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戏子(69)
“干爹没有想去的地方吗?我都没出过门,什么也不知道。”聂健安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邵昕棠说道。
“小傻子。”邵昕棠摸了摸他的头,说:“以后你想去那儿,干爹就带你去。”
不过话说,这真的不是个可以旅游的好年代啊,因为太乱了。
“我听一博说,上海是他去过最好的地方了,那里夜晚的时候,有很多各种颜色的彩灯,照得比白天还亮。那里还有电影院,有非常漂亮的电影明星。”聂健安眨巴着眼睛说着,小脸儿上有着向往。
“好,就去上海。”
邵昕棠拉着小孩儿又去买了两张票。该来的总是躲不掉,逃出来就是想要过自己想过的舒心的日子,当然去自己想去的城市。
这次两人挨着坐,再也没什么顾虑了。
在火车底下又买了两个烤红薯,热的烫手。邵昕棠垫着报纸拿着那个滚烫的大红薯,有些尴尬的不知怎么下口。
聂健安人精似的看出了什么,拿着自己的大红薯演示的从中间掰开,就露出金黄色的内肉,香气马上就溢满了整个车厢。
两辈子加一起,邵昕棠也没吃过这么……呃,平民的东西,他觉得很新鲜,很高兴。从前他想吃什么,什么时候不是样式美观的放在精致的碗碟里,就差让别人喂进他的嘴里了。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烤得金黄色红薯,他在想他以前错过了多少的东西。
这趟车里的人格外少,整个车厢也就几个人。邵昕棠和聂健安挑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坐着,吃着烤红薯,然后一起望着窗外一点点亮起来的天空,聂健安突然开口,声音很轻的说:“我要走的时候,说是去送趟东西,一博非要跟我一起,我劝不好他,急得生气了,跟他说话的口气很不好……”
邵昕棠摸了摸他的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听聂健安声音低沉的接着说:“然后他就乖了,还说等我回去一起睡觉……可是,我看他眼圈都红了,我的口气太不好了……”
“后悔了吗?”邵昕棠听着他低落的声音,轻声的问道。
“当然不会,我本来就是跟着干爹的,干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聂健安焦急的表态。
“我知道。”邵昕棠笑着说道,安抚小孩儿的情绪,说:“一博还小,不久他就会忘了这件事儿的,不要担心。”
真的会忘了吗……聂健安垂着头,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而邵昕棠,心里也不是那么坦然的。于战南那天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耳,一直敲在他的心里……
“卖身契还给你了,以后不要再想着这件事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以前的事儿,我们都翻篇儿。我一定好好对你,你也再不要想着离开的事儿了,好不好?”
“就是你,我就你一个媳妇儿!媳妇儿,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
可是有些事儿,又是哪那么容易翻篇的呢。他的离开,想必也给于战南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吧,或许不会比他当初给自己的少。那么,如果真的此生能再相见,于战南能不能也翻过这篇儿呢……
一大一小父子俩,在上海这个陌生的大城市里落脚,什么都要重新开始。
邵昕棠打开秦越荣给他的牛皮小包,里面装得满满的小面额不记名票子,总量不会比他带出来的那三根金条少。邵昕棠想起秦越荣为他做的一切,心里酸酸的感动。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也认识了很多真正关心他的朋友呢……
聂健安真的是个很能干的孩子。他在他们租下的一处独门大院中忙碌着,俨然把邵昕棠这个一家之主比了下去。他就像个小管家一样挑剔工人哪里做的合格,跟店铺的老板脸不红不白的往死里砍价,终于把邵昕棠喜欢的那把实木摇椅搬回了家。
邵昕棠心里有着强烈的责任感,觉得自己肩负着教育小孩儿,养家糊口的双重重任,就感觉热血沸腾。
可是,当聂健安每天乖乖的去上学,然后还做了一手不知道比他好吃多少倍的饭菜后,每天又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之后,邵昕棠真的很愧疚。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没用,好像除了唱戏什么也做不好一样。
