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公主衣不解带照顾他,萧沐本还想着用和离来报答公主,没想到公主竟然不愿与他和离,着实出乎萧沐意料。
不过既然如此,他也不勉强。
殷离听他说要出去,心头嗔了一句呆子,下意识就阻拦:“我喊你听不见怎么办?”
萧沐回头看一眼守夜侍女,又疑惑看了看殷离。好像在说不是有传话的吗?
侍女很是识趣,垂着首道:“公主不习惯房里有外人,我等都在廊下值夜。”
萧沐挑眉,“那我……”
“你不是外人。”殷离急忙打断:“你是我夫君。”
萧沐眨眨眼,好有道理。
夫妻确实应该住在一起,之前他以为公主讨厌他,才睡在外屋,可是既然公主不想和离,而且看起来真是要跟他过日子的模样。
想到这萧沐愣了愣,单身一千多年的老铁树,完全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萧沐看着殷离好半天,对方一双凤目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眼尾的美人痣极细的一点,平添几缕风华。
良久,萧沐缓缓点了一下头,“好吧。”
殷离目光一亮,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说服这呆子和他同寝……
然后他就看见萧沐抱剑在他床尾的春凳上坐得笔挺,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殷离刚刚扬起的嘴角立刻垮下来,“你……打算就这样坐一晚上?”
萧沐回头看他,“嗯,我打坐调息就好。”
他的神魂境界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入定的状态,别说坐一晚上,一坐几十年也不算什么。若非这具身体不好,经常需要彻底放松休息,他可以完全用打坐替代睡眠。
殷离快要被气笑,“你这身子骨还想坐到天亮?”
萧沐认真点头,“我可以。”
殷离闭上眼,扶额叹了口气,无力道:“算了,你还是睡外面吧。”
还是别勉强这病秧子了,他又不是真想要这家伙照顾自己。
萧沐不明白公主为何反反复复,一会要他留一会要他走,但同样的,除了一些必要的,或是与剑有关的事情之外,他从来不愿过多思考旁人的想法。
于是他坦然起身,走到门外时还补了一句:“你放心,我耳力很好,不会听不见。”说完便把门带上了。
殷离看他离开,以掌抚脸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别跟一块木头置气。
可是这一块怕不是普通的木头,而是千年的石头墩子成了精,敲都敲不开。
他向后仰面躺倒,眼睛盯着帐顶,不断洗脑自己要有耐心。
躺了一会,身上的那种黏腻感又明显起来。
殷离皱了一下眉,不行,他要洗澡!
可是萧沐就在外头,那家伙功夫好,如果自己悄悄翻窗出去难保不被发现,还是得等对方睡着,这么想着,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耐心等待。
此时的萧沐也抱剑平躺在外间榻上。
半盏茶后。
两个人忽地同时睁眼。
一句话同时出现在二人脑海中:春猎结束后,每隔七日老地方见。
萧沐蹭地一下坐起身。
此前他发热昏睡了三天三夜,后来又休息了几日,王妃就筹办了马球会,被这么一搅合,他差点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殷离亦在心头嗔骂了自己一句脏话。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装骨折!
萧沐看了眼天色,估摸了一下时间后,走到门边,轻声道:“公主,你睡了吗?”
