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那么有本事,你站金銮殿上喊他去呀。”
“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打着人远道的旗号去做坏事。”
“哎你们,这不是咱们陈家的大好事么,怎么还说不得了……”
他的声音在众人的围堵下越来越小,好在村长的声音正好响起,给他解围了。
“咳,感谢大伙儿在这秋收之际还来听小老儿赘言。”
陈家庄的村长是个快六十岁的高龄之人了,德高望重,眼光长远。
他一开口,众人默契地停下了闲聊,整齐的看了过来。
“最近的消息大家应该多少都有听说了,朝廷要铺一条新官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这条消息,是真的。”
‘轰’的一声,众人爆炸开来。
“咳。”
村长用力一咳,手中的拐杖敲在石磨边的木架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大伙安静下来。
见村民们的目光再次聚集过来,老村长这才微微颔首,继续发话。
“朝廷发明了一种新材料,铺出来的路又快又好,一日就能变干变硬,七日能行人,一月能通重车马。听说非常平稳,比那青石板路都平稳哩!”
“咱们京城和几个边城是首批开放试点,这些地方的路铺好了,才会向下一批开放。”
“据说这种新材料正在快马加鞭的生产,若是试点处得到的效果不错,便会全境铺开。”
不少人露出了与有荣焉的模样,虽然他们不太明白‘开放试点’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们为自己是个京城人感到骄傲。
说道这里,村长露出了站在石磨上的第一个笑容。
“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招工给钱!此次修官道沿着原本官道边铺设边招工。干满一天15文钱,还包一顿饭。”
现在一个强壮的力工,给人做搬运工一整天,大概也只有10文的工钱,甚至遇到些苛刻的,干满一个月也只有130文,一天只有几文钱还不包饭。
对于普通农户,15文钱可能是他们攒了半个月的鸡蛋钱,或者卖上半亩地的青菜才能赚回来。
“咱们陈家庄附近就有驿站,至少能蹭上二十里地的活,有那愿意走远的,还能挣得更多些。”
“同样是卖力气,卖给谁不是卖。而且卖给朝廷,还更有保障哩!”
“还有一点,这活儿学会了,那也是门手艺!那材料若是真像传说中的那么好,以后少不得有人用!有人买来用了,自然要找会用这材料的人哩!”
就跟村里建房子一样,都是用上泥瓦,抹一抹砌一砌,怎么就有人能将房子盖得方方正正,好看又遮风挡雨,有人就连摔个泥砖都不成形呢。哪怕照葫芦画瓢,也不是人人都能画出来的。
普通小民的关注点永远在切身利益上。
朝廷若只说要重修官道,民众要么给个眼神,感慨一番朝廷真有钱后将事情抛开;要么求佛拜神希望不要征徭役。
而现在说旧官道要开放民用,又说朝廷要为修路招工;这关乎自身好处的消息,一下子就点燃了民众的热情。
民众的力量是强大的。
这则消息官方各个渠道报了一遍,官吏、报纸、告示一样没拉下;但真正做到迅速辐射全境进入人心的,却还是老百姓的口口相传。
由京城到别省,由府到州到县到镇村,一层一层通报了下去,一层一层的人心也激荡了起来。
时值金秋,桂花盛开的时候,文人们挤在桂花榜前,百姓们则挤在了招工的告示板前。
朝廷雷霆速度,官道新修的消息发出,招工信息自是一同发出。
京城的修路计划在各路观望和议论声中开始了。
前来上工求职之人络绎不绝,基本只要手脚麻利、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就能留下。
招来的人大部分用于铺路开拓,余下的则用于盖水泥工坊。有人更乐意进入后者,因为近距离接触水泥粉末的人,朝廷会补贴一块厚厚的棉口罩。
这可是不得多的的好东西!
