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早虐文里飞(82)
从谢浩然还是少年时就与段七言相识,两人之间说是师徒,其实更像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某种相互依存的亲人关系, 只是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么清醒的认识。
谢浩然心有所属, 段七言也从来不敢表露出对谢浩然的不敬。所有感情都转化为脑残粉那套,极致的模仿与复刻,本来开朗阳光的段七言, 生生活成了沉稳而冷静的老成样子,走路的姿势说话的声音语调每一个细节都要学到极致。若不是两人容貌半点不像, 说是亲兄弟亲父子都有人信。
也正是因为极力模仿另一个人,段七言早就丢失了自我。他更像是谢浩然的影子或者替身。
既来之则安之,扭头跑了后患无穷, 谢无药想着要不今晚就从段七言这里, 试试谢浩然的想法和态度。段七言肯定被谢浩然耳提面命过,除了详细了解任务计划、拿到千霜的解药和透骨钉,一定还有谢浩然对一些事一些人的特别叮嘱。段七言也是认识原书主角受的, 谢无药不敢冒进露出破绽,让段七言发现他与之前的主角受有什么不同,话越多越容易出错。
于是他默默解开了上身的衣服,两层外袍和腰缠以及里衣全都脱掉,露出了遍布各种疤痕的脊背,肌肤上尚有刚才与柳观晴温存后的可疑痕迹。他以最标准的姿势伏跪,双臂支撑在地,平静从容的说道:“请段公公开始吧,若有其他吩咐一边打一边说。柳少侠还在床上等着下奴去服侍,耽搁太久会有额外的责罚。”
段七言回忆着谢浩然叮嘱的那些话,不用问就已经完全相信,无药在柳观晴身边遭的那些罪,不过他心中也有自己的情绪在,最终一咬牙,第一鞭带着强劲的内力狠狠挥了出去。
谢无药像当初对付谢浩然一样,将护体内力强行都卸去。与普通的鞭子不同,混着金属丝的皮鞭能一下子割出更多的血口。那一鞭重重砸在脊背上,割裂肌肤,他眼前金星乱冒几乎都跪不住了,喉头腥甜胸腹翻腾,痛的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他心头暗暗后悔,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自己还是太高估了段七言的道德。这人不会真的想假公济私的整人吧?
一口血从唇畔溢出,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紧紧咬住嘴唇。下一鞭若还是这么重,他肯定要用内力抗刑。
段七言也没想到谢无药根本不用内力招架,生生受了一鞭,皮肉翻卷血花飞溅,伤口最深处几乎可见白骨。他顿时有点慌了。莫非这孩子真的是受了太多委屈,盼着早点被打死早点解脱么?那怎么行?行刺之事,光指望武林盟那几个江湖高手根本没戏。无药作为最锋利的一把剑,一定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于是接下来十九鞭,段七言收了内力,打的浮皮潦草。
谢无药能明显感觉到段七言下手的前后差异,不过就算是打的轻也还是打了,没有第一鞭那么重,也还是在脊背上留下一道道红痕,痛的窒息。他此时觉得自己还是图样图森破,高估了谢浩然和段七言的良心。或许是谢浩然根本没变,心病反复无常甚至加重了,又或者谢浩然并没有对段七言提起什么,段七言还记着当年被打败的仇。
不,谢浩然一定是已经暗示了什么,否则段七言绝对不会私自放水如此手软。
无论如何,接下来那一百八十鞭谢无药肯定不打算再挨了,明天一定要想个法子,给段七言找点别的事情忙。
段七言是谢浩然的首徒,那些江湖高手应该很想与他切磋吧?今晚上回到房内,他也要与柳观晴串通好。既然段七言已经相信他的凄惨人设,那就让柳观晴直接将那余下的一百八十鞭帮忙给“打”了,反正柳观晴早就上了好几个人的黑名单,也豁出去了名声。他们大不了明天再卖力气的秀一番演技。
打的过程中,段七言竟然一个字没说,不会真的只是叫他来打一顿鞭子吧?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原书情节,主角受那时候被连番折磨不得休养,身心俱损气色极差,段七言直接没舍得打?而现在谢无药的气色比想象中要好一点,所以反而挨打了?
