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谢来,陈学政喜悦的笑着点头。
因为在试卷批阅,名次登录好了之后,看了考舍号,他就知道今次的案首乃是当日他在贡院看中的小童。
当时就很是惊讶,然后更是决定要将这小童给收入门下。
如今再看一眼,和在场的秀才们比起来,更显得如一块宝玉一般,优于常人。
他也没考谢来,毕竟科举考试就是最好的考核。
而是关心的问道,“本官看你如此年幼,却能考中案首。想必自有一番家学渊源。可方便与本官道来?”
第86章 风波
“回大人话,学生家中并无深厚家学,只因母亲大人十分重视我们兄弟们的学业。学生八岁的时候,母亲大人特意从府城请了几位夫子到家中为我们兄弟授课。这些年来,母亲操持家中事物,让我们兄弟专心读书。”
谢来说着,心中也热乎乎的,有些心疼母亲,“我们兄弟能有今日,全靠母亲大人全心全意的付出。”
陈学政还未说话,齐志远突然笑道,“听谢案首这话中竟然从未提过父亲二字,难不成,你是长于妇人之手?”
谢来道,“我确实是在母亲大人教诲之下,才考上案首的。”他把案首二字咬的很重。
意思是他这个靠娘养大的,可比齐志远这个靠爹养大的高一头。
齐志远顿时变了脸色。
其他书生在下面不敢笑。
陈学政道,“齐志远,本官在和谢来说话。”
齐志远脸色又青又白,道,“学生多嘴了。只是学生刚刚听闻谢案首嘴中全无对他父亲的尊重和感激,所以有些不平罢了。只怕谢案首长于妇人之手,疏忽他父亲在外辛劳。是学生心急了。急于辩解。”
陈学政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觉得这齐志远性格不行。太容易挑事儿了。而且手段还很不高明。
他难道以为为官之人喜欢看小人行径?
陈学政不给他眼神了,看向谢来,“想必谢来如此说,必定是有其缘故。”
知府旁边的府丞翻阅了旁人递上来的册子,在知府耳边说了几句,知府顿时变了脸色,看了眼谢来,面上有些遗憾。
他知道陈学政的心思,想提醒一番,却听谢来道,“回学政大人,学生家中确实是母亲大人做主。先父在弟子八岁时便离世,不过他在之前,我们也是由母亲教养,只因我父亲乃是赘婿。是入赘母亲家中。”
谢来知道,自己今日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身世,必定会让人看轻。
可比起这些来,他更不想因为怕旁人说什么,而否认母亲谢夫人的付出。
更不想因此去给谭玉戴帽子。
他这话一出,顿时让他和来禄成为全场焦点。
连陈学政都吃惊了。
知府又在陈学政耳边说了几句。
陈学政眉头都皱了起来了。
看向谢来的眼神也很是可惜。甚至暗自叹息起来。
谢来道,“学生虽然不是母亲……”
“行了。谢来,你坐下吧。”陈学政给谢来留面子,并不准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谢来所有的身世都曝光。
一个赘婿之子已经够让人不齿了。
再来一个庶出子,只怕谢来今日走出去,要成为读书人中的笑柄。
他看中谢来文采学识和人品相貌。并不想这小小年纪的案首陷入更大的非议当中。
只是收徒是不行了。
他若是今日收了谢来,日后谁还会愿意入他门下?
谁愿意喊一赘婿庶子当同门师兄?
陈学政还没这个自信,自己能堵住旁人悠悠之口。他也后悔,未曾将谢来学案调来看看。否则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事情。
齐志远看了眼谢来,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没了对谢来之前的敬佩。
只因他出身实在太低。
读书人看中文采,更看重出身。谢来的文采还不足以让人忽略他低劣的出身。
来禄红了眼睛,抓紧了桌角,对这些人打量的眼神很是气愤。谢来抓住了他的手。
陈学政虽然没了收徒的心思,但是还是勉励谢来,要继续勤奋读书,不要辜负家中长辈的期许。日后光宗耀祖,也算对得起长辈的付出。
谢来道,“学生谨记大人教诲。”
陈学政道,“你可去考白山府的青云书院。对你学业有助益。”
“……多谢大人指点。”
听到陈学政这话,谢来就知道了,这位大人是不准备收他这个徒弟了。
之前谢来觉得自己胜算很大,但是现在是没希望了。
而且很明显是因为什么。
虽然谢来觉得自己并不应该因为旁人的想法而影响心情,但是此时谢来第一次感受到因为身份而带来的不公平。心中突然有些火气。
凭什么瞧不起人。
他比谁差吗?他够努力,学的够好。
母亲谢夫人更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他姨娘也是心地善良,勤俭持家的好女子。
他被这两人教养出来,凭什么就要低人一等。
谢来捏了捏桌子,有无数话想要陈述。
可他没靠山。他今日在这些大人面前说错任何一句话,都可能万劫不复。也就顺了这些人的意。
总有一天,他要让人知道,赘婿庶子也是可以出人头地的。女子教养长大的孩子,也是可以成为人中龙凤的。
这次换来禄伸手过来安慰他。
谢来对他笑了笑。
陈学政又点了其他人说话。全都是问学业,只是再未曾问过家中事务。
且也显得兴致缺缺。
没了谢来,他看其他人也没什么心思了,觉得和谢来比起来,差了点。
加上第二名齐志远又是这么个货色,其他人学业还比不过齐志远,他就觉得索然无味。
一场宴席草草结束。
书生们却觉得热闹。等大人们走了,便开始议论纷纷。
齐志远笑着走到谢来面前,道,“黄口小儿,妇人养大的赘婿之子。哈哈哈哈。”
“赘婿之子也是案首,齐兄不知是何名次?”
这是齐志远的痛脚,“你不要得志便猖狂。黄毛小儿,还以为自己这次中了,下次便能继续?本朝可没听说过,哪个赘婿之子能当上高官的,你就算考中如何?日后也是被人踩在脚底下。”
他踩了踩地面。
谢来禄气的青筋都起来了,道,“你如此行径,有辱斯文!”
谢来道,“不是斯文人,何谈斯文?”
齐志远气道,“你是何意?”
“你若不懂,可回家请教你爹。不过齐兄,下次乡试,若是我这赘婿之子还压你头上。到时候,你可还有脸见人?”
齐志远笑了,“你这是觉得有幸考中一次案首,便能继续考的好?多少案首乡试落第。”他看了眼谢来,意思是谢来也不例外。
谢来道,“你就等着看看,看看我这赘婿之子乡试还能不能压你一头。”
齐志远笑道,“你是要和我比?不如我们打赌?若是你赢了我,我便承认你母亲会教孩子。你若输了,以后就别考科举了,回去吃奶去。”
其他书生听了,只觉得这齐志远心有点狠了,这是要毁人前程啊。就怕谢来年纪小,上当。
谢来道,“我不屑与和你比。你承认与否也与我无关。我如今就已比你强。乡试再赢你,你便是不承认,我也是将你踩在脚底下。”他也跺了跺脚。
齐志远气的脸色通红。拿着扇子使劲扇风也扇不掉心中的火气。
谢来拉着来禄,“二哥,我们走。”
兄弟二人也不与旁人多说,直接走出府。
到了门外就上了马车。
柱子爹赶紧问道,“两位少爷,见到大人了没啊,有没有收你们当徒弟?”
谢来道,“莫要多问,赶车。要不然我回去和柱子娘说你在外不老实。”
柱子爹着急了,“哎呀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呢?这是诬赖!”然后赶紧让车夫赶车。
车夫嫌弃的看他,“谁让你不会看脸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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