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独行的影帝(12)
云肖的手指很软,小手指搭在无名指上,搭在中指上,再搭在食指上,能轻松地就编出两手的手花。
小爸坐得远,即使转动眼珠子也只能看到两条交叠的大长腿。好容易又见到小爸了,他不知道要怎么表现才能让小爸对他的印象好转一点。干脆就是少说少错能保险点。
第十三章
白家的大院子里停满了各种车,简直有点像开车展。整个别墅都是灯火通明,人们谈笑风生,每个人看起来都是彬彬有礼,应对自如。
说起来对于这种社交场合,云肖可比爸爸云青杨有经验多了。跟在小爸身边五年这可不是假的。
白岸洲穿的是一套很正式的三件套西装,浅色的衬衫袖口从西装里露出了浅浅的一圈,其上很别致的两颗小小的钻石袖扣在手臂摆动间不时地要反射出璀璨的亮光。
白岸洲走得很快,云肖刚把车门关上,他已经迈开大步,上了台阶进了一楼大厅,左右看到人的立即就对着他迎了上来,几乎是立刻就把他围住了。
白家就这么一个儿子,那么大的家业,以后当家做主的人会是谁自然不用多说。那么这种场合里该用心交结的对象自然也是很明显的。
云青杨跟着包坤华去了京剧院的小圈子说话,云肖就跟在李有文身边四处晃,听李有文不厌其烦地跟人介绍他是谁,另外一边拿眼睛四处找小爸。很可惜一直没看到人。很快,杨正源,庞泊生,方战钦,段宸这些最能勾起云肖上辈子记忆的人一个个都陆续出现了。
熟悉的脸,没有关系的陌生关系。这就是物是人非的一种很好的诠释。
宴会很快正式开始了。大厅的光源被人工暗了下去,留下最亮的一束,光里站着的便是今晚的两位主角了。白岸洲和姐姐推着一个八层的大蛋糕从厨房里出来。大家立即送上掌声。
包坤华笑得很开心,不由自主说了很多。白孟起言简意赅,只有一句:我心里是有句话,不过我要留着到金婚那天再告诉你。
大家笑着鼓掌。
开香槟,切蛋糕,众多美食随意享用。大厅是被重新布置过了的,正中间的大水晶吊灯底下,被摆上了长桌子,其上摆满了各种美酒美食。其实说白了,包坤华弄的这就是一次大的家庭聚餐。
渐渐地,围着白孟起的一帮子人聚到了书房,一边品酒一边谈论起了经济和天下大事。包坤华那边则更加随意,作风也老派,聚在二楼的大会客室,谈国学论国粹。云青杨被众人起哄弹了几首钢琴曲,饶琴波这种级别的自然是又唱上了。
至于白岸洲这内部的一小撮人,简直就是老太爷做派了。在三楼书房里已经垒起了长城。
白岸洲和庞泊生做对门,方战钦对面是李有文。本来杨正源也在的,后来接了个电话火急火燎地走了。
“出什么好?”方战钦往后靠了一点,问身后的段宸。
段宸是坐在一个高脚椅上的。为了看牌,一手正搭在方战钦肩膀上。此时并不说话,只伸出食指来,对着牌面上的幺鸡一指。他身体这么往前一抻,原本交叠着的两条腿一晃,不小心便踢到了边上的庞泊生。
段宸坐正了,往庞泊生那边看了一眼。庞泊生叼着烟完全没觉着,手里正握了一张牌反复揉搓。待段宸把目光移走了,他才耷拉了眼皮,往段宸两条长长的小腿上瞟了一眼。
方战钦一张幺鸡出的,白岸洲立即“听”了。
“臭手!”方战钦侧过脸去骂段宸。
段宸脸上似笑非笑的,拿眼角瞪了他一下。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开了,云肖两手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怎么去那么久?”李有文回头,“都拿了什么好吃的了?好多寿司。你喜欢吃?”
