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泽维尔抱着雄虫,自责和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他那么珍视呵护着的小雄虫,此刻脆弱的仿佛一触就碎。
“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我、我带您回家,马上就没事了……”
伊莱偏头呕出一口血,他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意识也开始模糊,却没忘了要告状:“要、要帮我报仇。”
“做到了,就原谅你来晚……”
“我知道,我答应您。”那些胆敢伤害雄虫的家伙,泽维尔原本就没打算放过,可那都不是最要紧的,“您受伤了,我们先回去,让医疗官看看您,好吗?”
“嗯,还有那些雄虫,记得一起带走……”
伊莱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勉力说完最后一句,终是支撑不住,小脸一偏,彻底晕了过去。
泽维尔的眼眸缩成野兽般的针点:“雄主?”
“……”
晕过去的虫自然不会给出任何回应。
脑海中好像有某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超负荷跃迁的后遗症卷土重来,泽维尔宛如被人攥住了心脏,呼吸都被迫停滞。
世界在颠倒,斑斓的光线将视野都扭曲。
“您别吓我……”
泽维尔的指尖不自觉颤抖,迟迟不敢落下。
谁也没有注意,那双灰色的眼眸中逐渐浮起一抹猩红。
“上将!”
罗蒂也跟着来了,眼前情况不对,立刻从飞行器上跳下来,急道:“让我先看看小少爷的情况!”
这一声似乎唤回了雌虫摇摇欲坠的理智,泽维尔顿了顿,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缓缓盯住了罗蒂。
天啊。
这是多么可怕的神色。
就像一只虫族要塞外随时准备大开杀戒的异兽。
罗蒂背后密密麻麻起了一身冷汗,他努力保持镇定,道:“上将,我懂一点医术,小少爷的情况拖不得,请让我先看看。”
“医疗官马上就到。”
泽维尔眼珠微动,理智和杀意似乎在进行撕扯,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哑着声音道:“好。”
话虽这么说,他是一点要放手的意思都没有,罗蒂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小心接过雄虫。
检查完情况,罗蒂长抒一口气:“小少爷的体力和精神力双向透支了。”
罗蒂并不是医疗兵出身,只能简单的做一些处理,从随身医疗箱里分别抽出一支营养剂和精神力补充药剂为雄虫打上。
“目前查看下来,小少爷的身体没有受到什么创伤,但具体情况还是要回去仔细检查才知道。”
打完精神力补充药剂,雄虫脸色好看了不少。
泽维尔将伊莱抱进飞行器,对罗蒂和匆匆赶来的医疗官道:“你们带雄主先回去。”
“还有一同被拐到这里的雄虫,也一并带走。”
“副官和卫队会保护你们。”
罗蒂犹豫道:“上将,那您呢?”
“上将,我……”
泽维尔沉默起身,眼眸是全然的冰冷:“我答应他,会把这里处理好。”
“是——”
当那只灰发雌虫出现的时候,索罗就知道自己完了。
那名高级军雌带来的除了等级压制,还有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所有的小弟都死了……死状奇惨,尸骨无存。
索罗毫不怀疑自己也会被他撕成碎片,然而那锋利如刀的虫翼在离他喉咙只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雌虫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没有立刻杀掉他。
可索罗不觉庆幸,心中只有恐惧。
他听到雌虫语气冰冷:“这样死掉,实在太过便宜你。”
雌虫面无表情地扭断了他的四肢,一点一点的碾碎他的骨头,就像在摆弄什么小玩具。
“还是等雄主醒了,亲自发落你吧。”
泽维尔漠然松手,雌虫便如同烂泥一般砸在地上,只能发出嗬嗬地粗粝喘气声。
疯子。
都是疯子!!
泽维尔再也不看他一眼:“我们走。”
那一地的血肉残肢,绕是跟随泽维尔多年,经历过无数战争的军雌不敢多看,闻言立刻将瘫软的雌虫五花大绑扔进飞行器里,心中却不由得升起几分疑惑。
上将从前,似乎没有虐杀的嗜好?
-
伊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只感觉到疼。
一种钝钝的疼。
也不知是精神力过度使用的后遗症,还是因为睡太久产生的昏沉。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帮他按摩额角。
“这样会好一点吗……”
伊莱哼唧一声全当应答。
于是身体微微腾空,被圈进温暖的怀抱里。
无论伊莱怎么表现自己的不喜,但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怀抱的主人抱有怎样的依恋。
那双手不轻不重地按着,极大缓解了脑海中的钝痛,原本伊莱是感觉很舒服的,如果没有什么东西一直扎他的话。
伊莱睁开眼,往上看,就看到一个长满青茬的下巴。
伊莱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嘟嘟囔囔:“哥哥不刮胡子……好邋遢。”
“我不喜欢。”
“……抱歉。”
泽维尔活像是几百年没开过口,嗓音粗粝沙哑得不像话,“我一直很担心您。”
雄虫昏迷了足足五天,他睡了多久,泽维尔便守了多久。
别说打理自己了,如果伊莱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中尽是疲倦产生的红血丝。
“我等会儿去清理,现在,让我好好抱您一会儿,好吗?”
伊莱没答应,但也没拒绝,一边喊哥哥一边说自己头疼,哼哼唧唧地拱进雌虫怀里撒娇。
泽维尔已经猜到他大约是恢复了记忆,也明白雄虫不愿意与自己相认的原因,更心知如果不是因为雄虫此刻神志还未全部归位,绝不会如此同他亲近。
但泽维尔不会蠢到主动戳破这一切,眼下的安宁是他这些年都求之不得的。
“按一会儿就不疼了……”
泽维尔换了个姿势,以便雄虫躺得更舒服,他像哄孩子那样轻声低语,为他缓解额角的疼痛。
“小少爷,乖乖的……”
“……”
雌虫的力道恰到好处,伊莱本就没完全清醒,于是迷糊间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伊莱已经舒服多了。
感受着太阳穴传来的舒适力道,伊莱懒洋洋的又眯了一会儿,才问:“泽维尔,几点了?”
“一点半,雄主。”泽维尔的手顿住,“您感觉好些了吗?”
“嗯。”他睁开眼,就看到泽维尔一眨不眨地注视自己,面容一如往常。
伊莱愣了一下,随即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见鬼,他怎么会认为泽维尔此刻应该是胡子拉碴的?
是做梦吗?
“雄主?”
伊莱晃了晃脑袋,把多余的混沌甩出去,倒是没把雌虫的手甩掉,他依稀记得雌虫一直给他按摩来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好直接过河拆桥。
于是小触角软绵绵地钻出来,搭上雌虫的手腕,示意对方可以把爪子拿开了。
“松手。”
泽维尔换了个地方搭爪子,从太阳穴换到了腰间。
“放肆。”小触角拍了雌虫手背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刚醒没力气,此刻手背上应该就是一道血痕了。
伊莱瞟他一眼,说:“我饿了,去做饭。”
对伊莱来说,之前半梦半醒的状态和宿醉是差不多的,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醒来就忘得差不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软绵绵撒娇,也忘记自己是怎么在别虫怀里拱得像只小猪仔,故而现在半分尴尬的情绪也无,理直气壮地发号施令,指挥虫伺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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