连番的大肆动作下,修路工程热火朝天。无数人参与进了这火热的工程:扳灰、浇水、铺路、找平、测量、做饭……工地每天来来往往无数人,甚至没应聘上的,抽空都会跑到附近瞅一眼。
这可是关系到无数人通行的大事啊!
光是看着,心里都高兴。
短短一个月,京城与河北的官路已被联通,两地相隔足足三百里路,却硬是在三十天内打通了。
现在新路的尽头处,正是矗立在河北边界旁的界碑,也是这段铺设路程中的的第十个驿站。
这什么概念,官道三十里设一个驿站,平均下来,人们每天就能将新路向前推进十公里!
恐怖如斯。
随着工程的推进,关于新官道的风向一天一个样。
人们亲眼看着这崭新的道路成型,那长长的、向远方无限延伸的灰白色水泥路,像天路,更像神迹,却是在他们眼皮子,靠着无数人的双手一点一点修建出来的。
新官道以原本的官道为基础,但只用了原官道一半宽度,在此基础上往边上拓宽,切实留出了民用道路,与此同时,新官道足够四辆宽厢马车并排通过。
仍谁看到了不说一句财大气粗。
原先的官道,有钱的地方铺石板路,没钱的就整三合土。但是,不管是哪种,都没有这新修建的官道来的平整、敞亮!
看着就贵。
十一月,官道重修的第二个月,河北-盛京的新官道正式开放使用,旧官道正式下放民用。
一时间,盛京入城人数激增,到处喜气洋洋,大片的牲口出现在笔直的民道上,偶尔有清脆的马蹄声从边上那崭新的官道上传来时,能激起一片追随的目光。
江南省苏州府望亭镇谭山村。
程萤脸色惨白、面无表情地躺在柴堆里。
今天是她的小日子,下半身撕裂似的疼,只来事的话,倒也不至于站不起来,但刚她劈柴的时候,她后妈用力扔柴到她后背上,她没站稳,整个人面朝下的撞到了柴墩上,好在手快的松了斧头,若是撞上了斧刃,可不只是皮肉疼了。
程萤疼的直抽抽,根本站不住,干脆顺了后娘的意思,躺倒在了地上。
反正不管她做了多少,得到的都是谩骂。
不过最终,她被赶进了柴房。
程萤明白,现在放她出去门做事,丢的是程家的脸,会让邻里说她后娘不慈,偏不让她干活后娘不甘心,又不许她弄脏衣服,只能把她扔在这柴房里了。
好在家里的柴火是她自己收集的,她年岁尚小搞不动那些大的枝干,如今这些软和的枯叶细枝,竟成了救命稻草。
柴门外头,她那面甜心苦的后娘一边拿帕子虚掩着口鼻,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话。
“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急着帮你嘛,可不一不小心撞着你了,真当自己大家闺秀啊,碰不得。”
“呵呵,也是,只有大家小姐才敢那么浪费嘛,还用上布条了,这手缝大的呀,谁家敢娶你当正头娘子?”
“人家小姑娘哪个不是用点草木灰和麦秆子填填,就你娇贵。”
程萤面无表情的想着,填装草木灰和麦秸秆也要布条的好么。平日里自己就那么两条月事带,都被这女人拿去填灶膛了,现在在这假惺惺也不嫌累。
外面的声音顿住了会儿,接着声音猛然高了起来,带着肤浅的心疼和责备。
“哎呀,大丫你也真是的,那么贵重的料子,你竟拿来用做成兜着那等污秽物的东西,家里如今这么困难,一枚铜钱都要掰成两枚花,你呀太不懂事了。”
“咱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让你去做些女红补贴家用你又不肯,如今还这般乱花钱,不该呀。”
“唉,虽说你才十三岁,但十三岁也算个大姑娘了,都是能相看的年纪了,可不能再这么不懂事……”
不用想,肯定是她那个爹回来了。
果然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又来劝这孽障作甚,赔钱的懒货,和她那个早死的娘一个样,娇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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