遇到了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穿越。
傅静思在浴室里发现了一面玻璃镜子,透过它,看到了自己衣衫褴褛精神萎靡的凄惨模样。
他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被冰凉的水一激,他霎时冷静下来。
傅静思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将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查看了一遍,没见到一个活人,房子里却干净极了,桌面没有积灰,床铺柔软蓬松,像是傅天刚晒过太阳。
房子的主人去了哪里?
不管怎么说,这里现在空无一人,正好给了初来乍到的傅静思一点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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