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屋外也没有传来丝毫声响,一片沉默。
江眠不耐烦了,干脆自己掀开盖头。
这是一个装点喜庆的华贵寝殿,主人的身份显然贵不可言。
他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发现寝殿里果然空无一人,只有透过门帘,才隐约能看见远处偶尔快步走过的侍女太监。
合卺酒没有被动过,装着谜之软膏的木盒藏在枕头后面,大红床单边角绣着蟒纹,被褥下的花生红枣铺了一片……一切都准备得非常齐全,就是缺了本该要跟他洞房的另一位主角。
“系统,讲讲剧情。”江眠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嘀——您本次的任务为:扮演太子妃江眠,打败镇国大将军家的庶哥儿,勇夺爱情。简要剧情如下……】
可听完剧情,江眠都快气得笑出了声。
“这究竟算什么度假世界?”
原书居然是一本追妻火葬场。
主角攻与自己幼年的白月光两情相悦,可身为太子,他无法随意求娶一个妾室生养的哥儿,所以从未将自己的爱慕诉诸于口。于是他选择接受父皇指婚,娶了江眠——江丞相家的娇贵嫡哥儿。
接下来事情就很简单了,主角攻在白月光失望远走之时,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渣攻行为。
他从未在意过被硬塞过来的太子妃,从头到尾都在苦苦倒追自己的白月光,追了一整本文,终于在结局追回了心中所爱,结局幸福美满。
而大婚之夜,正是白月光遁走,主角攻彻底想清楚自己心意的那一天。
现在,他正坐在偏殿的凉亭里喝酒望月……怕是心中烦闷忧郁得不行。
江眠扔下绣着金丝的红盖头,一脚踢翻了小桌边的合卺酒。
他拿起小镜子,看着自己眼角鲜红欲滴的漂亮红痣,揉了揉手腕,笑容逐渐变得灿烂而明媚。
“姓晏的,你死定了。”
第42章 古代1
“结婚第一天就把我扔在婚房里不管……这个仇我能记几辈子。”
江眠想着, 又摸了摸自己的眼尾。
他难得瞧见自己精心化妆的模样。螺子黛描眉,抹了上好的面脂与香粉,脸蛋滑嫩而绯红, 唇色娇艳。
就是一位被娇养长大,漂漂亮亮嫁来东宫的矜贵小哥儿。
但那又能如何?
他老婆现在说不定心里还惦念着白月光呢。
江眠抬手取下了脑袋上沉重华贵的金簪耳坠, 冷着脸径直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听到动静的宫女太监都吓得魂飞魄散, 眼巴巴跟在他身后,又不敢上前真的阻拦。
说实话,江眠以前虽然喜欢在嘴上吃些飞醋,故意借题发挥,但这一次, 他是真的不爽了。
特别不爽。
“太, 太子妃,您千万息怒啊,奴婢给您泡了一壶清心茶……”
“殿下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您再等等……”
他无视了所有的劝阻。
似乎是因为江丞相重权在握,即便今夜遭到太子冷遇, 东宫里的侍从对他也极为小心恭敬。
因为谁也不敢得罪江家, 他这个嫡哥儿举止娇蛮些又有何妨……话虽如此,但江眠心知肚明,这样的好景不长。
等到剧情末期,江家远亲欺男霸女害出人命的事情闹到了京城, 皇帝震怒, 下令让太子负责严查,顺藤摸瓜居然发现了巫蛊之术的痕迹——这是在古代世界除了谋反以外, 普通人能犯下的最大忌讳。
实际上, 连这个所谓的“远亲”是否真实也尚不可说, 但江丞相不得不引咎辞官还乡,京城再无江家的立足之地。
或许把江家哥儿指给太子,本就是因为当今皇帝想在主角攻继位之前,给他找一块立威锻炼用的磨刀石。
明眼人都能看出,在江眠成为太子妃以后,江家的倾覆几乎必然会发生。未来君后的母家,绝不可能掌握纵横朝廷的庞大势力。
毕竟古往今来,外戚干政之祸患历历在目。
但以后再娶的侧妃意义就不一样了。
主角攻的白月光,镇国大将军的庶哥儿,反而能成为太子稳固根基的支柱。
“真是的,在度假世界里我也要扮演炮灰角色,他却当上了幸福美满的主角攻?好过分。”
