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党几人:“……”
他们想见的是昏迷不醒或者两腿一蹬的小皇帝,不是这个。
陆清则在皇城之内,都是坐轿辇的,这独一份的特权,连卫鹤荣都没有,因着所有阁臣都被召见,其他人也头一次在皇城内坐上了轿辇。
许阁老阴阳怪气道:“还得是沾了陆大人的光啊。”
陆清则看他一眼,露出苦恼之色:“许阁老说笑了,我本不想坐的,是陛下顾惜我的身体,非要如此,我若是不坐,陛下还会生气。这样吧,不如一会儿许阁老给陛下提提意见,让陛下取消掉?”
这明恼暗秀的样子,许阁老气得胡子发抖:“……”
许阁老虽然还不知道凡尔赛是什么,但已经先尝过了一回滋味。
陆清则安然地坐了回去。
待众人到乾清宫,昏睡了几日的皇帝陛下孱弱得下不了床,躺在床上接见了几位大臣,隔着层纱帘,能听到陛下微哑虚弱的嗓音。
心里再期盼小皇帝嗝屁,也没人敢说出来,众人假惺惺地表示了下关切欣喜,宁倦则赞赏了一番几位大臣的忠心操劳,一派君臣和睦的景象。
陆清则忍着笑,猜宁倦这会儿心里肯定恶心得够呛。
在场最情深意切的是冯阁老,其他几人全在虚假营业,唯一一个不参与演戏的,只有卫鹤荣。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大伙儿互相忍着演完了一场,才慢慢开口,帮着收个尾:“陛下既然醒了,我等也能安心多了,万望陛下保重龙体,早日康复。”
宁倦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他:“多谢首辅关心,朕会的。”
该表演的君臣戏也表演完了,其余人先回文渊阁,陆清则被单独留了下来。
皇帝陛下最信任的老师嘛,众人也不意外,提脚就走了。
待人都散了,陆清则看宁倦还病歪歪地躺在床上不动,哭笑不得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陛下,戏瘾还没过呢?”
宁倦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演得十分投入:“老师,我心口疼。”
陆清则无情地戳了两下他的心口:“疼就对了,大郎,该喝药了。”
那两下轻轻的,像是猫爪的戏弄,隔靴搔痒地挠两下,就倏地又溜开。
宁倦舔了舔发干的唇角,藏在袖中的手蜷了蜷,恨不得陆清则再多戳几下,沉沉地盯着陆清则去门口取药。
长顺正好端着放凉了些的药来了,见陆清则过来,就顺势递给了陆清则:“今日也劳烦陆大人了。”
陆清则刚想应下,顿了顿,发现不对。
宁倦醒着,人好好的,劳烦他什么。
他自个儿喝。
正要转身回到床边,陆清则神色忽然一凝,又低头仔细嗅了嗅,眉宇深深蹙起:“这药与前两日的闻起来有些不同,长顺,你可是全程盯着煎熬的?”
长顺恍然大悟:“哦哦,咱家忘说了,是不同,徐大夫吩咐了,等陛下准备开始‘拔毒’了,就改动一下方子,因毒性寒,所以这次加了些鹿角、参茸、杜仲等药一起煎的,陆大人放心,咱家全程看着,也试过药了。”
陆清则本来是放心了,但后面越听越感觉不对味。
鹿角、参茸什么的,不是壮……那什么的吗?
这一碗浓缩的精华下去了,宁倦今晚还睡得着吗?
但得谨遵医嘱吧。
陆清则端着这碗药,忽然感觉有点无所适从的烫手。
宁倦等了半晌,没等到陆清则回来,只好探了探头望过来,发现陆清则端着药,不知道在想什么:“老师怎么了?”
陆清则轻咳一声,决定不提此事,示意长顺下去,把药碗递给宁倦:“问了问长顺,方子稍微改动了一下,喝吧。”
宁倦眨了下眼:“老师不喂我了吗?我好虚弱。”
“你现在下了床,走得恐怕能比我跑得快。”陆清则不吃这套,“自己喝。”
宁倦只好接过药碗,冰凉的手指似是不经意地蹭过陆清则的指缝,蹭到一丝带着梅香的温热。
陆清则缩了下手指,刚疑心宁倦是不是故意的,宁倦便稳稳拿过药碗,仰头一口喝了个干净。
陆清则欲言又止:“有什么感觉吗?”
