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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见纪念馆正门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唐墨山忍着那种被晒得有些不舒服的感觉，表情开始变得有些难掩激动。
不知道进去以后，能看到多少家乡的物件……
他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握了握拳，然后就发现自己居然出汗了。
“其实我也是头一次来。”
前头，韩子曜一边给工作人员递入场券，一边嘴里念叨着，“主要是因为来一次实在是太麻烦了，限制人流，票也难抢，一天可能就发放个几十张，然后一周只开三四天，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赚钱的，里头那些机器应该都不便宜，居然还能开这么多年，赔惨了吧。”
“兴许人家家底丰厚到就算每天都在赔钱，也能赔个一二百年呢。”
唐墨山满怀期待，跟在韩子曜后头慢慢进了馆内。
这会儿人确实不多，通道内能看到的加上他们两个、拢共也就五个人。
进去以后，第一件事是先看影片。
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的影片拍得非常好，开头大大的一排‘万年青影业出品’，过后，伴随着恢弘又悲壮的音乐，一段人类与大自然的抗争史便缓缓出现在眼前。
灾祸将人类文明尽数摧毁，但仍旧有一部分人逃岀生天，重新开创新的未来，再回望过去。
文字工作者大多都具有内心敏感易受触动这一特点。
再加上这段短篇本就拍得极好，只需要短短十几分钟，便能将人拉入情绪暗流中。
以至于仅剩的人类转过头去回望那颗逐渐消弭于茫茫宇宙中的蓝色星球时，那颗承载着万千种文明的古老星球在此刻，竟也如渺小的尘埃，随之而来的巨大的悲怆与无力感，轻而易举便让唐墨山红了眼眶。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他应当是这群人里体会最深的那一个。
于是影片都结束了，他还沉浸在情绪中，进馆前的兴奋是半点也看不到了，只有满面郁色。
“真不愧是万年青。”韩子曜靠在他轮椅旁，有气无力地抱怨，“所以我才不喜欢学历史嘛，看的人头疼，真搞不懂你怎么就报了个历史系，天天学这个东西，不会很郁闷吗？”
“但人类需要历史。”唐墨山说，“学习历史，可以让你看到很多过去发生过的故事，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存在的时间最长也不过百年，没有历史积攒起来的过去，又怎么在这世界上寻找认同感，不能从历史中获取民族自豪感，人类又该上哪里去寻找核心凝聚力？”
说完这话，他瞬间感觉人生都得到了升华，就忍不住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但也不知道是哪一点戳中了韩子曜的笑穴，他当即呲着个大牙开始笑，“你在这儿发表演讲呢？”
“行了，走吧，进里头看看。”
唐墨山被他笑得沉重心情都缓解了许多，便很是嫌弃地转动轮椅，率先往前行进而去。
…
有了前头那段影片做铺垫，接下来的行程，唐墨山的期待值完全被拉满。
然而等他真的看到了馆内存留的那些遗迹之后，心情逐渐又开始复杂了起来。
来之前他听说，这里存放的东西基本都是帝星历史系的一些教授带着高年级的学生去了古地球做探查之后陆陆续续捡回来的，搞得他满心期待，还以为可以看到点文物什么的。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半个复原后的女神像？
一看就充满着商业气息的仿古式建筑？
“……”
纪念馆里存放的那些可供人观赏的物品基本上都是通过科技、在提取物品信息过后，通过数据重建展现出来的，用信息模拟技术将破碎的原物品恢复原样。
但人们看到的物品实际上是虚拟的。
所以，只能观看不能触碰。
但凡一断电，展柜里的所有东西就会变成灰扑扑的一团。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东西在唐墨山看来着实没什么纪念意义。
真正的精华，还是没有被发现。
这就好像一个人满怀期待打开电视，想在鉴宝节目上看看秦代青铜器长什么样，结果专家抱出来了一个清代珐琅彩花瓶，翻过来再仔细一看，好家伙，前天烧的！
白来一趟。
不过唐墨山没把失望情绪挂在脸上，起码刚进门那段影片还是很好看的，就当是来看了场微电影。
想着，他调头过去面朝韩子曜。
对方这会儿正伸着脖子在研究展台里头的一个小物件，旁边标注‘通讯器材’。
“你饿吗。”唐墨山小声问他。
“有点。”韩子曜收回疑惑的目光，转头看过来。
“等会儿请你吃饭。”
在期盼已久的观赏之旅受了挫，唐墨山现在就开始想把好心情给吃回来。
虽然这个世界没太多美食，但没有什么是花了钱还做不到的。
“之前你不是跟我说过，明州有一家餐馆很不错吗，就是在汇通路上那一家。”
“……你这样说话，我又开始怀疑你跟明州唐家有关系了。”韩子曜表情古怪，凑到他跟前小声嘀咕，“那可是达官贵人爱去的地方，你知道那家有多贵吗？”
“多贵？”
因为土地不适合种植，新鲜粮食在这里是稀缺资源没错，但顶破天了也不会超过五位数……
吧？
唐墨山漫不经心地想着，就听韩子曜道，“上个月金大少爷过生日，去那边开了个包间，就一桌，花了十八万。”
“……”
“回家。”
唐墨山掉头就走，权当自己刚才没说过要请客的话，轮椅转得快要飞起来，“回家了。”
刚才话说得太早，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钱也解决不了的事情。
比如，不舍得花钱。
十八万……
怎么不直接抢钱去？
仇富了！
…
最后，俩人还是回了学校食堂。
出去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以后，才忽然间感觉到了萧院长的好。
同样是新鲜食物，但食堂只需要几十块钱就可以吃饱，大方到叫人真是感动。
因为有人请客，所以韩子曜很是奢侈地在点了主食之后又怒加几样小菜，一百多块钱就这么飞走了——虽然他自己兜里也不差钱，但，有占便宜的机会为什么不占？！
端着餐盘回到座位，韩子曜无意间问了一句：“话说今天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咱们？”
说完，对面没听到声音。
韩子曜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唐墨山也正抬了眼在看自己。
他瞬间看明白了。
对方也有相同的感觉。
他们俩都是辅修精神系的学生，感官本来就比普通人敏锐许多。
如果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还能勉为其难说是错觉、巧合之类，但两个人都有的话……
“可能是因为我的模样？”
提到这个事情，唐墨山便也认真思考了一下。
首先排除被人跟踪这个可能，在这里他既没有熟人更没有仇敌，谁闲着没事跟踪他？
跟韩子曜还差不多。
但韩子曜之前经常出去玩，要跟的话早就跟了。
所以思来想去，好像就这么一个可能了。
这个世界有种说法，天生红发的人是恶魔在人间的使徒。
说法虽扯，架不住它广为人知。
人们不一定是信这个说法，但看到‘异类’总会下意识抵触。
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这个样子。
韩子曜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赶忙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对了，咱们学校有人要申请成立围棋社这个事儿你听说了吗？”
“围棋社？”
“对，好像就是那什么弄一个方格盘，然后搞个黑子白子什么的……我也不太懂，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学到的东西，反正就是你们历史系的人要去申请的啊，你没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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