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元敬这种惨死法,只怕刀刀每一次穿书都好过不了。
燕熙有点替原著作者难过。
当时彼此都抱着侥幸心理,只道再见不是难事。未料这本书的系统当真对原著作者那么残忍。
竟是,燕熙与作者的每一次相遇都是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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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缓缓地走在四月的暖阳下,又快要十五,他身上渐渐炽烧得有些难受。
他控制得很好,面色如常,只有掩在袖中的手指稍稍用力收紧了。
就在他走出都察院监院子,要拐道时,迎面来了一群人。
一群青衣品级的官员围着一名绯衣的高品级官员。
燕熙走在道旁的树萌下,他心情不太好,既没心情对上司装出好脸来,也不想与同事寒暄,是以他并不打算上前凑趣,侧身装作往另一个方向走。
不想那绯衣官员正好转身找什么,一眼便瞧见了燕熙。
燕熙尚未挪开目光,与对方正撞了个四目相对。
裴青时!
这是裴鸿的儿子,原著中燕桢儿最得力的拥趸,下死力害原主倒台的帮凶。
燕熙眸光微敛,心中冷冷地说:师兄,别来无恙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似曾相识
裴时青望见燕熙,目光顿住,面色沉硬。
他身边的官员们见他突然不说话,都随着他瞧过来。
燕熙心中不耐,只维持着面色如常,他反应极快,装着有急事,远远朝同僚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有个寒门出生的年轻官员与他还算交好,替他解释道:“宣大人近日事务极多,他上峰左佥都御史秦大人好几大案都带着他办,听说他已经连着几日都住在司院里。方才我路过,还听秦大人唤他呢。”
另一个与寒门出生的年轻官员也附声。
世家出生的几个官员挑眉,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人家宣隐是状元嘛,能者多劳也是应该的。他且有几分气性,一般人也入不了他眼,京中权贵请他,从不出席,如今见着不是直管他的长官,连招呼都不打。”
裴青时沉着脸听着,摆了摆手道:“宣大人,留步。”
燕熙顿住脚步,他蹙了下眉,转过身时已恢复寻常神情,得体地走到裴青时面前,行了一礼道:“下官宣隐,见过裴大人。”
他站在骄阳底下,昂然抬头,沉静地接受裴青时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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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并不担心裴青时会认出他。
他减肥后,身形和面庞清瘦了极多;兼之荣的药效和燕熙的气质,整体变化很大了。连宫里头曾服侍过原主的宫人,都没认出他来。
皇陵里毁容的假燕熙,是照着原主少年时的模样选的,假燕熙时不时还在皇家的典仪上露个面,大家早习惯了燕熙该有的丑陋模样。
更微妙在,这些年,大靖各地选了许多肖似唐遥雪的美人往宫里送,大家对像唐遥雪的脸,已经习惯了,基本都往猎奇的方向去想。
而燕熙长了一张极为酷似唐遥雪的脸,又比那些个美人还要美上几分,从他一举夺魁时,所有的猜测便已往不堪入耳的方向去想了。
在这种微妙的舆论平衡中,燕熙实现了堂而皇之地项着宣隐的身份站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般严丝合缝运筹,既有商白珩的筹划,也有宫里头心照不宣的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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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与裴青时年少时都在裴鸿底下读书。裴青时不同于伴读,他比原主大了八岁,学习不是一个阶段,又是裴鸿的长子,待原主更多的是师兄对师弟的督学。
原主对裴青时是又敬又爱,甚至是有几分唯唯诺诺的。尤其极怕被裴青时用那种十分复杂的目光审视,那目光似有千斤重,总叫原主无地自容。
在原主当了太子之后,更加害怕这样的审视,每一次都要被看穿般,原主见着这位师兄就想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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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不可能再对裴青时唯唯诺诺了。
燕熙知道裴青时心思深沉,裴青时见着他一定会怀疑,也一定不会在人前多说什么。
果然,裴青时盯着他瞧了片刻,说:“听闻宣大人不日便要到工部报到?你在都察院只有两月,为何如此匆忙调动?”