“能有什么感觉?”宁倦玩笑道,“莫不是老师给我端的是碗毒药?”
不是毒药,是虎狼药。陆清则默默想着,挑眉:“若真是毒药,你怎么办?”
宁倦眨了眨眼睫:“既是老师端来的,那我甘之如饴。”
小孩儿嘴还挺甜。
陆清则观察了下,看宁倦似乎确实没什么感觉,放下心来。
那么多药材,中和了一下药性,鹿角之类的应该加得也不多,没那么烈性。
“一起用晚膳吧,今儿是中秋,因你病着,也没操办中秋宴,省下了笔钱。”陆清则指了指外头,“我让厨房做了月饼,桂花酒是不能喝的,不过泡了桂花茶,去外面走走,闷在屋里这么几日,很难受吧。”
说着一笑:“现在我们也算是大病号和小病号了。”
他的眸光好似窗外的脉脉月色,温和地静静流淌,让人看着就觉得整个人都宁静下来,不再心浮气躁。
宁倦看着他笑,忍不住也跟着笑,眼底闪动着细碎的光:“嗯。”
就在陆清则转身的瞬间,宁倦忽然注意到一丝细节。
陆清则的官服还没脱,今日的腰带似乎束得有些紧,宽大的腰带将一把窄腰勒得更细三分。
在月色下,当真是沈郎腰瘦,风姿如鹤。
他的喉结蓦地有些发干,燥热的心火燎烧了一下,热血一阵翻涌,眼神锐利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那截腰,几乎抑制不住冲动,想要伸手过去,好好丈量一番。
“果果?”
见宁倦没有跟上来,陆清则疑惑地回过头唤了声:“发什么呆,是不是还在难受?”
长顺不是说,按徐恕的说法,到今日就不会再那么痛了吗?
“嗯……我没事,来了。”
宁倦缓缓应了一声,眸底晦暗,喉结滚了滚,深深地吸了口气。
怎么看着老师的腰,都能想那么多。
甚至理智差点崩断。
他是憋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宁果果:……感觉有点热?
陆清则:一定是你的错觉:)
第五十五章
中秋佳节,乾清宫的宫人大多得了假去歇着了,不用开宫宴,省下不少开支,除了朝廷众臣发下了赏赐,陆清则还划出部分来,命长顺打赏给了各宫宫人,并着两块月饼,大伙一块过节。
几个太医也被请离了乾清宫。
毕竟宁倦已经“清醒过来”了。
眼下整个宫殿里安安静静的,都是自己人。
长顺让人在院里备好了晚膳和桂花茶,便悄无声息地带着人退了下去,很有眼色地不打扰俩人。
虽然没有察觉到视线,不过陆清则揣测,暗处应该有暗卫在警惕着。
回京之后,宁倦倒是很守约地撤走了他身边盯着的人——也确实没必要。
他要么待在陆府,府内有宁倦拨的侍卫,以及武艺高强的林溪,要么在宫里,来来去去都有锦衣卫跟着,在乾清宫就更不可能出事了。
走进院中,便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
宁倦住进乾清宫的第二个中秋,嫌桂香太浓,扰人安眠,命人将宫里的桂花树都砍了,只剩下一棵,每年到了时节,这棵硕果仅存的桂花树都小心翼翼地绽放一下,以免惹得皇帝陛下不快,把它也给砍了。
当空一轮明月,皎皎如轮。
月色如洗,明亮的清辉泼洒而下,给周遭宏伟的宫殿覆上一层如霜的白,即使不点灯,院子里也很明亮,屋檐上挂着的六角宫灯摇摇晃晃的,远处宫楼上挂着的铃铛随风而动,清响阵阵。
因为宁倦和陆清则都是病人,厨房准备的晚膳也很清淡,还做了一碟精致的月饼,六个月饼,口味各不相同。
宁倦抬眸看看坐到对面的陆清则,心下一暖。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