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声(上)(8)
安遗音温声道:“就是上次与您说过的,由后天飞升的仙人们在帝都建立的空中楼阁。那里得到了许多仙人的一致称赞,所以我等冒昧请您去散心。”
苏濯微微颔首:“此非昊天殿,师兄无须多礼。很有趣吗?”
“有不有趣还要濯师弟自己评判才对,活动活动总是好的。”安遗音中肯道:“不过能得到众多仙人的一致认同,想必会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夏安宁最讨厌上官眠棠在他们面前一副假装乖巧的样子,冷哼道:“总比陛下在这里当些猫猫狗狗的架子有趣得多。”
向来不喜多话的傅谦闻闻言皱紧了眉,震袖寒声道:“夏安宁!注意你的口气和措辞!”
夏安宁冷嘲道:“哈!我想说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后天飞升上来的家伙多管!”
“肃静。”安遗音淡淡道:“在陛下的面前成何体统。”
傅谦闻闭目不言,夏安宁速来敬畏这位大师兄,自然也乖顺的安静了下来。只是看着对面那人清冷平淡的眼眸,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那人一点,宛如火烧般的疼痛感便再度凝聚在心头,伴随着蔓延整个皮肤的恶寒和焦虑让他的双拳紧握。他知道这样的情绪很不好,也讨厌这种情绪。可是他却控制不住,甚至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言行。堂堂三尊之一在这里却仿佛平民一般畏首畏尾,这更是助长了心中的火势,让他整个人都焦灼万分。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这种情绪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会拥有这样的情绪呢?
恶性循环,恶性循环,每每有上官眠棠在,这种情绪就始终折磨着他。夏安宁讨厌、或者说是厌恶着上官眠棠,他的直觉告诉他,只要这个讨厌的家伙消失了,他就会恢复正常。
可是没有办法,上官眠棠是苏濯带回来的人,是苏濯唯一的弟子,所以即使他贵为仙界三尊之一,是整个天界最强的战神,他依旧无法改变这一点。
焦虑、暴躁、迷茫与厌烦……只要有上官眠棠在面前,这些情绪就不断的折磨着他的内心,而他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或许未知才是真正困扰道夏安宁的存在。
安遗音看着一脸严肃的傅谦闻和满脸“我不高兴”的夏安宁,万分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朝着苏濯道:“看来濯师弟是答应了。”
另外三人早就习惯安遗音总能从清濯仙帝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读懂对方的想法了。
苏濯问道:“孤无妨,眠棠呢?”
上官眠棠一脸高兴:“只要跟着师尊就可以。”
苏濯微微颔首:“醉仙楼……那里是‘后天仙人’开设的地方?”
仙界虽然以仙帝为尊,但私下里主要分为两派——在仙界出生的“先天仙人”与得道飞升的“后天仙人”自上古开始就不和已久,也可以说这正是傅谦闻与夏安宁素来不睦的主要原因之一。身为先天仙人的夏安宁讨厌所有的后天仙人,考虑到夏安宁火爆的脾气,苏濯故此一问:“安宁同去吗。”
——当然想去。
那种焦虑的让他想要毁灭什么的狂躁心情因为对方的提问而突然消散。夏安宁心脏漏跳一拍,开口道:“那里是后天仙人的地方,我可不去。”
——我想和陛下您、和师兄还有傅谦闻你们一起去。
“陛下与师兄他们去就是,不用算上我。”
藏在广袖下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夏安宁心中懊恼不已,面上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他眼瞧着一边装乖的上官眠棠趁着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时做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内心怒火瞬间飙升!
——该死的小鬼!
“安宁,怎的不去了?”安遗音劝他:“我见你上次对那说书十分感兴趣,难得我师兄弟四人能聚在一起,便一起吧。”
——再、再邀请我也不是不可以……
夏安宁转过头去:“没什么兴趣。”
傅谦闻冷冷道:“不去便罢。强求之事反而不美。”
那种烦躁感随着傅谦闻的话再度淹没了他的心。
——我要真不愿意还能被强求?
然后夏安宁张开口,话语却变了个样子:“总有机会能遇到,也不必一定要去那里才算相聚。”
苏濯突然道:“即使是孤的邀请?”
夏安宁一愣:“陛下……?”