以现在他们俩的生活,那些钱够他们吃香喝辣几辈子。可是即使这样,邵昕棠仍然觉得应该出去找一份工作。这个年代连个电脑电视都没有,他不能整天呆在家里把自己呆傻了,最后与人都交流不。
聂健安对他要出去找工作一事儿,很是不放心。看着他干爹比大姑年还娇嫩的小脸儿,吭吭唧唧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然后被邵昕棠捏红了脸蛋儿说:“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邵昕棠曾经也反思过自己为什么那么招人,觉得人的五官长得真的区别不大,尤其是东方人。那么纠结自己的就是自己太白了。俗话说,一白遮百丑。邵昕棠觉得就是这点让别人对自己产生注意。所以他到胭脂店里买了一种男人用的,能让人显得黝黑健康的脂粉,每天不厌其烦的抹上厚厚的一层,也不用做别的,整个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至少走在街上,很少有人能注意到了。
随着越来越大,聂健安越来越有小管家的样子了。心疼那几十块大洋一小盒的脂粉,每次看到他干爹跟不花钱似的往脸上使劲儿的抹,他的小心肝儿就一颤一颤的抽疼……
尽管学历什么的一片空白,邵昕棠仍旧凭借着过硬的实力,在一家报社找了一个翻译的工作。工作不累,每天挺悠闲。工资不多,但是也够他和他干儿子的开销了。邵昕棠觉得很快乐,他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过的那种生活。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幸福的流走……
第71章 六年后
六年后。
公元1937年2月7日的这天,上海的天空暗沉沉的,透着一丝阴霾。
邵昕棠抱着一大叠的文件,走在一条小巷子里。还没出巷子,就听到大街上激烈整齐的口号声:“抗日救国,打倒卖国贼,还我中华国土!”
邵昕棠看着一个个举着统一旗帜的男女学生们,在巷子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从年前开始,这些学生就一波又一波的罢课起义,一次比一次声势浩大,逼迫中国政府跟日本正式开战,为死去的同胞们报仇。
自从六年前,东北三省沦陷后,日本这个岛国在中国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中国政府正处于剿共的热潮中,国民政府跟老百姓想的安家乐业并不一样,他们要的是政权,所以这几年,“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被国民党贯彻的很直接。
日本人现在在上海横行无忌,却没有中国政府来管。而这些心中只想着国家,满腔热血的学生们却被他们一次次镇压。
就在两天前,国民军的一个军官开枪打死了两个闹事的女学生。这件事迅速的点燃了全国爱国学生的怒火。以上海本地为首,各大高校今早聚众游行,在上海两条主街和市政府门前高声呐喊,要求他们偿命。
邵昕棠作为一个中国人,他能理解这些学生热血的心里。可是政权的事儿,永远不是他们这些小平头老百姓能够左右的。邵昕棠知道中国与日本必然有一场死战,他也想为祖国贡献一份力气,也想发出一声呐喊。可是,他还在逃亡中,真的不宜做这样露脸的事儿。他能做的,也就是用心写一些能够激励,唤醒中国大部分还未觉醒的人民反抗的心,然后用笔名发在自己工作了六年的上海第一报社,新月日报里。他也曾直接用英文写稿向世界揭露日本这样法西斯国家的罪行,得到了很多的回信和鼓励。不少他的读者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想见他一面。可是早在邵昕棠做这些之前,他就跟他们报社的老板,曲义东说好了的,他的身份绝对不公开。
曲义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学者,把他的报社办的风生水起而没有遭到政府的打击,绝对跟他雄厚的背景脱不了关系。当年邵昕棠连张学历都没有就去应聘,其都没有抱着什么希望。碰巧遇到了那时还亲自面试的曲义东。曲义东当时像个和蔼的老哥哥,跟他谈国际形势,国家问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说邵昕棠被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