这就是典型的虐文逻辑,正经事不说上来先一顿打。
谢无药忽然明白了,也可能段七言本来要说的那套计划,之前在谢府刑房的时候已经被谢无药提前说给了谢浩然。这一次行动计划的大方向与他说的没有任何变化,而那些具体实施细节都需要到了北国之后随机应变,现在肯定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剧情生生变成了这样,段七言第一面就带着鞭子来了。
段七言当时听师父说起整个去北国的计划时万分的崇拜,末了他还问何时将这计划告诉无药,以便执行的时候能有侧重,谁料师父说不必讲,因为这计划就是无药设计的。原本以为无药只是一把锋利的剑,没想他还如此聪明。
可即便是这样出色的无药,此时此刻还不是温顺而卑微的跪在地上挨鞭子。
打完了二十鞭,望着无药鲜血淋漓的脊背,段七言心头的怒意被某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挫败感取代。身为师父的首徒,竟然比不得这个下奴,论武功不如,论智谋也差得远。若不是因为无药有那样一个人渣父亲,或许无药才是师父最喜欢的弟子。
“段公公,请问主人是否有什么其他的吩咐。此去北国,下奴该做什么?”谢无药一边咳血,一边虚弱的问。
“事关机密,到时候自会吩咐你去做事。使团会在这里停留四天,明晚上同样时间,你来这里继续受罚。”段七言冷冷的说了一句。
谢无药心说段七言大半夜不让人睡觉,自己也不需要睡觉休息么?他小心答道:“段公公,下奴每晚都需服侍柳少侠,若要受领刑罚,是否可以改个时间,免得影响了柳少侠休息?”
“你若不想服侍他,那我找他去说,让你这段时间先跟着我,我再好好教导你规矩如何?”段七言这句绝对是好意,既然跟在柳观晴身边会吃苦头,他也不能见无药太过损伤身体。
谢无药听得心一凉,唯恐真就被段七言扣下天天挨打受罚,于是说道:“下奴知错,段公公若无别的事,下奴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谢无药捡起地上的衣物并没有穿上,只是抱在手里,起身往回走。
段七言讥讽道:“怎么,还要找人帮你穿衣服么?”
“下奴就这一套衣物,反正一会儿也是服侍柳少侠不用穿的。”谢无药听段七言那意思是不会阻拦他离开,他也不再废话,施展轻功回到了柳观晴的房间外边。
影七正等在那里,见谢无药抱着衣物赤着上身回来,脊背上遍布新伤,不免关切道:“段公公责罚你了?”
“是之前我欠的二百鞭,段公公代主人责罚,每晚打二十鞭,十天就还清了。”谢无药特意控制了一下声音,不过他确信柳观晴一定醒着,支棱着耳朵听呢。
“他喊你去就为这个事?”影七愤愤不平,握紧拳头,复又松开,叹息了一声,“我先帮你治疗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一会儿还要服侍柳少侠。”谢无药被疼痛消磨着精力,也没想费脑子再编什么其他的说辞,表情冷淡,内心其实对影七还有点小愧疚。
门口聊天几句话给了柳观晴充分的准备时间,再推开门果然看到柳观晴的表情已经调整到位,语气声音切换成那种拽拽的少爷样:“无药,你还知道回来?影七,去把我的马鞭拿来。”
影七取了鞭子回来,柳观晴和谢无药两人也已经趁机商量妥当。
柳观晴拿了鞭子,邪魅一笑,吩咐道:“影七你在外边守着,别让人打扰我。你也不要闯进来坏了我的兴致,否则我就将无药拴到院子里让大家一起看他挨罚。”
影七看了一眼勉强支撑伏跪在地的无药,忍着恨意应诺,退出了房外。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出了鞭子挥动的声音,以及无药压抑着咳嗽虚弱报数的声音。偶尔无药或许因为痛,一时喘息中断了报数,那鞭子声音却没有停,显然没报数的鞭子挨了也不作数。
影七听得心焦。无药数到一百多鞭的时候,柳观晴将断了的鞭子扔出房间,感叹道:“这鞭子怎么如此不结实,明天还是问段公公要那根特制的刑鞭来玩玩。无药,你觉得呢?别装死,好好将爷伺候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