燕熙垂头,答着场面话:“下官近日才得知调令,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裴青时听出其中的保留意味。
他沉着脸,目光转而沉冷。
以宣隐有才气、美貌,兼之心机,若是真如风闻所说……只怕朝堂又要有一番动荡。
他有意告诫,开口之际,瞧见那眉眼,竟是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于是,略松了口吻,耳提面命道:“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到了工部也要恪守职责。”
尽管语气委婉,众人听懂了其实是在批评宣隐沉不住气。
有人冷眼瞧着燕熙,露出得意讥讽之色。
燕熙耳朵微微一抖,面色不改色地行礼:“是。”
裴青时说:“忙去罢。”
燕熙谢过,转身径直走了。
裴青时听着周遭掩饰的讽笑声,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清瘦的背影。
宣隐孤身走在大红的官墙之中,露在官帽下的一双雪白耳朵和一截白皙颈子,仿佛是重色之下的别致白色花朵,可怜柔弱地等着人采撷。
这样一个出身寒门、一贫如洗、才华横溢、无所依仗的美人儿,在靖都这种世家混杂、权贵横行的地方,犹如落进群狼环伺的小白兔。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按捺不住地开出价码,或是直接强取豪夺。
裴青时转头小声地叮嘱随从:“找人盯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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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得了状元以来,对各种嫉妒早习以为常。这点事儿,燕熙根本不放在心上。
若是原主,被裴青时如此批评,只怕又要几天睡不好觉。
原主一直祈求裴青时早日成家生子,这样裴青时就会转而去关注自家孩子。
可这裴青时,大好青年才俊,愣是在原著中耗到最后都没有婚配,也不知是在等哪家天仙。
且这裴青时除了最后一年没去看原主,头几年里一双利眼总盯着挑原主的错处。
叫原主叫苦连连,越来越怕,见了就躲。
可原主越躲,裴青时便越是找他,批的也越狠。
简直是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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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不屑地笑了笑,他换了朴素的常服,一路出了都察院。
刚过立夏,他已热得难受,里衣都湿了。
为了符合宣隐穷书生的人设,燕熙不能骑马用轿,只能忍着闷热步行回家。
走到某一处路口时,正见大街上一行仪仗队路过,牌子上写着“宋”字,队伍中间一顶加宽加高的宝蓝色车架。
能坐在那马车里的,只有宋北溟了。
燕熙停了下来,他站在人群中,看着那车架过来。
阵风习习,吹动车侧小帘,能看到马车中一角冷酷的腥红蟒袍。
马车从燕熙眼前抬过去,帘动风来,一缕极淡的药香拂过了燕熙的鼻尖。
那味道极淡,寻常人根本闻不着。
可燕熙却如被什么勾子撩了一下,那清苦的药香钻进他肌理,叫他浑身一僵。
嚣张的仪仗、喧闹的人声仿佛瞬间凝固了,有一汪清泉冒在燕熙心头。
又冷又香。
燕熙头一次闻着这味道,猝不及防地立起了一身汗毛,他耳中嗡鸣,四肢僵硬,愣在原地。
愣愣瞧着宋北溟的依仗队走远。
行人四散各处,只有他还呆立路中。
他大脑发懵地想:大白天的,我是见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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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
燕熙已到工部上任几日。
这日,他一只脚刚跨进工部,后面就有人追着他喊:“宣微雨!”
燕熙微怔,入仕以来,很少人如此亲近地叫他的表字。
表字“微雨”是母妃所赐,燕熙便一直用着,寥表孝心。这两个字当时是折在信封里从皇贵妃的寝殿里递出来的,宫里头除了天玺帝和明忠没旁人知道,燕熙也就光明正大的用着。
说起来,这五年里“七皇子”不得宠,没有人过问“七皇子”取字之事,眼看着“七皇子”明年就要及冠了,礼部到现在还没有酝酿出个章程来。这倒是符合了原主没有表字的设定——原主登基时才及冠,而后就被软禁,那时已经没有人关心他有没有表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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