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333应了一声, 旋即将桌子上的茶水擦拭干净,让人端上了点心:“做了一些事情, 然后他就走了,把谢以恒一个人丢在了千春楼。”
谢朝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下333,却并未说话。
千春楼内,傅铮走了之后, 没有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进这里,谢以恒一个人躺在地上, 他被折腾的厉害,手腕和腿上都是血, 左腿已经有些扭曲, 是以前的旧伤了, 衣衫凌乱露出了肩颈,旁边的香炉都被打翻了, 有的香灰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杀了我多好, 杀了我,不久更轻松一些了吗。”谢以恒的手上攥着断裂的香, 他闭上眼睛, 死死咬牙道:“杀了我, 就能让谢以行恨你恨的更加彻底了。”
他仰躺着, 手颤抖着松开, 掌心皆是被烫出来的伤痕, 身上几乎不能看了。
傅铮回了皇宫后, 便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内,姜总管也被赶了出来,一旁的小太监低声问道:“这木统领有要事回禀,这可怎么办?”
“你这没眼色的,瞧瞧现在的模样,你想要进去?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姜总管冷下了声音:“今日只怕陛下心情不好,木统领的事情改日回禀吧。”
“是是。”小太监连连点头。
“砰”的一声,里面又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姜总管转过头,将头低的更低一些了,众人皆不敢去询问,更无人敢推开这扇门。
无论是谢朝还是333都知道,以傅铮的性格,迟早还会过来,谢朝说道:“傅铮得死,但是他死后,天下也得稳定,谢以恒是肯定不行的,谢以恒的才能不足以平定天下,你呢?”
“我也不行。”333摇了摇头:“等你任务完成,我就要跟着你离开,无法逗留在这里。”
闻言,谢朝眉头略微紧皱,他想了想问道:“之前谢以行不打算留下子孙,因而培养了宗室子弟,如今谢氏皇朝已经覆灭,宗室子弟流落在外,还能找回来吗?”
“经历了这么一出,基本上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被流放了……不过我可以派人去寻找,只能说尽力一试,并不能保证能不能找到。”333说道。
“那就先试着找找吧,找不到再说。”谢朝微微一顿,而后接着道:“傅铮一定还会找过来,我现在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心理,如果说他喜欢谢以行,那又为什么要背叛谢以行,还把他囚禁在长明宫,用他的皇兄谢以恒作为替身,养在身边,可如果说他不喜欢谢以行,那之前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喜欢,愧疚,忌惮,多疑……顺便,还贪恋权势。”333微微垂眸,他道:“我感觉傅铮是这样的人,但不确定判断会不会失误。”
“我觉得你判断的应该没错。”谢朝看了眼小腿上的绷带,他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再加一个词,卑劣。”
正如他们两个预料的那样,傅铮在皇宫里待了几天之后,便忍不住以探望的名义来了摄政王府邸,这摄政王府邸倒是并非其他人想的那般奢华,真正看起来,也就和普通的王府并无区别,无非就是更大了一些。
傅铮年少时曾经跟着谢以行来过这里,但也只是来过一次,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了,四周戒备森严,前面有人带路,待引到旁边的梅林之后,他便看到了谢以行和楚远桓。
两人靠的有些近了,似乎是在切磋武艺,长剑交错,发出声响,最后楚远桓的剑柄脱手,甩了出去,擦着傅铮的脸过去了,直直的定在了一旁的树上。
楚远桓转过头,笑道:“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来这里,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他的话完全不是一个臣子对君王所说的,甚至他连行礼都没有做,但傅铮却不能计较,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拱手道:“王爷说笑了。”
两人仿佛地位倒转,看上去无比滑稽,但,这就是摄政王的权势,所谓的权倾朝野绝不是空谈。
“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一旁的侍女想要将剑刃拔出,但奈何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剑柄都纹丝不动,楚远桓走过来,手随意搭在了剑柄上,稍稍一用力,剑刃便脱离的树干,收入剑柄之中。
“朕今日前来,是请谢以行回去的。”他用了“请”这个字,且并未将谢以行称为“前朝皇帝”,而是连名带姓的叫了出来:“他必须跟我走。”
“哦?这得问问他肯不肯了。”楚远桓说道。
谢以行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袖口处以银线锈出来了祥云,他收了剑时,衣摆被风吹动,腰间的玉佩碰撞,发出脆响,听到声音往这边看来,眸光没有任何温度。
“以行。”这次傅铮学聪明了,他换了一个称呼,温声道:“跟我走吧,我们回去。”
“回东宫?”谢以行问道。
“好,回东宫。”傅铮往前走了一步,却听到利剑出鞘的声音,剑尖直至向他的心口,他顿在了原地:“以行,你不会杀我的。”
“你可以试试。”谢以行没有上前,只是拿着配剑,开口道:“东宫在那场大火里已经烧毁了,就算再建立一千次,一万次,它再也不是以前的东宫了。”
“我知道你因为衡阳长公主的事情恨我,但我举天发誓,我当日真的没有想要杀了她。”傅铮看着谢以行,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五马分尸,死不瞑目。”
“……”谢以行忽然笑了一声:“这句话,我已经听你说过无数遍了,如今老天不开眼,还让你活着,但是傅铮,举头三尺有神明,报应迟早会有的。”
“跟我回去,我这次不送你去长明宫了,你就在京城待着,待在我的身边。”傅铮看着谢以行,他放缓了声音,劝道:“你跟我回去,我封你为王,给你权势,不再囚禁你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尘埃已定,若是我死了,天下将乱,你忍心看你的臣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你还记得那些百姓吗,当日你被送往长明宫的时候,他们都跪在皇城前为求情,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安居乐业,享受太平了,你确定要毁掉他们吗?”
一字一句仿佛大山一般压在了谢以行的肩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平静的看了眼傅铮:“你一如既往的卑鄙。”
当年欺骗了他,现如今更是用百姓来威胁他。
“我是卑鄙,但是当年我本可杀了你,我却放了你。”傅铮上前一步,似乎是在赌谢以行会不会心软,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上前一步,那剑尖便刺破了胸膛,鲜血骤然涌出,心口刺疼,傅铮有些诧异地看向谢以行。
“傅铮,你不该来这里。”谢朝漠然地回望傅铮,四目相对,他手腕一动,剑刃向前一分,刺进了傅铮的胸口,他道:“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你。”
这次不用他说,傅铮都能感觉到了,他疾步后退,剑刃从胸口拔出,鲜血横流,顿时染红了衣袍,傅铮踉跄几步后便坐倒在树旁,他低声呛咳了一下,艰难的看向谢以行:“我们就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如果你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说不定还有机会。”谢以行的剑刃指向了他,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寸之遥,傅铮顿时全身僵住不动了。
“滚。”谢以行说道。
谢以行和楚远桓离开的时候,傅铮趴在地上,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身影,厉声喊道:“你不要你的皇兄了吗!你什么都不要了吗!谢以行,谢以行!”
最后傅铮是被木统领带回宫中的,太医救治了一个晚上,傅铮昏迷三天后才苏醒了过来,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谢以行,姜总管在一旁说道:“陛下,您这刚刚才醒来,还是身子要紧。”
“谢以行呢!他呢?”傅铮问道。
“这……”姜总管看了眼一旁的木统领,而后硬着头皮回应道:“他……他还在摄政王府邸,摄政王那边传来话说……说……”
姜总管不敢将后面的话告知傅铮,只得直接跪了下来,傅铮见状,便已然猜到了,他艰难的撑起身子,一字一句问道:“是不是谢以行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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