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拂过影影绰绰香樟树的枝桠,空荡荡的画室散发着潮湿和颜料混杂的气息,画室顶上只有一盏老旧风扇慢慢转着。
挺拔的男人沉默地伫立在窗边,窗外的阳光晃然将影子拉得很长,漫在了男人的脚下。
燕寰抬头,一边告诉自己青年很讨厌自己,一边却抬起脚不受控制地朝着青年的背影走去。
偏僻的五楼楼梯口陈旧潮湿,青年背着斜挎包带着耳机下楼,燕寰默默与青年隔着一截楼梯的距离。
楼梯一截一截旋转而下,燕寰始终都只能看到青年黑色的背影。
直到走到教学楼出口,青年的脚步微微一顿,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燕寰身子微微一僵,抿着唇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在青年只是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跟他说什么,而是继续向前走去。
燕寰下意识松了一口气,他慢慢跟在青年身后,跟青年着来到了绿茵操场。
透亮入水的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在绿茵上,湛蓝的天空飘着几团云在天际紧紧挨着。
绿茵操场的看台上,一队穿着白裙的少女合唱团在悠悠吟唱,清澈柔美的歌声荡着风般飘去远方。
绿茵草地上一群白鸽悠悠地振翅而飞,在咕咕晃下几根白色的羽翼。
夏风掠过,吹起走过绿茵草地的青年黑色的T恤,T恤被风鼓起,勾勒处一截腰肢。
青年额前柔软的黑发也被撩起,露出饱满的额头,鼻尖一枚小痣在阳光下轻轻晃动。
远处的白鸽盘旋着悠悠然,青年抬手撩了一下额发,微微抬头看了一下振翅的白鸽,眯了眯眼,垂下的纤长睫毛渡上浅浅的阳光。
燕寰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这个青年。
他望着白鸽下的黑发青年,慢慢想着,那是一种想纳入怀抱的喜欢。
他看着陈栖低头从斜挎包里拿出鸭舌帽死死压住脑袋,加快脚步走过这片绿茵。
被注视的陈栖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在心里跟系统骂骂咧咧道:“又是这群鸽子,天天搁着飞,天天在人头顶拉屎。”
然后他一回头,就看见燕寰僵硬在了原地。
陈栖脚步顿住,直接转过身,幸灾乐祸看着男人僵硬在原地。
男人名贵的西装外套的肩膀处落了一坨白花花的鸽子屎,模样看上去狼狈极了。
草坪上的鸽子是A大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校庆,特地准备的。就连看台上唱了半天的合唱团,也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校庆。
而自从这群鸽子来了后,草坪都没有小情侣去坐了,生怕就在深情款款的对视被拉稀的鸽子屎砸中。
燕寰有点愣,他低头看着西服上的鸽子屎,有些不可置信,又抬头望了那群盘旋在空中的鸽子,一脸憋屈。
陈栖猛地就笑了起来,他拉低了帽檐,嘴角翘起,慢悠悠地走着。
他怕他现在不走,接下来就会直接在燕寰面前笑出声来。
男人没跟上来,估计是在处理衣服上的鸽子屎。
陈栖口袋的手机在震动,他掏出手机,是秦恒的电话。
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后,秦恒就跟磕了药一样,对待陈栖的架势让陈栖自己都叹为观止。
他私下跟系统认真讨论过,要是他有秦恒那样的手段与心思,上辈子也不至于会那么快就嗝屁。
说不定还能完成攻略的任务。
陈栖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秦恒兴致勃勃地跟他说最近某地方又出了画展,想找个时间让他一起去。
陈栖同意了,他眼里带着笑意听着电话那头的男人叨叨跟他说这次的画展上都有哪几个名画家的画。
全是秦恒一点一点把人名硬生生背下来的,就连展出画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因为鸽子屎实在是难弄,燕寰索性直接将西装外套脱下拎在手里,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青年打着电话,眼里带着笑意。
那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模样。
青年眉目舒展,眼里带着笑意,宛若冬日里破冰的湖泊,柔软而静谧。
燕寰不知道青年在跟谁打电话,但是模模糊糊中看着青年的口型,有学长两个字。
燕寰眸子暗了暗,他想着,青年身边不止有他一个人。
就像想叼走宝石的乌鸦不止他一个一样。
但是他连陈栖在别人身旁安安静静画着画都不能忍。
他想着,若是青年身旁,有别人会注视着青年,享受着青年的笑容,就觉得妒火难忍。
爱首先滋生的是难以克制的占有欲。
燕寰想,他大抵对周禄不是爱。
而是年少对纯粹美好干净事物的追求。
恍然中,燕寰慢慢抬起头,他望着远处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眼里带着笑意的陈栖。
他有些无奈地想着,怎么就对才见了几面的人心动了呢?
