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事,来不了。”祁渡转身迈入图书馆。
席真:“……”
他怀疑祁渡是故意的,但看看男生平静的面孔,说这种话很容易自取其辱,只好憋住满肚子疑虑,闷不吭声地跟着往里走。
图书馆人不少,做作业的中学生、看报纸的老大爷、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到图书馆趴着睡觉或者玩手机的中年人。
席真跟在祁渡后面,好容易找了张空位,面对面坐下,拿出作业开始写。
他当然写不出,把昨晚已经读过的题目再读了一遍,就撑着脑袋,捏着笔,百无聊赖地用余光打量祁渡。
祁渡桌上没有作业本,应该是已经写完了。他拿着一张学校印的卷子在做。
席真瞄了好几眼,才看清卷子标题是《2015年全国高中数学联合竞赛一卷试题》。
“……”我们不一样。
看着祁渡低头在草稿纸上刷刷推公式,一截清瘦的小臂搭在桌面上,席真一下子想起校草争霸赛,祁渡出圈的那张照片就是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被拍的。
这家伙不会是把图书馆当家吧?
打量着祁渡微垂的眼睫,席真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也想给他拍张照。
幸好祁渡突然抬头,打断了他的动作。
“哪题不会?”
“……嗯?”
席真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
祁渡伸出笔在他作业本上敲了敲,又问了一遍:“哪题不会?”
“……”席真沉默了一下,破罐子破摔地说,“哪题都不会。”
祁渡:“……”
席真有点燥:“你写你的,你管我?”
祁渡没说什么,起身拎起椅子,放到对面,在席真“你干嘛”“你不要过来”“我打人很痛”的注视下,捏着笔坐在席真身旁,笔尖落在作业本第一题上。
“在这里画条辅助线……”
“……哦。”
席真拿出尺子,听话地画了一条。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一上午很快过去。
席真奇迹般地把数学题全写完了。
当然付出的代价是祁渡的卷子没能做完。
席真都觉得欠他人情:“中午吃什么?我请你。”
祁渡边掏手机扫共享单车二维码,边说:“不用了。”
“家里在等?”席真有点郁闷,他想快点还清这人情。
祁渡动作一顿,转头望他:“你家没人?”
席真嗯一声:“老爸加班。”
虽然父亲的高额津贴每月按时到账,老爸的工资也不算低,但很有危机感的老爸生怕工作技能不够多,中年被辞退,几乎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
初中的时候席真看老爸这么累,周末也去做兼职,被老爸逮到,没被夸懂事。
当时老爸边哭边说:“我努力工作,就是为了不让你跟我一样,没有童年,一辈子钻钱眼里。有空你就多看看书,或者有什么想学的,去报个班,赚钱不是你小孩子该做的事。”
老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席真吓得不敢说话,更不敢反驳他的“快乐童年教育论”。
—他都十几岁了,长得跟老爸一样高,童年个鬼啊。
—以及,学习哪里快乐了……
—兼职比报班快乐一百倍……
席真憋住了满腔吐槽欲,想了半天,试探着说要不报个拳击班?老爸欣然同意,立马给他报名。又不是只有坐在课堂里看书写题才是学习,强身健体也很不错。
席真也没浪费老爸的钱,拳击班上得成果斐然,打遍洛初无敌手。宋燃和裴凉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以前的荣耀不必再提,现在的席真不过是个柔弱无辜、周末也会乖巧写作业的普通高中生。
不得不说,写完作业心情还是不错的。
回家随便炒个饭,吃完可以睡午觉。
他想得很好,祁渡却收回扫码的手,看着他道:“那就一起吃吧。”
席真愣了下:“有空?”
“嗯。”祁渡点开美团,“想吃什么?”
席真感觉怪怪的,反问:“你想吃什么?”
是他请吃饭,又不是祁渡请。
祁渡在美团上看了一会儿,想想席真上次请了火锅,大概是喜欢吃肉的,就道:“撸串?”
席真:“……行。”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两人一起看了家日式烧烤店,解锁了两辆共享单车,一前一后往烧烤店骑。到了个十字路口,在红灯前停下,席真若有所思,转头看向缓缓骑停在他身旁的祁渡:“你不会是可怜我家没人,专门陪我吃饭吧?”
祁渡目光轻轻一飘,毫无停顿地嗤笑:“怎么可能?”
他的反应太过连贯,以至于席真看不出真假,正好绿灯亮了,祁渡催促:“走了。”
“哦。”席真半信半疑地蹬起自行车,穿过马路,很快到了烧烤店门口。
周末人流如织。旁边的川菜馆有个穿大熊猫玩偶服的工作人员,看到路人就急急忙忙发传单。席真无意识多看了他两眼,大熊猫身体一僵,生硬地背过身去,还心虚地扶住了脑袋。
席真:“……”
祁渡沉吟:“你和熊猫也打过架?”
“……没有。”
席真一头雾水地收回视线,和祁渡一起走进烧烤店,点了些商家推荐的菜,再各拿罐雪碧,之后就各自拿出手机低头看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要看什么,但是抬头对视也太傻了吧。
这是席真的想法。
他耐心很好地一直等到服务员陆续上菜,才抬起头,拿起一根串,咬下一块滋滋冒油的羊肉。
挺好吃的。
第一串羊肉下了肚,饥肠辘辘的肠胃被唤醒,席真撸串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他专心致志地埋头苦吃,没留神对面的祁渡看了他好几眼。
这还是祁渡第一次见到吃相这么下饭的人。
看他吃得香,祁渡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最后点的菜竟然不够,又加了两串烤鸡翅、四串烤脆骨和一份烤茄子。
坐着的时候没感觉,一站起来,胃部沉甸甸地下坠,两人才恍然大悟,竟然吃撑了。
他们对视一眼,祁渡首先提议:“随便走走?”
席真道:“其实我想看看那个熊猫头下的人是谁。”
祁渡小声说实话:“我也想。”
毕竟那家伙躲闪得太明显,实在是让人很在意。
两人一拍即合,出门假装骑单车离开,出了熊猫视野,偷偷摸摸绕到川菜馆后门对面的奶茶店,点了杯奶茶,伺机而动。
没“伺”多久,后门口就鬼鬼祟祟钻出个熊猫,四下打量一阵,看路上没人,一屁股坐台阶上,摘下硕大的熊猫头,用手朝脸上扇风。
“宋燃?”席真远远认出那张脸,侧过头,矮下身子,看到祁渡还在那儿观察,赶紧敲敲桌面,“别被他看到了。”
“……”
在席真认真的注视下,祁渡面无表情地跟着他一块儿趴在了桌子上。
两个人大半身子缩到桌子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并排暗中观察。
祁渡问:“你认识他?”
“嗯。”席真道,“十班的,我初中同学。”
“你们关系很差?”祁渡问,“为什么他要躲着你?”
“可能觉得丢脸吧。”席真拳头搁在桌上,大拇指节顶着下巴,思索道,“以我对那家伙的了解,应该是这样。”
祁渡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要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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