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弯下腰伸手抓,一边疯跑向前的样子,光是看着背影,都被他连滚带爬的狼狈奋力劲震撼到,太拼了!
闻鸣玉愣在那,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
终于,霍鸿羽抓到了,从灌木丛里爬了起来。不过,之前那贵族小公子的模样完全没了,衣服蹭到不少泥土,脸脏了好几处,头发乱糟糟的,头顶甚至插着几根长长的草,最后,他手里抱着一只……山鸡。
简直摇身一变,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霍鸿羽是追着猞猁去的,看到一个影子想都不想伸手就去抓,抓到了心里乐坏了,但等他站起身一看,他妈的居然是只鸡!
霍鸿羽当成僵硬成了石头。
“咯咯咯咯咯咯——!!!”
他手里的山鸡扑腾着翅膀,摆出了向往自由的姿势,叫声无比高昂。
霍鸿羽人都傻了,脸上的表情开始崩溃。
他手一松,像拿了块烫手山芋一般,把山鸡扔了出去。
这山鸡是只擅于抓住机会的鸡,脱困后立刻就扇着翅膀向前飞,跑得十分干脆卖力,中间不知怎么的,还回头看了霍鸿羽一眼。
闻鸣玉怀疑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毛病,他竟然从一只鸡眼里看到了鄙视——你这人类是不是神经病?吓死个鸡了!
霍鸿羽折腾完之后,站着好一会没动,似乎还没从那巨大的尴尬和悲伤中缓过劲来,然后才慢慢转身,异常颓废地爬上了自己的马。
考虑到人在青少年时期自尊心很强,闻鸣玉早早就沉默地御马转身走开,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最终时间到,他们两人要清点猎物完成赌约。
闻鸣玉倒是想装作没有这回事,随便过掉,但霍鸿羽用力拍着胸口表示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闻鸣玉一看他的脸,就想起他抱着只鸡的样子,很艰难才能憋着不笑出声来,几乎憋出内伤,要断气了。
确定要继续赌约之后,两人站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尴尬。
毕竟,一个是第一次做狗。
一个虽然以前接触过真的狗,但从来没试过把人当狗。
所以,一时之间,他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完成赌约。
闻鸣玉犹豫了一下,说:“不如……我们还是正常点,做朋友吧。”
“我不要朋友!我要做狗!”霍鸿羽像是被侮辱到了,气愤到口不择言,说完之后,他反应过来,瞬间涨红了一张脸,“不是……是那个,赌约!赌约明白吗?!”
闻鸣玉咬住嘴唇,拼命忍笑,手藏在袖子里掐自己的虎口,艰难说:“明白,但这总有个期限吧?总不可能,你给我当一辈子的……”
霍鸿羽这才发现自己随口说的赌注存在漏洞,不禁皱紧了眉,思索一会才说:“狩猎期间,怎么样?”
闻鸣玉点头,正要说话,身旁就走过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光,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说够了吗?”穆湛神情不耐,冷声道。
霍鸿羽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然后才行了个礼,“参见陛下。”
低着头,等穆湛让他起身前,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闻鸣玉的身份。
“你是广阳侯的儿子?!”
闻鸣玉很诧异,“你才知道?”
霍鸿羽眼神有些飘,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他爹娘要是知道这事,那脸色会是多难看,疯狂追着他打,说不定还要他跪祠堂了。
但是,那又能这样?他话都放出去了,总得说到做到,而且那个可怕的暴君就在旁边盯着,什么都知道了。
“孤允许你平身了吗?”
头顶传来冷飕飕的声音,刺得霍鸿羽一个激灵,刚因为震惊抬头和闻鸣玉说了话,瞬间又低下去,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做一只鸵鸟。
“平身。”
霍鸿羽:“……”
暴君是在故意耍他么?
紧接着,穆湛从太监手里接过了什么,慢悠悠说:“你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吗?孤可以教你。”
教什么?