李有文嚷着饿,其实是想散了,他本身就是替的杨正源。以往几个人搓麻,他就在白岸洲身后看几圈,有时候替把手。他对这一项国粹显然是兴趣不大。
云肖点头应了,他盘子里拿了很多稻荷寿司,这种口味是白岸洲最爱吃的。
云肖刚把盘子放到高脚椅上,李有文已经对着他把嘴巴都张开了,“给我一个吃吃看。”
他忙着摸牌,云肖只好夹了一个喂他。
“嗯……这种的好吃。”
“胡了.”
李有文手上一张牌打出去,话才落音,下家白岸洲已经又胡了。今天晚上就他一个人狂胡。几个人又输预备齐地长唉了一声,不甘心又好没劲,纷纷开始掏钱。
白岸洲颇为得意的一声冷笑,将嘴上一直夹着的香烟抽出来往手边的烟灰缸里一柠按息了,视线冲云肖瞟过去:“小哭包,端过来,给我尝尝。”从云肖进来,他就已经闻到豆皮那股独特的香味了。
白岸洲这是今天见面以来第一次跟他说话。云肖虽然不满意隔了一年多还被喊哭包子,但是小爸肯理他,他已经高兴坏了,此时哪里敢计较那么多。立即乖乖地捧了盘子颠颠地跑到小爸跟前。
白岸洲两手忙着洗牌,跟李有文一样张了嘴示意他喂。云肖求之不得,捡盘子里最大的一只夹了,稳稳地送进小爸嘴里。
云肖喘气都有点不匀了,是高兴的。小爸终于愿意理他了。他也不管李有文了,老老实实守在小爸身后,看准了等小爸吃完,不用他开口要自己便主动又夹了一个喂进他嘴里去。白岸洲也配合地很,说好的一样,时机一到自动就把头转过来了,眼睛都不用看,十分精准地就把筷子上的食物叼走了。
如此这般吃了几个,对面的方战钦不干了,“我晚上也还没吃呢。”这话明显是说给身后的段宸听的。
“要不让厨房给你做点热的?”方战钦的胃有点小毛病,段宸真心假意先不讲,这话说到这份上,面上看也算是贴心了。
“我也饿了。”庞泊生接了一句。
“我也。”李有文。
“杠上开花。听。”白岸洲嘴里有吃的,面带微笑把话说的言简意赅。立马引得几家大叫我操。
段宸出去吩咐厨房准备吃的了。刚走,笃笃笃地就响起一阵敲门声,李有文大声喊进。管家推门进来,把听了牌还没胡的白岸洲给叫走了。
两分钟以后,段宸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白岸洲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云肖。
“云肖会玩的吗?要不要我来替一下?”这小小年纪的。
云肖只是抬起头对他牵动嘴角一笑。
十分钟以后,白岸洲回来了。直接往云肖身后一坐,一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撑在云肖身后的椅子上,等于立即就把云肖包在了怀里。
小爸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好好闻。又能被小爸这样抱在怀里了。云肖一时都想哭了。要忍住,小爸讨厌哭包子。
白岸洲哪里知道怀里的少年的复杂心思,伸出大手,先把云肖的牌面从头整到尾捋得笔直,牌面弯着不成一条直线,他看着难受。理好了牌,他忽然“嗯?”了一声。
“出什么?”云肖侧过一点脑袋,小声问身后的人,一脸听凭小爸做主的依赖表情。
白岸洲看着牌面,蹙着眉,用修长的手指在白板下面点了一下。云肖得了令,毫不犹豫地把牌打了出去。这种和小爸“并肩作战”的感觉真是久违了。正这么想着,忽然耳边猛一热,一股热气喷进了耳眼,腮边的皮肤上鸡皮疙瘩一时全竖起来了。
“你这牌是小相公。”白岸洲很轻很沉的声音紧贴耳朵传了进来。云肖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小爸说了什么。心肝一阵乱跳。脸上一股热气早顶了上来。小爸突然离得太近,吓到他了。
云肖长喘了两口气,仔细一看,果然是十二张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少了一张。
“怎么办啊?”云肖往后往小爸的怀里靠,几乎是无声地在问。
白岸洲没告诉他怎么办,只是接手了剩下的牌局。连连杠了几把,最后放水让李有文赢了。只不过他这水放得,一眼就看出来是故意的。李有文嘿嘿笑着说谢谢哥手下留情。
厨房把吃的送上来了,几个人于是停手不玩了,开始吃东西。
吃到半截,白岸洲电话响了。
“什么电话还要出去接?”
