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这才回过头,“你们可以说了,找我做什么。”
拿手电筒的人往后退了些,而坐着的人上身倾斜了一下,像是在和谢之施礼:“久仰竹二先生大名,最近你的神通,可是传遍了各行各业。”
“然后?”
这人拱手:“鄙人不才,一向对道术阴阳术之类兴趣浓厚,想和先生做个朋友。”
他态度很客气。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中年人,可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添了许多感染力。似乎他提出什么条件,对方都生不出拒绝的决心。
谢之却不和他客气,不卑不亢地说:“道术和阴阳术,看似一样,却是两种不同的方术。阴阳术钻研鬼神玄妙,道术却是追求自然天理。如果是真心喜欢,该是尊重两者的差别,不会混为一谈。抱歉,我不喜欢交朋友,你也不是真心结交。”
从对方拿女人和孩子要挟他现身起,他注定与之对立。
对方好像也不生气,只是沉思了一下,“有道理,多谢先生赐教。”
谢之:“不客气。”
“竹二先生既然不喜欢交朋友,那为什么又和谢之走得近?”对方很有耐心地问,“他在浮躁的娱乐圈里呆了十年,应该和你格格不入,而你不但救了谢之,还把他引荐给费尔南·李,是不是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谢之微微一笑,“这和你似乎没有关系,无可奉告。”
拿手电筒的人略带讥诮地开了口:“竹二先生是高人,说话都这么有底气。”
坐着的人看他一眼,他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谢之说:“那你们又是什么人?”
坐着的人反问:“竹二先生觉得呢?”
谢之看看他,目光又落在拿手电筒的人身上,语气笃定:“你是往谢之身上放咒童的人。”
拿手电筒的人一顿,坐着的人发出轻笑:“我们都蒙着面,何以见得?”
“如果你们不是,那在我说出刚才的话以后,你应该非常茫然。但你却问我,何以见得。”谢之说话不疾不徐,转而望向拿手电筒的人,“那天晚上在大松山,我看见你了,你往蓝以泽身上泼狗血,虽然两次都是蒙着面,但身形极其相似。我刚才还只是臆测,但你同伴的话,让我断定了。”
拿手电筒的人顿了半晌,发出微凉的笑声,“果然是高人,眼力和记性都是一流。”
终于找到了幕后黑手,谢之步步紧逼:“你们为什么要害谢之,苏子扬的死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对面两个人似乎有恃无恐,坐着的那个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看来竹二先生是真的把谢之当朋友。”
他看向拿手电筒的人,“记住了吧?”
对方恭敬地点头:“是的,记得很清楚。”
一问一答,像是在打哑谜。
谢之说:“请回答我。”
坐着的人很平静,“竹二先生,你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可是,如果你加入我们,你会多一个强大的朋友,何乐而不为?”
谢之依然说:“请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何要针对谢之。”
那人原本坐得端正,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现在却是换了个坐姿,翘起二郎腿,“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该如何?”
谢之一字一句:“你们作恶多端,藐视人命,我只好拿下你们,交给公安局处置。”
这回却是拿手电筒的人笑起来,“公安局?你觉得他们相信鬼神的存在吗?在这个无神论的社会,谁都会把你当疯子。”
坐着的人没有笑,很认真地说:“何况,谢之的死到最后成了乌龙事件,竹二先生该不会真的以为,那只是乌龙事件?”
“嗯,一手遮天,指鹿为马,这的确是你们的本事。”谢之话锋一转,“但同样的,这也是你们的罪证。”
对面两个人均是一愣。
谢之接着道:“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让那些人听从指示。但这些方法,必定见不得光。”
坐着的人语气这时冷下来:“竹二先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之眼里带了一丝锋芒:“我说中了你们的邪念。”
说着,迈步朝二人走去。
拿手电筒的人见状,机敏地挡在坐着的人前面:“你想动手?”
“动手?”谢之若有所思,“未尝不可。”
坐着的人缓缓起身,“竹二先生咄咄逼人,看来你今天过来,本就不打算好好和我们谈。既然如此,刚才又为何费那些口舌?”
谢之微微一笑,“没有费口舌,起码我记住了你们的身形和声音,下次见面,我一眼就能认出你们。”
但这其实只是一小部分原因。
而那一大部分原因则是,这段时间拖延下来,范文韬的老婆已经带着女儿打车离开,没有了后顾之忧。
拿手电筒的人轻飘飘的语气里带了些阴森,“你以为说了这些话,今天还能活着离开吗?”
语毕,他朝地上重重跺脚。
黑黢黢的四面八方,好像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数十个矫健的黑衣人,流水一般从门口灌进来。
他们手中都拿着砍刀,在暗夜下翻着幽微的寒光。
那人摁灭了手电光,“利落点,让他死。”
一瞬间,寒光闪烁,黑衣人纷纷朝谢之扑来。这都是培养起来的打手,各人身上或多或少背着人命,只要上面一声令下,无论对方是谁,他们都不会留情。
同一瞬间,谢之想的却是:这都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打起来有些欺负人……
接下来,所有人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谢之好像变成了一道暗青色的微光,从原地消失。但这十几个黑衣人中的每一个,都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一刻,谢之在他身侧出现过。
等两秒之后,谢之重新回到原地,右手的两根指头并着,似是刚刚发了力。黑衣人们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电影里定格的画面。
屋里那两人终于乱了气场,拿手电筒的人不再慢条斯理,刚才坐着的中年人也不再沉稳如山。
他们两个后退数步,大眼瞪小眼。
拿手电筒的人不可置信地质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谢之收起手,解答:“点穴。”
“点穴?”那人不信,“如此厉害的点穴工夫,都是在小说上才有,你用的一定是邪术。”
“你自己用邪术害人,却来质问我。”谢之不和他纠结这个,快步向二人走去,“束手就擒吧。”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他已经把这两个人看了个透彻。
那个中年人约有五十来岁,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而拿手电筒的这个年轻人,对邪术和道术懂些门道,其心术不正,利用旁门左道害人,简直侮辱了道宗。
他各自挥出一道灵力,化成长条状,分别向二人缠绕过去。那个年轻人见状,接连两个后空翻,又往旁边展闪腾挪,艰难地躲避着。年纪大的那个,则是没有还手的余力,一下子就被缠上了。
这人挣脱不开,终于大声喊了三个字:“快动手!”
他多年都没有失态过,甚至没有大声说过话——高高在上多年,竟然险些栽在这个竹二先生的手上。
谢之觉察出不对劲,猛然回身。
车间四面都是破烂的玻璃窗,而身侧的这面窗外,出现了一个穿黑衣的人影——同样蒙着脸。
谢之甚至还来不及看清这人是高矮胖瘦,就瞧见缺了一块的玻璃窗上,架着个东西。
谢之出现了半秒的停顿。
不是他被这东西吓到了,而是,原主对这个东西不是特别熟悉。
半秒的时间内,谢之快速在原主的记忆中,找到了曾经看过的警匪片,那上面的特警经常用这个——狙1击1枪。
但也是这区区半秒之际,对方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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