夏风掠过青年的发梢,燕寰的指尖下意识动了动,想替青年别上额前散落的发。
然后在心底叹息道:罢了,心动就心动吧。
毕竟,他眸子柔和下来,有些无奈想着,哪怕鸽子屎都拉他头上,他都还感觉没什么。
还想继续跟在青年身后。
替青年别一别那散乱的额发。
第16章
秦恒邀请陈栖去观赏的画展虽然在本市知名度不高,但此画展展出的风格,却是陈栖极其喜爱的。
而且在这次的画展中,不仅有陈栖仰慕的画家,还有一些他心心念念的作品。
只能说秦恒确实是煞费苦心。
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陈栖搞到手。
但是可惜秦恒铁了心也没用,他上头还有个时刻警惕着他的大哥秦邵。
于是秦恒费尽苦心搞来画展的票,在他手上停留不到两天,就被他大哥搞去了。
那天他倚在栏杆上,指尖上夹着两张票不断晃着,对着他刚回来的大哥秦邵吹了个口哨,春风得意跟他大哥炫耀。
还笑眯眯特别加重了跟陈栖去这几个字。
他刚回来的大哥,眼皮子都没有撩起来看他一眼,单手扯着领带淡淡道:“票拿来。”
秦恒刚开始当然不同意,后来秦邵只抬头盯了他三秒,跟他道:“用我的信用卡换。”
秦邵的信用卡额度当然比秦恒的额度高上很多,前一段时间秦恒手痒入手了两辆超跑,被秦母发现,限额了。
秦恒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咬牙同意了。
于是最后跟陈栖去看画展的人,由秦邵变成了秦恒。
去往画展的路上,陈栖双手放在膝盖坐在车上,有些拘谨坐在秦邵旁。
秦邵微微偏过头,开口问他道:“冬瓜不能和什么同吃?”
陈栖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答道:“山竹。”
秦邵满意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他时不时发给陈栖的养生公众号,陈栖都有认真在看。
是个乖孩子。
秦邵微微靠在座椅上,姿态放松了不少,他伸手拉开旁边的车载小冰箱,转头问道:“喝什么?”
车载的小冰箱排列着一排排矮墩墩胖乎乎的牛奶瓶子。
都是秦邵连夜换的各种牛奶。
补钙的、补铁的、补锌的应有尽有。
秦邵目光比平时灼热了不少,神情严肃地望着陈栖,等待着他说喝什么口味的。
陈栖沉默了一下,然后含泪:“秦总,原味的。”
秦邵心满意足地替他拿出牛奶,插好吸管,递给他,顺带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青年的脑袋。
跟他想象中的一样软乎乎的。
秦邵捻了捻指尖,他望着面前的青年低头喝着他递过去的牛奶,心中有些遗憾。
如果早一点遇到这小孩就好了。
秦邵的高中是高中和初中并在一块的,他高三那会,陈栖刚好初二。
如果他能早一点遇见陈栖,早一点遇到这个对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小学弟。
他秦邵肯定在学校里把这个小学弟惯得上天去。
而不是让这个小学弟,瘦得营养不良,风里来雨里去地去打工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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