“孤说过,私下里唤孤师兄便是。”苏濯淡淡道:“你还是不愿去吗,孤对安宁喜欢的东西很感兴趣。”
夏安宁尴尬道:“我对那些不是很感兴趣……额……”
什么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心脏因为雀跃而跳得飞快。夏安宁抿了抿唇露出了一个笑容,那张充满了侵略性的脸庞在这一刻更是显出几分亮色:“既然陛下这么说了,我当然要陪陛下去才是。”
傅谦闻皱眉道:“注意你的措辞。”
安遗音好笑的摇了摇头。
“无妨。”苏濯制止了对方,随即露出了一个再浅淡不过的微笑:“那么,孤期待着明天。”
夏安宁勾起嘴角:“我喜欢的东西,定然不会叫陛下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弟的设定是傲娇,嗯。
下方小剧场:
夏安宁:陛下都这么说了也不是不可以,哼。
傅谦闻:麻烦的家伙。
上官眠棠:这种家伙在魔界绝对活不到成年。
苏濯:嘴上说不要,身体和心里却很诚实。
安遗音:濯师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QAQ
第14章 不曾相识4
梦到这里便断了。
夏安宁站起了身看向窗外。由于宵禁的关系,整个京城的夜晚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叫喊。现在的他已经明白当初的情绪是什么,也明白的曾经困扰自己的未知是什么。只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晚的待他知晓明白一切的时候,他的明了已经毫无意义。
刚下界时的强烈直觉已经完全消失不见,方才的梦让夏安宁再无睡意。更何况下界的灵气无比稀薄,再多的“睡眠”也无法跟上他身体灵力的消耗速度,睡不睡也无甚意义。夏安宁在房间来回踱步,计算着安遗音发现他偷跑下界的时间,心中更增烦乱——能给他的时间太少了。
虽然还有一年的时间阴阳轮回盘就能帮助他,但是越是临近日期夏安宁就越是感到焦灼。他并不是一个擅长等待和忍耐的人,想做就做了,想找便来找,那些无聊的条框和限制,夏安宁从未放在眼中。
时间在他的思考中流逝,确定了自己所拥有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夏安宁习惯性的点了点放置在胸前的仙界至宝“阴阳轮回盘”,趁着天色朦朦亮起决定去京城里走一走,或许能够有什么线索——他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之前那样强烈的感觉,绝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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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濯刚收打理好自己的衣着就有人敲响了门,苏濯应了一声,来人果然是他在京城住所的管家。对方朝他行了一个礼并将收拾好的包袱捧给了苏濯:“主人,少爷请您此去一路小心,千万莫要勉强自己。”
苏濯失笑道:“尚云这爱操心的毛病究竟是跟了谁。”
管家仿佛没有听到苏濯他话,他恭敬道:“还请主人一路顺风。”
苏濯颔首:“承你吉言。”
管家走后,苏濯去楼下退了房间又用了早餐,随即便直径朝西城门走去。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京城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街道上各种商铺准备开门,孩子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追逐打闹,还有巧妇已经做好了食物,隔着院墙都能闻到那淡淡的香味。
苏濯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每当看到这般嬉闹的景象,他的心情都会变得十分的好。
【你不看看那个啰嗦的家伙给了你什么。】
面对系统的提问,苏濯心道:【银钱自不必多说,应该还有两三套我最喜欢的‘华物阁’出品的衣服,最主要的当是能在关键时刻保我性命的令牌——才州旁边就是青州,也是尚云的舅家的势力范围。常家虽然因为定国公逝去而影响力大降,但毕竟兵权在手,常家舅舅也颇有才干,尚云如此作为也是担心那恶名在外的祝金风欺辱于我。】
【你倒是喜欢他。】
【尚云是个好孩子,也会是个好帝王。虽然有的时候还有些不成熟,但这也不失为他的亮点。】苏濯好笑道:【更何况他周身帝气浓郁,便是没有我帮忙也会成事,我只是让他走的更加轻松一点罢了。】
【……长生不老,这种事情当真如此好吗?】苏濯突然道:【今上本也是一位英明之人,却不料晚年竟也如此糊涂,沉浸在那虚无缥缈的脸炼丹之术中——虽然这是个仙侠世界,但若违反凡间界秩序真把延寿丹给了皇帝,只怕下一秒就要挨雷劈。】
系统没有回答。
遥遥的已经能看到西城门,钟锦年和万绿时已经先一步到此。武者目力本就胜寻常人一步,更不用说三人均算得上江湖的一流高手,自是早已发现了对方。万绿时换了一身淡蓝色的衣衫,依旧是禁欲的穿着,那张娇俏的脸上却显出几分魅色,诱的城门守卫频频偷看。钟锦年还是昨日的穿着,折扇别在腰间,风流姿态让路过的女子均是红了脸不敢多看。
苏濯走到近前笑道:“你二人倒是这西城门的一道美景。”
万绿时娇笑道:“那苏郎是否喜欢?”
