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笑了笑,淡淡道,“我不会有事的。”
叶尧没理会那些盯着他或狐疑或奇怪的目光,伸手去推门。
“等等!”角落里忽然响起声音。
屋子里的声音小了一些。
叶尧把头转过去。
和他出去的时候不同,包厢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人。
叶尧看了一会儿,依稀想起来这几个好像是他大一的舍友。
三个男生推搡着,低着头,期期艾艾地走过来。
“叶……咳,叶尧,对不起……”
其中一个脸红到脖子根:“以前在学校,我们……我们对你……”
他梗住了。
后面那个推了他两把,见他实在说不出来,把他拉到后面,自己走上来。
“叶舒阳那时候找到我们,对我们说了一些你家的事,我们一开始是真以为你不好,所以才……”他喉头滚动,艰难道,“后来发现不对,但你已经不在学校住了,而且……”
比起叶舒阳,毫无存在感的叶尧确实好欺负,为了叶家受宠的小儿子,让一个旁人口中的“废物”吃点苦头,怎么算都值得。
叶尧静静看着他们,气氛一时凝滞。
“那个……”有同学上来打圆场,“刚才你不在的时候他们过来,说想当面跟你道个歉,所以我们就……他们还挺真诚的,咳咳。”
真诚?
是真诚地怕被他记恨、怕被方老爷子的能量报复吧。
举过来的酒杯在叶尧面前颤颤地晃着,他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接。
所有人都望着,等待着,包厢里静得呼吸可闻。
“我能理解。”
半晌,叶尧终于开口。
不等面前三个人露出喜色,他又淡淡道:“但我不会原谅你们。”
表情僵在他们的脸上。
“冷漠、孤立,讥讽,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这些不算什么。”
但对于第一世本来就敏感自卑的自己,不啻于在心上一把一把插上去的刀,直到他彻底失去对人性的期待,感受不到丁点人世的温暖,最后绝望地、按照叶华全安排好的那样,失去了自己唯一拥有的性命。
叶尧放下手中的酒杯,环视了一圈包厢:“今天在这里,也算是给我们大学四年的缘分画个句号,从今以后天涯一方,和我无冤无仇的,再见面大家还算朋友,但欠着我的……”
他翘了翘嘴角,毫无温度地道:“就祈祷别再遇见我了。”
“否则,我不保证见到你们的时候会想起些什么,顺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三人顿时惊呆。
清俊、挺拔,松竹一样淡雅凌然,这一刻,面前人皎皎的气质,和他们仿佛已经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天上地下,云泥之别。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被远远抛下连背影都看不到的漠视,才是最扎心的报复。
气氛尴尬了半晌,那三人没待得下去,一个个脸色难看地出了门,灰溜溜走了。
剩下的人互相看看,有些尴尬。
但没人能说叶尧做得不对。
先撩者贱,欺负了人就想被无条件原谅?
这世上又不是人人圣母。
叶尧理了理衣袖,一步跨出房门。
这世上欠他的人多了,他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叶舒阳在外面已经等得不耐烦,见他终于出来,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吓得不敢来了,算你有种……等会儿。”
他忽然发觉不对:“那女的呢?”
“在里面喝酒。”叶尧似乎没觉得自己的回答有问题,“我跟你去不够?”
“你……你有病啊!”叶舒阳瞪大眼睛。
他没想到自己会失策,几天没见,这家伙胆子和外表的变化居然一样大!
里面一堆人,硬抢肯定不成。
叶舒阳气得喘气,片刻,呵呵嘲他:“行,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本来那女人喝几杯酒就没事,你非要闹大,等会儿把你弄死了都和我无关!”
他一把拉起叶尧往电梯处走,心里却打着鼓。
他今天和云端没有参加学校的毕业典礼,而是去见了一个实打实的公子哥。
步家五房最受宠的三代,步铭。
神州大地上,普通人或许不知道,但只要稍微有点消息渠道的,这个姓氏光是听着,就能让人抖上三抖,餐饮、医药、网络、制造业、房地产,但凡赚钱的,没有他们不涉及的。
这样一个家族,别说是正经姓步的,哪怕是管家,都能让外面的人跪舔一片。
叶舒阳花费了无数的精力钱财,好不容易七转八弯搭上这条线,一不小心被叶尧搅了局,又恨他恨得牙痒,又担心拿叶尧顶锅连累叶家,心里的爪子挠得七上八下。
“到了。”
两人停在一扇黑色雕花的门前。
这里的装修风格明显跟下面不同,灯光暗淡,牵扯出黏连暧.昧的氛围,暗色调的地板低调奢华,晕着带颜色的风味。
叶尧脚步一顿,转头问叶舒阳。
叶舒阳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没什么。”叶尧轻轻一笑,“就是觉得……来这种场所,你也终于长大了。”
说完,不管叶舒阳的反应,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泥煤!当我三岁小孩!
叶舒阳气得想骂娘,奈何叶尧已经跨进了门。
他胸膛起伏两下,迅疾被忐忑所取代,小心翼翼跟上。
这是个套房,外面大间里坐着一溜的黑衣人,看起来保镖的模样,笑闹声隐隐从内间传出来。
叶尧手插在兜里,不紧不慢地顶着那群黑衣人凌厉的目光往里走,叶舒阳跟在他身后,一叠声地招呼:“别紧张,自己人自己人……”
“步少,刚才那女孩真不错啊,等会儿第一杯酒一定得敬您!”
“我觉得一般,清汤寡面的,不如我家思思……”
“啧,你不懂,就是这种清纯的女大学生才好玩,不情不愿的更有意思……”
叶尧垂眸听着里面的动静,轻轻呼出口气,压低声音对跟上来的叶舒阳道:“你这么多年的骄傲,就是用来拉皮条的?”
叶舒阳身上张扬的明艳在这里好似被吞没了一般,小心翼翼收敛着不敢有一丝逾矩。
听到叶尧这话,他瞪大了眼睛,然而声音却有着一丝丝自己都不确定的颤抖:“你胡说什么!就是喝个酒……”
叶尧嘲讽地扯起嘴角。
“吱”地一声,门被推开了。
他就这么闲庭信步地走进去。
昏暗的灯光下,设计精巧的桌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瓶子,酒气和香薰的味道混在一起,奇异得纠缠成让人脑袋发昏的气息,一屋子五六对男女,暧昧纠缠,女人身上的衣服微敞着露出里面温热的□□,毫不羞涩地磨蹭着,娇.喘低吟。
叶尧的视线却没有在他们身上多留,转了一圈,准确地找到角落的男人。
他的位置同其他人隔开一段距离,慵懒地斜倚着,身边也没有女伴,看着同伴们放浪形骸的模样,眼底甚至有些嫌恶。
叶尧这么一站进来,好似一道清亮的阳光,男人眸光不易觉察地一亮,微微坐起。
这有了兴趣的明显信号让周围人一愣,随即齐刷刷的目光投过来。
“这是?”其中一个花衬衫男人发问,“哪位?”
叶尧理都没理他,直视着领头的:“你们陪酒的被我拦了,我来。”
干脆利落,直截了当。
花衬衫嘴里一口酒喷出来,顿时来了兴致,把身旁的女人一推,站起身走向叶尧:“行啊,来了个送上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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