霍鸿羽脑中警钟大响,不由得防备。
然后,他就看到穆湛晃了两下手,说:“看见这个球了吗?孤现在扔出去,你去捡回来给你的主人。”
说完,穆湛还真的手腕一甩,将球扔了出去。他的力气不小,扔的距离自然也挺远。
霍鸿羽:“……”
他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球消失在视线里。
他觉得暴君的传闻显然不够全面,可怕是真的,性格还极其恶劣,连小孩子都好意思欺负。
穆湛自然能看出他眼底的愤懑和不满,但作为暴君,他会在乎吗?穆湛反倒觉得自己太过宽容大度了。答应了让闻鸣玉去玩,就一直没阻拦,只是在旁边看着,当这个霍家小子叭叭叭说话时,也忍住了不爽,没叫人打板子,温和得都有辱暴君的称号了。
闻鸣玉都没预料到,被穆湛这一出操作弄得有些错愕,总觉得像在欺负小孩子,忍不住伸手偷偷扯了下穆湛的袖子,小声说:“陛下……”
没直接说出来,但眼神里有明显的意思。
穆湛这回没顺着闻鸣玉,而是说:“是孤逼他定下这个赌注的吗?你今年多大了?”
后面那句话,是看着霍鸿羽说的。
霍鸿羽这个叛逆小孩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小,不说今年,而是说:“马上就十五了。”
穆湛偏头就瞥了闻鸣玉一眼,眼里的含义显而易见——看吧,都不小了,说到做到理所应当。
闻鸣玉愣了下,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所谓的暴君是个年轻帝王,也才十八岁而已,只是他平时做起什么事来都游刃有余,没有东西能难倒他的样子,让人下意识就把他的年龄放大了。
认真一想,其实穆湛比霍鸿羽大不了多少。
不过,高中生欺负个初中生也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吧?
闻鸣玉抿唇,很想笑。
他忽然发现,穆湛其实……有点幼稚。
但这点幼稚放在一个暴君身上,竟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穆湛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霍鸿羽,“还不去?”
霍鸿羽心里郁闷,不情不愿,但哪里斗得过皇帝,只能听话点头,转身跑去捡球了。
穆湛一偏头,就发现闻鸣玉正盯着他看,双眼圆润明亮,像只乖巧又甜滋滋的小猫儿。
“怎么?”
闻鸣玉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无意识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没什么。”
语调轻快,像是有小人在心里转圈蹦蹦跳跳。
等霍鸿羽去捡球回来,果然他爹娘已经发现了他和圣上站得很近还说了话的事。
他娘眼圈都红了,气得想打他,“都说了多少次,让你小心注意,怎么就不听!”
霍鸿羽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之前没认真听,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又因为自尊心,不想和爹娘说赌约的事,就瞎扯。
“什么?你还要过去?不怕死吗!”
霍鸿羽摇头,“不是,娘,其实那个闻鸣玉人挺好的,圣上……性格是很差,但看起来也不是会随便杀人的残忍暴君。”
安宁公夫人都想堵上他的嘴,这是什么能乱说的话吗?!
霍鸿羽又要回去圣上那边,安宁公夫妻二人简直就像是看见儿子傻呵呵地主动跳进火坑。夫人趴在公爷怀里,眼泪控制不住,低声说:“怎么办?儿子都糊涂到帮圣上说话了,肯定是吓傻了,还有得救吗?”
安宁公一脸严峻,显然也觉得事情不简单,心里想着各种方法怎么救儿子。霍鸿羽完全没想到,自己给爹娘带来了那么大的误会和惊吓。
因为狩猎结束了,穆湛已经带着闻鸣玉坐下来休息。
霍鸿羽捡了球回来,就跟着宫人过去,到了才发现,不只有闻鸣玉和穆湛,旁边还坐着一个清俊斯文的男人,他身后站着一个魁梧如山的男人,那人手里正拿着几颗核桃,手指一捏,就咔咔地全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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