江眠揽起衣袍跨出外厅,朝着原文中时常出现的月桥走去。
东宫坐落于紫禁城内,整体构造也如同小型皇宫的缩影一般,配置齐全。庭院花园凉亭,小桥流水望月,应有尽有。
跨过月桥,江眠终于清晰看见了主角攻的身影。
夏国太子,晏清昀。
这名字听起来多么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可惜,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渣攻。
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原剧情里的他本该是在心情郁结喝闷酒,而现在,晏清昀居然在不紧不慢地泡着茶,大理石桌上摆了半局残棋。
如今时节约莫是秋冬交际,白玉瓷杯之上盘旋着淡淡雾气。
可晏清昀只穿着稍显单薄的婚服,甚至没有带上一个暖手用的小炉。
那是一身几乎与夜色相融的玄红蟒袍,绣纹繁复华丽,衬得他愈发神秘而贵不可言。他眉如墨画,黑眸深邃而冷淡,薄唇微抿,修长指尖捻着冰凉棋子,似在沉吟。
身后还立着一名看不见脸的黑衣护卫。
看到江眠走近,护卫下意识站出来挡在了晏清昀身前。
见状江眠微微挑眉,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轻声道:“太子。”
他毫无要对晏清昀行礼的意思,盖头也早就不知所踪,乌黑长发随意披散而下,那身样式华美的玄红婚服也不再齐整。
一点儿太子妃的样子也没有。
晏清昀听见动静,皱了皱眉:“太子妃?”
他抬眸望去,凉亭阴影让月光尚且照不清晰,只能看见江眠随风轻摆的发丝和纤细的身影。
直至宫女打着小巧灯笼快步跟来。
本该显得喜庆的微妙火光,蓦然映出了他眼尾那点勾人的鲜红泪痣,唇角弧度似笑非笑,有着如同妖物般惊艳至极的美貌。
如同妖物。
这是晏清昀对江眠的第一印象。
棋子顷刻间从指尖滑落,他就像被摄走了心魄一般,原本烦乱的思绪消失无踪……只剩下心口阵阵收紧,仿佛被猛地扼住了喉咙。
但很快,这个印象就会被彻底击毁。
因为江眠撩起衣摆踏上凉亭,安静片刻,直接打翻了他的茶杯。碎玉散落,在寂静的庭院里恍若巨响。
宫女忍不住掩唇轻呼,而险些拔刀的暗卫被晏清昀抬手制住。
而这位看似深不可测的太子,只是瞥了眼自己被茶水烫得微红的指尖,眸里闪过淡淡讶异。
他想握住江眠的手,却被轻轻甩开。
“生气了?”
“嗯。”
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怕是都哄不好了。
“是孤的错,”晏清昀站起身,随意理了理衣袍,主动揽过江眠的腰,“但太子妃,看来你对自己的姿色颇为自得。”
江眠顿了一下。这话这动作,怎么都显得越来越渣攻了。
虽然是在东宫之内,可这庭院也不算私密角落,耳朵清明的下人或许都能听见一言半语。
身为太子,晏清昀居然敢行事如此肆意吗?
他没有挣脱怀抱,而是抬眼冷冷地问:“那你还要不要洞房了?”
真要比起行事肆意的程度,晏清昀与他江眠还是差得太远。
“要。”
江眠听见晏清昀在他耳边笑了一声。
随后,他就被晏清昀拦腰抱起,大步朝寝殿走去。
鼻尖传来清雅的熏香气息。江眠略显意外地眨了眨眼,扭头盯着太子那纹有尊贵金蟒的衣襟,思考半晌,脸色忽然变黑了一瞬。
他怎么觉得,老婆现在好像只是对自己见色起意了而已……
分明之前还心怀白月光,现在却可以抱着刚刚看上眼的漂亮哥儿去洞房,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好过分。
人面兽心,表里不一,衣冠禽兽……
回到寝殿,晏清昀将江眠轻轻放在床边,转头看向洒落一地的合卺酒,以及那块沾了灰和几枚鞋印的红盖头,居然还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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