“是不是女朋友?”
“女朋友电话也不用避着咱们吧。”
兄弟几个开着玩笑,也没当回事。他们没当回事,但是在座的有当回事的。段宸坐在方战钦身边没有笑,云肖说要上厕所跟着出去了。
第十四章
前后脚地从房间里出来,一转眼云肖就看不到白岸洲的人了。
白家老宅,云肖是太熟悉了,就算闭着眼也能找着哪间是卧室哪间是会客室。三楼的这个大书房就在楼梯口旁边,显然白岸洲并不是出来接个电话,而是直接就下楼了。
云肖几步走到楼梯边往下看,果然如此,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一脸似乎随时要发狂的焦急,满脑袋的大汗,两手紧紧缴握在一起。看到白岸洲人下来,迫不及待地就想把人往走廊左边拉。右边是白家的超大一间会客室,此时里面坐满了人,正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左边是白家几位主人的卧室。
白岸洲显然并不欢迎这人。
“你怎么又回来了?”
“表哥,我求求你了。”
云肖迅速往下跑了几步,耳朵里听到的就是这样的两句对话,男人低声下气,声音正明显地在发抖。白岸洲声音冷硬,一贯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语气。
难道之前小爸出去了十分钟就是见的这个人。小爸表弟有好几个,但是眼前的这个他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云肖贴墙一冒头,正看到白岸洲甩开了表弟白浩瀚的手,抬脚进了卧室。白浩瀚如获大赦赶紧跟了进去,房门被他顺手带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手抖,闪了一点缝没有关严。
走廊里现在没有人。好诡异的表弟,云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白岸洲坐在单人沙发里,一脸冷漠式的痛心疾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面前抱着他小腿的白浩瀚。
“哥,你先给我一点,我求你了。我以后一定改,我发誓改。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我给你还债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全都忘了?”
“呜……不是我不想戒,是真的很痛苦。哥……”
“你现在痛一点,将来才会不难受。”
“哥,你真的太天真了。这个东西一旦染上了靠人的意志是根本就戒不了的。不是我不想啊,是我没有办法,真的很痛苦……”
就这两三句话的功夫,白浩瀚已经面色发白,汗如雨下,声音里带着痛苦的呻吟。急得再管不了许多了,嘴里一叠声地求着,两只发抖的手强硬地就要往白岸洲的西裤口袋里搜。
“东西我早顺着马桶冲走了。今天你爸妈都在,你如果不想丢人就赶紧给我滚。你不是还有钱吗?想早点死就再去买!!”说完,白岸洲猛得站起来,一脚将白浩瀚踢翻在地板上。
白浩瀚狗一样趴在地上呼呼大喘,浑身痉挛一样狂抖,嘴里痛苦呻吟泪流满面,百万只蚂蚁正在骨头缝里啃咬他的血肉。头再抬起来,眼神已经从哀求变成恶狠狠的痛恨:“白岸洲,你tm的不是人!!看到我这么痛苦,你是不是很开心?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冷血无情。没有人性。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说完,忽然回光返照一样,动作迅速地就爬了起来,疯了一样冲向床头柜,呼啦就将抽屉拽了出来,一阵狂翻,没有。再呼啦拽出第二个,没有。白浩瀚赤红了眼睛,抓起抽屉里的一把军刀,转头大叫:“在哪?给我!!”刀刃打开的时候,因为两手发抖,已经把他自己的手掌划破了,红色的液体噗噗地流出来,他自己没感觉一样,用刀尖指着站在屋子中间的白岸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