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昱澜未能把那句撕心裂肺的辱骂说完。
因为一把冰冷的杀鱼刀,倏然间,落在了他的脖颈间,快捷明了地切去了他最后仅存的一点生机。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燕昱澜看到的,只有江离含着笑却格外漠然的眼睛。
以及……
以及一句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呢喃。
【“虽然智障的剧情不得不走,可你本人实在是太恶心了,我宁愿换个人来演……”】
恶心?
什么叫做……恶心?
江离不是……
比任何人……任何人都要……
爱我吗?
可惜,到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来替燕昱澜解答这个问题了。
而就在燕昱澜死不瞑目,在绝望与不甘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同时,江离脑中的系统也发出了一声惊疑不定的惊呼。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关键的角色死了,世界线反而稳定了?】
在江离干掉燕昱澜的时候,系统因为过于崩溃而化作了散乱的字符,险些在他的脑内组成了一幅呐喊肖像。
一直到这个时候,系统依然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每个字都充斥着无尽的茫然。
【呜呜呜我本来会以为……我以为……我这次真的会跟着这个小世界彻底消散……哇呜呜呜呜呜吓死统了呜呜呜……】
“都说啦,世界线其实不在乎演戏的人是谁。”
江离听着脑海里系统的大哭,神色淡淡地叹息道。
“不然,在我出现之时……这个世界就应该崩掉了。”
他凝视着虚空中的属于穿书局工作人员的操控面板,意味不明地说道。
第5章
最开始发现bug,是某次被投放到小世界时时间点不对。
当他的灵魂被投放到那个小世界时,他唯一能做地就是飘在光线暗淡的房间角落,看着本应该是“自己”的那个“人”全身肿胀,面目全非,粘稠的尸水里无数白色的蛆虫正在蠕动不休。
……就,死得真的很透彻。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跟上级进行联系之后,通讯系统另一端的穿书局领导却告诉江离——
【小江啊,我知道这个情况有点复杂,不过你还是尽量克服一下困难嘛。你看,隔壁组的那个小陈,都已经只剩下骨架子了,不还是奋斗在海x小世界的第一线吗?我刚才看了一眼,你要用的那具壳子骨头上那都还有点肉呢……”】
江离当场就撂了摊子。
他也不是真的想给通讯那头的领导难堪,主要是他怎么想都想不出来一具已经巨人观的尸体在现代纯爱追妻火葬场世界里跟霸总破镜重圆。
总之,在江离“轻微”的抗议下,最终上司还是脸色铁青地给江离开通了权限,让他直接使用了系统兑换的新身体顶替了原定的苦情受角色。
顺便说,系统兑换的新身体实际上就是一具陪伴型硅胶皮仿生人。
还是不带人工智能的那种。
可江离的任务却全程丝滑,“世界”对一具仿生人跟霸道总裁谈恋爱的剧情,甚至都没有提出哪怕最基础的可疑逻辑判定。
于是,江离一下子意识到了……
其实他每进入一个小世界顶替角色任务,实际上,都相当于原本的“主角”彻底消亡了。
那些小世界的“神”所需要的,仅仅就只是一个正常维护故事走向的“角色”而已。
至于其他的,那些小世界并不在乎。
*
【就比如说现在。】
杀鱼受在脑子里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差点当机的系统分析。
【我是“江离”,对吧?剧情线要求我现在身受重伤……】
没错,作为“主角受”的江离如今确实身受重伤:即便搭载着战斗经验满格的灵魂,可这个小世界里“江离”的身体实在是过于虚弱,他之所以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干掉燕昱澜和那些影卫,是因为他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催动了体内的天灵血。
付出的代价就是,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按照剧情线的走向,接下来,“燕昱澜”就应该对我说一堆有的没的,接着便不顾我死活地取走了我的天灵血……】
江离一边在脑内淡定地跟满屏雾水的系统分析着情况,一边利用系统规则,将目前推送给他的那一段剧情具象化为了一本册子。
江离把册子递给了陆九,不,应该说,“燕昱澜”。
大概是因为刚才亲眼看到江离那么简单明了快捷高效地捅死了正版燕昱澜,那冲击实在是过于强烈,明明是个高大挺武功不凡的男人,在江离朝着他伸手时,陆九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隔着一张面具都能感觉到这名新任“燕昱澜”表情到底有多僵硬。
江离掩着胸口,无奈地冲着他轻笑了一下。
“别怕嘛,我现在很虚弱的,又不会吃了你。”
话音落下,陆九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更加惶恐了。
江离倒也没有太在意。
“来,接下来你就按照这个演。”他指了指册子上属于燕昱澜的那些“台词”,非常耐心地要求道。
“一字一句地念就好。”
陆九战战兢兢接过了那本薄薄的册子,原本他倒是想着,事已至此便老老实实按着面前这行事诡异的魔星要求来便好,可等他看清楚江离专门指出来的那些话,额头上的瞬间便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燕昱澜对江离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江离,你在这里拈酸吃醋的分分秒秒,衔玉都在生死徘徊。”】
【“……罢了,你还想要什么,说吧,只要我能应的,我都应你。”】
【“但衔玉等不了太久,无论你要什么,你先将天灵血给我。再耽搁下去,衔玉怕是要受不住了。”】
……
陆九目光自从那些冰冷冷的字句中抽离出来,不自觉落在了面前江离的脸上。武功鬼魅,气息凶煞的面色惨白如纸,南山刺骨阴寒的雪光几乎能照出他皮肤之下纵横交泛着青的血管。
作为暗卫,陆九自然也曾亲眼见过传闻中那位江衔玉江少爷,都说江衔玉与其兄不同,被掳进魔窟之后依然守节持心不肯同流合污,因此在魔教时备受折磨,被带回来时已经病骨支离,形销骨立,全靠燕昱澜以数不尽的灵药源源不断吊着续命。
可光看脸色的话,那笑语盈盈被人精心呵护养在暖阁中的江衔玉,看着反而要比江离还要康健一些。
陆九看看江离,又看了看册子,嘴唇翕合了一下。
“我,我真不知,你,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陆九愈是念,就愈是觉得说不出的怪。
他每念一句,便忍不住抬眼窥察江离脸色一次,整个人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只怕自己念着念着面前这人会忽然暴起伤人——毕竟这册子上记载的那些话,越往后便越是难听。
可这么些恶言恶语念下来,这人反而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不仅没有恼羞成怒,相反,那毫无血色的唇边竟然还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来。
又是一阵寒风卷着雪花袭来,陆九飞快挪开视线,磕磕巴巴念着那些“燕昱澜”的话语的同时,背上窜起了一阵恶寒。
陆九啊陆九,他在心里拼命告诫着自己,人活一世不容易,你聪明一世总不可能临到这时犯蠢,被这魔星皮相所惑还真觉得他是个病歪歪弱不禁风随时会死的小可怜……
这可是个怪物。
陆九一边想着,一边战战兢兢按照江离吩咐把那些话念完,然后就听到江离对他说:“我饿了。”
陆九:“啊?”
江离指了指亭子旁边一条蜿蜒的溪流。
溪水面上早就结了冰,不过冰面之下依然有活水潺潺沿山势而下,偶尔,还可以看到冰下有一两尾小鱼倏地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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