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向师尊撒娇了吗(105)
但过于磅礴的灵力对于凡人的经脉而言,简直是毁灭的存在,它甚至能够直接使人爆体身亡, 经脉寸断。
千山九重雪莲则更是如此,若不是通过炉鼎之法或是特定的咒语转送灵力,贸然吞食雪莲只会化人为雪,破体生莲,在人身上开出花来。
“啊!!”顾非罂被蔓延全身的疼痛逼得跪倒在地上。
他抱着头,感觉丹田中仿佛觉醒了一座喷薄的火山,正将他的骨骼皮肉一寸一寸的腐蚀熔化。
很快,他便在无尽且煎熬的疼痛中昏迷过去。
他倒在青石板上,浑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灵光,就好似在渗透他的四肢百骸般,那抹白光一点一点蔓延,从他的小腹到胸膛,胸膛到脖颈,脖颈到额头,额头到发尖……
猛地,他身上的灵光一下子强盛起来,仿佛要与他融合一般,将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抬离地面,浮在空中。
四周瞬间出现强大的吸力,帷幔被刮得肆意纷飞,玉台四周的所有生命体都被那股吸力吸走了灵气,甚至连未干的血迹都能被吸走。
盆栽全部枯死,就连死在一旁的顾开浑身的皮肉开始瘪下去。
顾开身上的修为全被吸了出来,一缕缕金光汇入顾非罂的丹田中,那里已经在莲心的吸收下,形成了一枚金丹。
白光渐渐消失,顾非罂的身体一点点落回原地。
当他苏醒的时候,他只感觉身体轻盈,浑身舒畅,丹田处灵力丰沛,犹如滔滔江水般温养他的四肢百骸。
顾非罂站起来,发现自己的衣服仍旧破破烂烂,衣领也被扯开一个大口子,于是他伸手拿起顾开脱在一旁的外袍,裹在身上。
他本来打算立刻偷溜出去找柳曼声,却发现原来顾开躺着的地方,只有一具发黑的干尸。
四周连血迹都被吸了个干净,但顾非罂认得那干尸的手腕上缠着琴弦,正是被顾开扯开的非音弦。
“踏踏踏……”门外似乎远远的传来脚步声。
糟了,这具尸体必须藏起来。
顾非罂环顾四周,竟然在那莲台的背后,发现一个暗室。
他立马冲过去,弯腰,想将那尸体拖进按暗室,却忽然见自己的一缕发丝落到眼前。
顾非罂一下子愣住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青石镜,微颤着伸出手,抚摸了自己的头发——一夜之间,那满头青丝已经化为如霜雪。
而霜雪不再属于人间,它们来自天上。
“怎么会……”顾非罂低喃着。
忽然,大门被猛地推开,光亮照进来。
顾非罂心中一惊,手上一抖,那具干尸便滚下了台阶,正好落到了大殿中心。
许多身穿青云太宗弟子服的修士鱼贯而入,这些人都面色紧张的拿着佩剑,似乎是因感应到里面异常的灵力波动而急忙赶来。
所有人一进来便看见了那具滚落的干尸,面色恐惧,惶恐的朝四处避开。
顾非罂则站在那众目睽睽的高台之上,连逃都逃不了。
场面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抬首看着他,看着那个身穿长老外袍,长发若雪却面若弱冠之年的年轻男子。
顾非罂双手在袖中握紧,站得笔直,浑身僵硬。
终于,一个人战战兢兢的走出来,手拿长剑,剑尖锋利而闪着寒芒,停在他面前。
顾非罂闭上眼。
忽然,那人朝他跪了下来。
“恭,恭喜顾长老踏入元婴之境!重返鼎盛之年!”
此人开了头,接着便是上百人齐齐跪下,异口同声朝顾非罂高呼。
“恭喜顾长老踏入元婴之境!重返鼎盛之年!”
~
“长老有何吩咐?”
顾非罂带着纱帽,以担心惊动外门为缘由遮住容貌,道:“……可找到了?”
