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里玩,去和方卓群、去和刘顺、去夜场——都可以,想让我陪,我会尽力空出时间。只要你会回家。”
“我……”他顿了顿,从前的锋利不知被尽数收敛到了哪里,“我不太会说这些话。我知道我以前很不好,所以,以后你可以提,我都会听,都会改。”
他将那叠纸工工整整地放到了赵嵘面前——那是一份协议。
一份比赵嵘一年多前和乔南期签的协议还要厚上许多的协议。
他绕过长桌,走到了赵嵘身边。
或许是赵嵘此刻的安静让他有了点信心,也可能只是他想这么做了,他从赵嵘身后抱住了他,贴在他耳边说:“我让小吴新准备了一份结婚协议。这里面,有我所拥有的,还有陈家,你还想加什么可以和我说。”
他仿佛在哄着赵嵘:“乖一点,签了,我们以后……一起过。”
上一次见面,在酒吧卫生间前的狭长走道里,昏暗的光线下,赵嵘曾经抬手止住了乔南期的话,什么也没听。
这一回,他没有打断乔南期,甚至没有推开乔南期。
男人的体温从身后传来,他的耳侧能感受到乔南期温热的呼吸。
他没有看那份结婚协议,安安静静地看着那碗粥,听着乔南期说着那些在他的记忆里的乔南期不可能说出的话。
或许但凡是换一个对乔先生有遐想的人站在这里,这都是一份极大的“殊荣”。
赵嵘第一时间没有动。
他知道乔南期从他背后抱了上来,但那一刻,他感受着这个以前两人从未有过的仿佛普通恋人般的接近,居然发现自己心下没有一丝触动。
连他自己都惊讶,以至于一时之间没有躲开。
他喜欢了这个人这么多年,即便离开了,也应当对这样的拥抱有所感觉。
可他没有。
怎么偏偏不能早来一点呢。
但凡这些话,早来两个月呢。不,一个月都行,甚至在那天,他在灯红酒绿中,第一次对乔南期说出表白的时候都行。
他想。
“我吃过早饭了。”他说,说得很慢,“谢谢你。”
乔南期听到他说“谢谢”,明显顿了一下。赵嵘这声“谢谢”丝毫没有惯常温和的语气,反倒有些微冷,像是含着冰一般。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谢谢你,起码让我知道,我过去这一年多,比一条狗重要一点。”
“我不是——”
“我不想签。你一向很慷慨,以前给我打钱就没有吝啬过,协议里面的条款一定很好,但我还是不想签。”
他看着乔南期身上他曾经细心挑选的衣服,“你穿白衬衫很好看,可我不想再花一两年的时间,为你精挑细选适合你的衬衫了。”
他说完,缓缓推开乔南期,拿起桌上的文件便往门口走去。他动作间,手臂不小心撇下了桌上的协议,纸张散开,哗啦啦地落到地上。
桌上的热粥散发着腾腾热气,无人理会。
乔南期站在原地。
赵嵘本以为到此为止。
可他走到门前,转了几下门把,开门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想到方才乔南期进屋时,那一声落锁的声音。
他又想到小吴今天领他来这里时,一直躲闪的目光。
这可能的猜想其实十分荒诞,但曾经的经历让赵嵘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
他看了一眼门把下朝着屋内的密码锁,回过头,对上乔南期的目光,不可思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乔南期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将那散落在地的协议一点一点收了起来。
他拿着那份协议,缓步走到赵嵘眼前。他将文件都递到了赵嵘手上,沉着嗓音,说:“别担心,我只是想让你仔细看看这些,不用多久。”
这一回,他的语气恢复了往日在公司里那般肃然,神情恹恹的,眼尾那枚浅痣更添阴郁。
分明都是不悦的样子,却和前几日酒吧里那个心甘情愿喝了一整晚酒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没有直说,答案却昭然若揭。
赵嵘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又望了一眼那打不开的门锁。
他知道乔南期不至于当真不给他开门,但即便是想让他多待一会、多看一眼这份协议,用这样的方式已经十分难堪了。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搬出乔南期家的时候,想到的无数种可能都是他与乔南期这段关系的无疾而终。
偏生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没有得到过任何正眼,现在却连好聚好散的平和都维持不了。
再好的脾气都没法压下他那心间升腾而起一阵怒火。
他足足看了那打不开的门锁好一会,只觉得有些可笑。
他根本没有尝试去输入密码,只是抬手,当着乔南期的面,将这份没有看过的协议扬开。
纸张纷飞的簌簌声交叠响起。
白纸纷落间,他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可还没来得及打开拨打电话的界面,乔南期便猛然冒着落下的白纸走到他面前,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
转手便扔到了远处的沙发上。
这人动作太快,赵嵘根本来不及阻拦,手机便已经被扔远了。
他抬脚就要绕过乔南期去拿回手机,乔南期却拦在了他面前。
赵嵘咬牙:“……乔南期!”
乔南期的眼眶似乎有些红。
他站在满地散开的白纸中,站在赵嵘的面前,同以前一样,微微垂眸望着赵嵘,却并不从容。
赵嵘笑了。
他知道今天不可能好好地收场了。
“好,行,你不是说要当面谈一谈吗?谈。”
他冷笑了一声,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抬头对上乔南期的目光,一字一顿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此刻心中又气又荒唐又可笑,不等乔南期回答,他便几乎加快了语速:“到现在,也许可能有吧。但是,乔大少,乔先生,你现在和我说喜欢,那可能对你来说是恩赐,但对我来说……”
“那只是讽刺。”
倘若只是不喜欢,那他这十一二年,其实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追逐,是飞蛾扑火的曾经。乔南期不曾喜欢过他,一切他都怪不了乔南期,甚至可以说是他活该。
但只是如此的话,赵嵘不后悔。
毕竟飞蛾就算扑火,那也是飞蛾的一生。
可乔南期喜欢他,那便是明知而故犯,忽视而轻贱。
“什么样的喜欢?是在雪天失约了我一整天一个电话也不接的喜欢?从来都没有戴过一次婚戒的喜欢?把我当情人一样解决完需求就走的喜欢?让我去接送你和陆星平去看钢琴展的喜欢?还是对我一口一句废物——唔!”
乔南期听他说着,眼神愈发挣扎。待到赵嵘说到“废物”这两个字,乔南期克制不住一般,猛地按住了他。
这人用的力道比上一回还要大、动作还要快,顷刻间便把他推到了门上。他们踩过地上纷乱的纸张,簌簌声中,乔南期眨眼间便按着赵嵘的肩膀,微微低头吻住了他,将那些话语堵了回去。
赵嵘从来都挣不过他。
这亲吻带动着这一年多培养起来的潜意识习惯,却又包裹着从未有过的热切,竟是熟悉而陌生。
赵嵘挣不开,干脆破罐子破摔,在这人撬开他双唇的时候,用力咬了下去。
他不知是咬到了这人的舌尖,还是咬到了这人的下唇,他只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血味,乔南期却连一声吃痛的哼声都没有,退也没退一下。
仍然毫无章法地亲着他。
赵嵘不想在这人面前狼狈。
他干脆靠在门上,一动不动。
这一瞬很短,却又过得很慢。
他脑子里闪过许多个念头。
他想到乔南期在他们分手之后还这样亲他,显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觉得他们只是短暂地闹脾气、吵架了,从未认真尊重他的离开。
他想到陆星平和他说履行婚约的事情需要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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