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根本就不畏惧死亡。
江衍蹙着眉,刀刃微不可查地往后缩了半寸。
只这么一瞬间的躲避,立刻被沈诸捕捉到,他轻轻勾起唇角,没等江衍察觉脖颈就猛地向前送了出去。
白皙柔嫩的颈部皮肤和尖利的刀刃负距离接触,鲜血飞溅而出。
颈边开出一朵艳丽的血花。
沈诸满足地欣赏着江衍惊惧的表情,轻笑道:“你害怕了。”
鲜红的颜色正在不断蔓延,直到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被红色占据。
无尽的恐惧、担忧随着这红色充斥着江衍的大脑、心脏,他很快没了意识。
滴——滴——滴——
是心跳监护仪的声音。
江衍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还有刺鼻的消**水味道。
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口舌干燥,嗓子哑的说不出话来。
“小衍!小衍你终于醒了……”一直在病床边照顾他的是他的母亲,此时的她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多岁。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他努力地发出了两个音节,嗓子仿佛要裂开一般,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江母连忙倒了杯水过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小衍,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多久……”
从江母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江衍总算明白发生了什么。
五年前他在办公室小憩,从此一睡不醒。除了他之外,全国还有上百万人和他一样,陷入莫名的昏睡中。
并且陷入昏睡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专家们仔细研究了这些人们的病情,发现昏睡者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大脑也非常活跃,就像陷入了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梦境。
而江衍的注意力却都在这“五年”上。
陷入昏迷的人就是那些在无限世界中循环的玩家们,就连他自己,也被迫在其中消耗了五年。
可问题是……他是怎么出来的?
病床前的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热点新闻,播音员兴奋的宣布,百万昏睡者一朝转醒。
所有人都醒过来了,不止他一个。
江衍不禁回想起沈诸的那句话:“想要这个无限世界结束,就必须杀了我。”
“我就是沈亦,沈亦就是我……”
无限世界消失的前一刻,锋利的匕首的确刺破了沈诸的脖颈。
所以……是沈诸死了?无限世界也随之消失了?
那沈亦呢?
江衍疯了似的拔掉手上的输液器,踉踉跄跄地爬下床向外扑去。
五年的时间,世界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一切仿佛还是停滞之前的繁荣模样。
坐在出租车上的江衍艰难地说出费蒙酒店的名字,他记得,那是沈亦工作的地方。
这是整个A市唯一的一家七星级酒店,外观奢华,服务周到,拥有着最精英的厨师系统。
然而后厨部的经理却好像没听过沈亦这个名字一般:“沈亦?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真的没有这个人……”
“他可能得过昏睡症,”江衍不打算放弃,“你仔细看看五年前的中餐厨师名单,他说过他是这里的中餐总厨……”
“真的抱歉了江先生。”
后厨经理将整个中餐部前后二十年的名单都找了出来,并没有发现沈亦的名字。
“我们酒店上到总厨下至助理,没有一个姓沈的,不如您去其他酒店问问?”
江衍心底愈发不安起来。
几经辗转,他托人联系到了沈亦的小姨。
这个温和的妇人只交给了他一张照片,那是还在上中学的沈亦。
他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手里抱着一本物理书,黑框眼镜挡住了他眼底的光泽。
“沈亦十八岁那年就因为癌症过世了,他学习成绩那么好,却连个大学都没有机会上。”小姨的语气哀伤,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提起沈亦时还会眼眶酸涩想要落泪。
江衍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亦……沈亦他不是厨师吗?怎么会……”
小姨摇摇头,轻叹道:“我倒也希望他不那么聪明,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快乐的度过一生。”
小姨给了他公墓的地址,江衍还是失魂落魄地来到了那一方小小的石碑前。
黑白照片里的少年沈亦笑容苍白,墓碑上“享年十八岁”几个字仿佛给江衍判了死-刑:或许他的沈亦在现实世界中根本没有存在过。
他们明明那么真切的拥抱过、那么动情的接吻过,他的每一个笑容都真实的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可为什么真实的沈亦……只是埋入泥土中的一方小小石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说……沈诸说的他和沈亦本为一体,是真的?
因为沈诸的死亡,无限世界的循环结束,所有玩家们都从昏迷中转醒,而沈亦也永远消失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
乌云裹挟了公墓头顶的天空,阴沉将雨的天气让江衍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那种悲痛欲绝的情绪似乎越走越近了。
他似乎即将陷入沈诸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陷阱里。
沈诸还是做到了,做到让沈亦从他的生命中消失,让他连个可以怀念的理由都没有。
哗——
大雨带着浓重的悲伤情绪倾盆而下,将江衍浇了个彻底。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种奇怪的情绪始终将他往绝望那条路上引,明明他有过怀疑,明明还打算找出反常的情况重新寻找希望,可此时的他却仿佛被浓郁的黑色包围,不得不沉浸在痛苦和悲伤里。
雨越下越大,就在他即将昏厥的前一刻,他突然幻听似的感受到了那个日思夜念的声音:“江衍——”
江衍猛地抬起头。
公墓区被浓重的烟雨包围,江衍茫然地望着周围林立的阴森石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江衍——”
忽远忽近,仿佛响彻在耳畔,又仿佛来自远方。
但没错,这不是他的幻觉,是沈亦在呼唤他!
江衍连忙站直身体,面前墓碑上沈亦的照片也在雨中变了颜色。
他笑的温和,仿佛在注视着雨中失魂落魄地江衍:“江衍,醒醒——”
砰——
墓碑后的小土包里,忽的伸出一只手来。
-
沈亦当然知道沈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谓的“我就是沈亦,沈亦就是我”这种谎言,无非就是为了给江衍营造一种“你完了沈亦肯定得死”这种氛围感。
而江衍在经历了这么多次沈亦假死的骗局之后,面对沈诸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再接受到亲手抹了他脖子的冲击,自信心瞬间被磋磨了一半。
他不想相信,可万一沈诸说的是真的呢?
人难免会考虑一下事情的最坏结果。
于是沈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衍在抹了沈诸的脖子之后,身体渐渐变成马赛克像素,魂飞魄散在天地间。
沈诸这个不要脸的还捡起变成衣服的沈亦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渍,得意地说:“这次他相信你死了。”
无耻!
沈亦甩起袖子朝沈诸的脸上来了一巴掌。
奇怪的是沈诸并没有躲。
他似乎对沈亦变成一件衣服还能随便乱动的情况产生了些许困惑,始终皱着眉面色不太好看。
的确有些奇怪。
沈亦望着沈诸那张和自己酷似的脸,恍惚间听到了一个声音:“难道他想通了?”
“他想起来太多东西了,我开始控制不住他……”
控制不住谁?
等等,这是谁在说话?
难道……他能听到沈诸的心里话?
沈亦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感觉。
就像佛法中所说的顿悟,就像道家居士突然感受到天地之无垠,宇宙之广阔,沈亦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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