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能察觉到他的呼吸也出现了些问题,胸腔甚至有些鸣动。
脚下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按照墙推进的速度,不出半个小时,他不是因为缺氧死在这儿,就是因为被砌入墙中,活生生的压死。
不能这样下去!
卫韫目光重新转向了画。只要在次靠近画板,脑海中的阴影就会在次出现,操控着他继续画下去。
靠近画板可能会加剧死亡,但是不靠近必死无疑。
这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外面观众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他们在经历什么。
卫韫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手指微微垂下,冷静了会儿后,他在次走过去拿起了笔。
果然,在画笔重新被拿起来时,往过来靠拢的墙慢慢慢了下来。索性卫韫还原当时场景,之前在墙上的铺垫已经完成了,不必在画墙。
他思绪在次被拉扯着。
卫韫能够感觉到画笔是想在密室里画人。
但是那个代表他的人一旦出现在密室中,就像是主动将自己装入笼子一样。
卫韫阴阳瞳闪动,眼底墨色一闪而逝,死死拽着护身符,将完成的密室放置,开始画下面。
那个被他多余添加出来的心脏与密室相连。
代表着心脏中的阴影。
阴影想要包裹心脏,穿心而出。
如果赢了,心脏就会停止跳动。
卫韫咬着牙,而人的血肉是无法战胜阴影这种模糊无形的东西的。所以在心脏之外需要继续画的不是器官,而是与心脏上密室阴影相对的东西。
卫韫只想了一瞬就想到了。
在他幼小时被关在里面,最希望的是什么呢?他希望能够出去,站在阳光下。
大片的光影从心脏下蔓延而出,在阴影密室的另一边,是正常的光线。
心脏仿佛被一个两半,一边冷凝着房屋,一半被光线照射。
一上一下。
一明一暗。
一边是死亡,一边是生存,在共用着一个心脏来连接时并没有明显的分界线。
好像这个词本身就是与生相对的。一念之间,可以生也可以死。
在光线出现时,卫韫摒弃脑海中的阴暗,一点一点的画着。
脚下心脏的地方隐约有了些温度。逼仄的密室逼近的速度慢了下来,其中一面墙停滞,像是被墙另一边的线牵制住了一样。
卫韫抬起头来见有效果,刚松了口气,护身符就越来越烫。
那个布置了这场比赛的幕后人见墙不动着急了。想要通过阴影重新操控卫韫思想。
后面大片光线的落下几乎是举步维艰,卫韫手背上青筋都已经浮起。他心脏连同地面剧烈的跳动着。
而在外面的观众席眼中却是看到他拿着笔画的很慢,好像很艰难的样子。
“死亡主题。”
“我原本以为密室是主体,怎么现在看心脏好像是主体啊?”
在镜头在次转过来时,网友们看到原本画纸中间联通那个叫人不舒服的密室的心脏下面,忽然铺陈了许多光影。
那些光影中隐约可以看到几个人形的轮廓。
好像是密室从心脏中投射下来的一样。
短短一个小时时间,画面的主体由密室变成了心脏。
这幅画和卫韫之前的画都不同,映射感很重。
一直观画的马库斯隐隐的好像触碰到了什么。
密室,心脏,光影中藏着的影子,三者相连。
卫韫想画的是死亡的背面。
三者中,密室不是主体,心脏也不是主体。
光影中的无数的影子才是主体。
——向死而生才是他的主题。
第55章
场上的情况现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观众们在讨论画的时候, 没有发现其他画家此时额头上滴下的冷汗。
那些画家们像是灵感爆发一样越画越快,也越来越顺畅。
但是与他们动作相反的是,他们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恐惧定格住, 眼珠漆黑,完全不受控制。
死亡的阴影在脚下蔓延, 透明的隔间里像是单独亮了一盏灯一样照亮里面的选手。
将所有人都丑态暴露在眼前。
好在这时, 镜头终于转向了观众席。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会儿了, 手机上的信号还是没有来。之前叫工作人员出去询问的那个画商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有些奇怪。
下午三点了。
“这人都出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抬起头来,左右在走廊上看了眼。
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工作人员都不见了。
“检修去了?”画商有些狐疑。
这里不知为何变得安静,画商原本只是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在此时却大了很多。
郁月琛莫名觉得在画商声音落下之后, 耳边似有回音响起。整个观众席上就像是被隔离了一样。
他指节轻轻抬起,看向前面。
从外侧的观众边缘望去是一片蔓延的黑暗, 看不清前面到底是什么。
然而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灯光不会只局限的照亮一个地方。即使是因为比赛拍摄原因, 镜头与光亮给了观众席上, 但是观众席周围也不可能黑的如此彻底。
毕竟灯是有余光的。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最边缘的座位开始,周围一丝余光也没有,黑漆漆的就像是无底洞一样。
郁月琛若有所思。
……
画商刚咕哝了几句, 就突然被场上的情况所吸引,忘记了刚才说的事。
镜头重新回到赛区,众人目光都放在了台上。
这时在黑暗中不知道为何忽然多了很多雕像, 白色的雕像林立在观众席外, 将四方型的观众席包围着。
没有人知道观众席外怎么会有雕像。就好像他们一直在这儿一样,只不过之前无人注意。
这些突然出现的雕像是纯粹的死物, 一个个面部僵硬,身形高大,然而在定定的注视着前面白色灯光幽幽的地方时,却显得分外诡异。
画商看到台上那个叫拉卡的画家忽然摔断了笔。
不由有些惊讶。
因为隔得太远,他们看不清拉卡的表情,只以为是失手无意中摔了的。
他们看到那个一直颇为严肃的男人忽然之间弯下了腰,好像是要去捡那个掉落在地上的画笔。
“应该是有备用的画具吧。”
画商忍不住开口。
因为镜头关系,所有人目光都放在了拉卡身上。笔掉落的无声无息,然而那只掉落在地上的画笔却好像是一个信号一样。叫那些雕像们身上忽然多了一道碎裂的痕迹。
“咔”的一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大厅里分外明显。
不少人都听见了声音,有些奇怪。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便也只以为是哪个客人手机掉地上了。
没有人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地方雕像眼睛部位裂开,看着就像是——突然睁开眼了一样。
……
拉卡此时浑身颤抖着,嘴唇青紫。在看到那只戴着手表的手时,他就意识到了那是谁。
——那是他的朋友。
三年前死在了那场车祸里的朋友。
当时对方下半身被卡在了座椅上,无法动弹,伸出手想要向他求救。
当那块表映入眼帘时,拉卡就全部想起来了。
他表情诡异。来不及痛苦伤心,身体就涌上了极度的恐惧。
那个人已经死了三年了,他参见过他的葬礼的。
他的手怎么会在这儿?
观众们看到的是拉卡扔掉了画笔,却没有看到他惊悚的不停甩脱自己身上抓着的手。
他弯下腰,死命的撕扯着那只手,脸色越来越白,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摆脱车祸中的断手。
拉卡在极度崩溃中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暴虐感。
美工刀就在旁边,是主办方准备的方便画家拆画具的。他头脑一热,一把拿起了美工刀,就要往地下的手上刺去。
被熟悉的求救断手刺激,他神情已经癫狂。
然而当美工刀砍向断手时,拉卡却忽然惨叫一声,割伤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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