殷离立刻猜到萧沐要做什么,眸子转动了一下,决定给萧沐台阶,装作没听见。
萧沐又唤了一声,里头还是没有回应。
这么快就睡着了?他虽有疑惑,但还是来到门外廊下,对侍从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派个人到屋里等候公主差遣。”
侍从应声称是。
萧沐取了剑,又看了一眼寝屋,才步出门去。
这些动静悉数落进殷离耳朵里。
待确定萧沐离开后,殷离迅速起身,手忙脚乱地卸去捆住小腿的夹板,从床下的箱子里取出夜行衣和面具。
走时回头看了萝白一眼床榻,眯了眯眼,又折返回去将枕头衣物塞进被褥里,叠出状似有人躺在被窝里的形状,这才悄悄支开窗楞,翻窗而出。
一道黑色身影在月色下带出几道残影,殷离在屋瓦间以轻功飞驰着。
他忽然在一座角楼的飞檐停下,月亮在他的身后,照出一个人形,他远远就看见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一道青影正提剑而行,许是因为时间还充裕,萧沐走得并不快。
殷离看了眼月色,又抬臂嗅了嗅自己,十分嫌弃地皱起了眉。若是一会萧沐又要同之前一般手把手教他剑术,一旦靠近,难保闻不见他一身汗味,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到时候怕是要露破绽。
毕竟今天萧沐可是嗅过他的。
一想到这里,他又脑海中又莫名出现对方脖颈下那一小片精巧骨节的画面。
还有时间,他蹙足想了想,看着城郊的方向,加速飞驰而去。几个闪身之后,人影便消失在远处。
此时已经宵禁,萧沐走在寂静的街道上,忽然感应到周遭有道气息飞驰而过,他寻着望去,那气息却一闪而逝了。
虽然那道气息离他足有数十丈开外,且着意收敛,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一瞬。
萧沐由此判断自己功力应该是又涨了一些,方才那道气息,隐约透着点熟悉感,会是阿黎吗?
也是赶着去见他的吗?
这么一想,一种莫名的欢悦涌上萧沐心头。
好久没跟阿黎切磋了,也不知道对方进步了没有,快点进步吧,他在这个世界培养一个称职的对手太不容易了。这么想着,萧沐的脚步莫名轻快了些,忽然升起了些许期待感来,不知不觉间便加快了步伐。
*
响水河的水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清晰而透彻。
萧沐的脚步踩碎几片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悉数被掩盖于潺潺水声中。
时辰还早,四周寂静无人。
还是来早了吗?
萧沐疑惑,难道方才感应到的那人不是阿黎?
正想着,他听见河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他寻声望去,见波光粼粼的河水中,露出了半个背影。
那背影落在月光下,水面折射的星点光辉如星辰般笼罩在他周身,勾勒出上半身结实流畅的身材曲线。
萧沐愣了愣,阿黎在……洗澡?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他,捧起一湾清水浇在肩头,随着上肢的动作,剔透的水珠如珠串一般沿着紧实的肌肉滑落。
他距水面数丈开外,因着月光照耀,那背影的身材曲线在他眼中一览无遗,玉骨冰肌下是充满力量感的胸腹肌群,在水光照耀下的如雕塑般健硕饱满。
从侧面看去,微微隆起的胸肌更是令人血脉贲张。
萧沐愣愣看了一会,由衷点评: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好好教,问鼎此方世界应该不成问题。
殷离清洗完毕,转身往岸边走来,冰凉的河水在他起身时发出哗啦的落水声,水珠随着他的走动沿着胸腹肌肉往下流淌,勾勒出道道水痕,折射着点点微光。
殷离刚走出几步,就顿住了。
不远处的树下正坐着一人,那人一袭青衫屈膝而坐,手上握着一把剑直挺挺地杵在地上。
二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殷离瞳孔剧烈震颤了一下,下意识迅速转身,心跳快得不像话。
那病秧子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连铉影卫都还没到。
方才看对方还慢悠悠地在路上闲逛,他估摸了一下时间足够这才下水清洗,没想到对方竟然来得这么快,是……迫不及待要见他吗?
摸了一下侧脸,确定人皮面具还好好地戴在脸上,殷离微微松下一口气。
此时的他赤足站鹅软石铺就的河岸上,身后传来萧沐的声音:“你洗好了?”
他支吾地嗯了一声,仍背对着萧沐。
修长挺拔的背影就在面前,萧沐就着月色,几乎能看见细细的水渍沿着蝴蝶骨和脊椎往下滑落,落在腰窝处汇聚大颗的水珠,直到盛不下,便沿着腰线砸落在地,洇湿了鹅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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