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舟尧一开口,林柏从对着林皓露出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敲了敲桌子道:“你们几个小子都给我听好了,书不论如何都得给我认真念,偷奸耍滑在我这儿过不了关。我不要求你们跟你们大哥一样回回考年级第一,但要是被我发现存了借着出门的名头在外头疯,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一开始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两秒,林俞一惊,抬头:“爸,你这是同意我们出门了?”
“也不小了。”林柏从看了看桌子上几个从仿佛眨眼间就从奶娃娃长成半大少年的几兄弟,说:“是该出门锻炼锻炼。”
杨怀玉不放心,担忧道:“这怎么行?他们都没什么在外的经历,这要遇上麻烦怎么办?”
“没事儿妈。”林俞安慰,“我都多大了,会看好他们的。”
“到底是谁看着谁啊?”林烁说。
林柏从接话道:“别主动惹事就没问题,到了那边会有一个姓黄的师傅接待你们,我会提前打好招呼,别给人家惹麻烦知道吗?”
“不会不会,保证不会。”林烁道。
这件事就这么暂且定下了。
林俞侧头看旁边拿勺子喝汤的闻舟尧。
手撑着下巴问他:“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到时候给你带回来。”
闻舟尧回看了他一眼,说:“不用。”
“小俞果然偏心啊。”林曼姝注意到他们说话,笑道:“家里这么多人都在呢,怎么单单问你大哥呢?”
林俞摸了摸鼻子说:“我哥学习紧张,不然都能和我们一起去,这算补偿。”
林俞这趟计划里本来从一开始就没有算上他哥,他哥很忙,平日里除了学业其他时间安排得也紧,手里还有部分林柏从交给他的琐事。
跑这一趟费时费力,实在没有必要。
林皓没心没肺:“我看还是大哥一起去好了,反正他学不学成绩都那样。”
“闭嘴!”林俞在桌子下踢他,“你以为大哥是你呢?没有正事做。”
“林俞!”林皓被踢得老火,瞪他:“大哥自己都没有说话呢,能别每次一说到大哥,你就跟犯了倔的驴子一样行不行!”
“好了,吵什么!”林柏从发话了,所有人闭嘴。
见桌上安静下来,林柏从看向闻舟尧说:“舟尧,你自己什么意思?我的想法呢,是按照你的成绩借着这个机会出去走走也没什么,就当散心了。”
闻舟尧磕下勺子笑了笑说:“我就不去了林叔,他们几个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好的。”
林柏从点点头:“不去也好,安心备考重要。”
晚上林俞洗了澡,湿漉漉的头发上顶了一条毛巾就去敲他哥的房门。
“进来。”林俞听见声音就推门进去。
林俞抓着毛巾揉了揉头发,走过去问:“还做题呢?”
闻舟尧在深木色书桌边坐着,半倚着靠背,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是,这是家里这半年的账本。”
“账本?”林俞走过去随手翻了翻,“亏了还是赚了?”
“赚了。”闻舟尧拍开他潮湿湿的爪子,“别碰。”
林俞就把手缩了回去。
他不奇怪他哥对家里的进账支出了若指掌,林柏从小时候教育家里的小孩儿,其中一项就是让他们算账,后来发现在这方面还是闻舟尧的天赋最高,这么多年家里年底的盈亏基本都过过他哥的手。
林俞不用手碰了,走到他哥旁边弯下腰问:“你现在还看,是有什么问题吗?”
闻舟尧点了点账本上的其中一页,“看这儿。”
“这儿怎么了?”林俞定睛看过去。
他看了会儿,很快就看出不对了,抬头去看他哥说:“这不是去年刚投产的那家家具门店吗?快一年了,一直盈利很好的,怎么突然亏损这么多?”
闻舟尧:“你还记得那间店的代理姓什么吗?”
“好像是姓朱。”林俞想了想皱眉,“我记得那人是二叔找的,说是从什么沿海那边挖来的高端精英人才,对新型经营理念很有一套,我爸也夸过他。”
“他跑了。”闻舟尧说。
“跑了?”林俞声音扬高,有点不能置信,“他跑什么?”
闻舟尧啪地关上本子,开口说:“他不单单是自己跑了,他带着核心设计团队的几个师傅一起走的,拿走了这一年来门店所有出售和正在制作的样品图纸。”
林俞瞬间明白过来,额头突突跳了两下。
他压了好一会儿,才问:“这么大事,怎么没听家里提起过?”
“我也是昨天刚发现账目不对,问了林叔才知道的。”闻舟尧用脚尖碰了碰林俞的脚踝,示意他别愣着,先把头发擦干,然后才接着道:“你想想,这是你二叔推的人,现在出了事归根结底也是自己家里人的原因,真要摆明面上追究伤感情。”
林俞也知道这一点,可这真要说起来,绝对不是小事。
那间门店虽然不算是林家的主要盈利来源,但投入不少,这一年多林柏从和林长春两人在上面也花了不少心思。
林俞多少知道他们的打算,这其实是为三叔准备的,只是一直没和他说。
老太太的心病谁不知道,她本就不满三叔那个行当由来已久。
作为上面的兄长,他们本是想经营好了,到时候就让三叔安安心心待在建京,就算他真的一辈子不结婚,将来也多一份保障。
那间门店从开始营业生意就一直火爆,就是因为设计稿新颖,成品独特。里头的师傅都是从林家本家支出去的,手艺也都到了非常纯熟的阶段。
现在说走就走,相当于直接挖空了那间店。
林俞有些心凉,同时也有些难受。
他难受的是,三叔这辈子肯定不会找个女人结婚,老太太的愿望注定落空。而且向毅的态度显得两人的关系悬而未决,三叔为了瞒着家里未必真的会一直待在建京。
也难受他爸和二叔的计划一朝落空。
“好了。”闻舟尧从凳子上站起来,“已经报警了,这些天富叔一直在紧跟情况,很快就会有结果。对于这件事,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懂利益驱人的道理。”
“我知道。”林俞把毛巾丢椅背上搭着,垂眼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很少有人能做到无动于衷,我只是……”
天生讨厌背叛。
一切的违背和叛逃在他看来都不值得原谅。
林俞退到闻舟尧的床上,脱了鞋,盘腿坐上去。
他看着闻舟尧突然说:“我这次跟我爸说去南方看料子,实际上是去摸路线了。”
闻舟尧朝他看过来。
林俞从来没有那么认真地和他说过这件事,他说:“哥,我会把林家的手艺发扬光大,让林家木雕刻进时代的里程碑里,终年不朽。但目前我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有钱才能保得住林家世代的基业,养得活手底下那么多人。
成品滞销已经成了木雕这个行业可见的问题,尤其是一些大型工艺品,就连林家这样有口皆碑的家族也不得不靠一些边缘行业养活所谓艺术。
继承家族手艺是重中之重,但走到今天,林俞实际上也在重操旧业。
上辈子的业。
他所有职场上的经历,如何拓展渠道人脉,了解市场。
回头看,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实际上也并非一无是处。
这是他第一次在闻舟尧面前展露自己的野心和目的,从林家的娇小孩儿,到野心勃勃的自己。林俞看着他,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没底。
但他没料到闻舟尧先是挑眉啧了声,然后走到床边弹了弹林俞的额头,问:“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很财迷是吧?”
“难道不是?”林俞有点疼,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闻舟尧笑了两声,说:“林俞,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我让天向叔在那边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当地的司机,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只有一个要求,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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