当修士修为突破一定境界,便可固定容貌,而雪莲更是能使人返老还童,不仅使得容貌复归青春,身形也褪去臃肿,那么声带改变也不足为奇。
也不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顾长老的性格一下子沉默许多,但当他们感受到他体内磅礴而难以猜测的灵力时,便又打消了顾虑。
那么弟子摇头:“长老所说的那位唱歌的歌姬在两日前边逃了,如今已不在地牢中。”
“需要我们派人去抓寻回来吗?”
顾非罂摇头,收手便要坐回马车中。
“长老,宗内还有一事。”
“青宗主出关了,他听闻了长老下山邀世人共享雪莲之事,大发雷霆,说要找您……谈谈。”
顾非罂自然不知道宗主是谁,也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他只想找个空隙赶紧逃了。
“我知道了……这里停一下。”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顾非罂从窗外看到了那栋在夕阳下留下长长斜影的客栈木楼。
“我……为师稍微进去看看,你们在外面等候着。”
说完,他便下了车,走进了那间客栈的大门。
他拒了店家住店的询问,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快步走到那熟悉的房门前——云肆风和勒琳的住处便在这。
顾非罂内心有点激动,但他伸出手,却又有些犹豫。
他不知到底该如何解释这一切,不过短短几天,但一切都已经天翻地覆。
云肆风没能和他们里应外合,柳曼声失踪,顾开被他杀死,而他……却把那颗莲心吞了下去。
不过一切都没有坏到底。
顾非罂伸出手,轻轻一握,便看见自己手掌上灵光一闪。
千山九重雪莲改造了他的身体,疏通了他的灵脉,汇聚了他的金丹,以最快也是最蛮横的方式,将他直接从一介凡人变成一个修仙之人。
但顾非罂那时还太天真,他不知道什么是欲速则不达,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灵力虚浮,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毁己伤身。
他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顾非罂只想着也许现在就能帮助云千秋,协助勒琳顺利生产。或许现在他就能与好友商谈,商谈如何寻找柳曼声,如何绕过外面等着的马车,如何逃离现在乱套的一切。
但当他推开门时,只感到一片死寂。
烛光昏暗,空气中浮动着药草苦涩的味道。
顾非罂入眼便看见桌上多了几枚红色的蜜饯,旁边放了一把剑。
是云肆风的剑,他并没有前来地下宫殿与他里应外合。
顾非罂还未想其他,便转身,就看到了云肆风。
他的双眼一下子睁大。
没想到的是,就在他走这几日,勒琳的临盆之日竟然就正好来临了。
魔族临盆之日需要大量的灵力献祭,否则将胎死腹中,母亲也会流血身亡。然而如今,勒琳和孩子还算母子平安,勒琳抱着怀中的小孩,似乎是累极了,沉沉睡了过去。
而云肆风。
云肆风半跪在地上,守在床边,似乎是输送灵力输送得太累了,脑袋枕在右手手臂上,一动不动。
他的手伸向床中,正握着一个婴儿的手,睡得很安心。
然而,云肆风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青灰色。
“喂……”顾非罂叫他一声。
却没听见他回答。
顾非罂一点一点伸出双手,放在了云肆风的鼻下。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呼吸。
“哇哇哇哇——”婴儿忽然大哭起来。
西边夕阳的最后一缕红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带着山外传来的敲钟声,遥远而茫茫,悠然而惶惶。
[你信不信,我会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
婴儿仍在嚎叫着,伤心得哭出了眼泪。
顾非罂伸出手,摸了摸婴孩的脸,颤声道:“莫哭,莫哭,好不好……莫要哭了……”
他还没说完,却感觉到自己泪如雨下。
勒琳似乎被吵到,顾非罂点了她的睡穴,轻轻抱出了婴孩。
那么小那么柔软的一个,他抱在怀里心里仿佛化成一片,却又如同刀割。
[若我有日,我是说有一日,我不能做全世界最好的父亲的话,请一定要代替我,照顾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