钟锦年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猜苏先生定要这般说了。”
苏濯含笑默认。
万绿时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手指缠绕着鬓发,微微嘟嘴道:“苏郎,你说我好看吗?”
苏濯点头道:“万姑娘自然是天姿国色,世间罕有。”
万绿时却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可是刚才我却看到了一个更好看的人呢。”
苏濯看向钟锦年,对方摇了摇头:“在下这次颇为失礼,竟是在万姑娘之后才到。”
三人朝着城门外走去,万绿时颦眉的样子让城门守卫都快忍不住想要上上前安慰,她轻轻挽着苏濯的左臂叹道:“那人实在好看的让我都生不起嫉妒的念头,可是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便是性别也模模糊糊记不得。”
苏濯沉吟片刻:“惊鸿一瞥,也许是看错。”
万绿时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长吐一口气:“或许是吧。”
只是那道白色的影子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便是连亲近苏濯的心情都升不起来。
城门外早有各自的仆从牵着好马带着准备好的干粮等在路边。苏濯翻身上马,见万绿时还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道:“我一直觉得万姑娘应当不是那般在乎容貌美丑的人。”
万绿时被逗笑了:“这苏郎就说错啦,哪个女子能不在乎容貌美丑呢。若是能做交换,这世间又有多少女子愿意用一切来换取一张美丽的面容?”
苏濯颔首:“也是。”
钟锦年待二人说完才道:“看来苏先生是打算走陆路了。但是从京城到才州,应当是水路更快些。”
苏濯叹道:“我昨日什么也没有说,今日你二人却都命人准备好了马匹和干粮,让我如何相信你们毫不知情?”
钟锦年微笑道:“也不过略有耳闻罢了。这东陵国水路上的人没有会不卖琴剑山庄几分薄面的,苏先生想避开琴剑山庄,自然是要走陆路。”
这般说着,三人已经扬起马鞭驱马前行。早晨天气凉爽,自然要趁着日头完全升起之前多赶一些路,而按照计划,大约半个月后他们就能进入才州地界。
——如果半途中不出事的话。
清晨的官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迹,只有远处的农田里可以看到在辛勤工作的百姓。万绿时觉得颇为无趣,她大大的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两圈,计上心头:“苏郎,不如我们比赛如何?”
“比赛?”
万绿时指着远处的大树道:“便比一比谁先到那如何,赢得那个人可以让输的那个人做一件不过分的事情,好吗?”
苏濯正想拒绝,钟锦年抢先一步道:“便算上在下一份吧。”
苏濯有些头疼,他完全能想象这两个绝对算不上安分的家伙会提出什么要命的要求。但这二人此番答应与他同行,苏濯也不想拂了对方盛情:“好。”
钟锦年又道:“苏先生可莫要用那奇异手段了。”
苏濯这下真头疼了。
万绿时“咯咯”的笑了起来,反手挥鞭打在马腚上:“我先走一步啦!”
苏濯二人也立刻跟了过去。
三人骑得均是好马,此刻任由马儿撒开蹄子狂奔,便如同箭一般在笔直的官道上飞射出去。然而奔跑不过数息,略微领先的万绿时瞧着近在咫尺的大树正要笑出声,突然一个白影从树干后走出,竟朝着她的白马快步冲来!
“快让开!”万绿时当即握紧缰绳控制白马停下,但是两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更何况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对面的白衣人竟然毫不避让的朝着马蹄下冲来!
身后苏濯二人也立刻控马减速,生生看着那人冲进白马范围。那白马被万绿时带着内力的手劲勒的生痛,此时高高扬蹄落下,眼看便要一脚踩死那白衣人!
此刻,万绿时想救却来不及,钟锦年不想救也没法救,苏濯可以救却没有动。
下一秒,白马的前蹄重重的踩在了地面扬起黄土阵阵,白马嘶鸣几声渐渐温顺了下来。万绿时惊魂不定地左右看去,只是在这光天白日之下,除了他们三人与胯|下的马匹,哪里还有什么白衣人的影子?
饶是钟锦年都忍不住心中暗惊,他定神瞧去,万绿时一反常态的脸色苍白,而苏濯却是面沉如水,不置一词。
钟锦年刚要开口,却听万绿时轻呼道:“是他!他便是之前我在西城门看到的那个美人!”
钟锦年看向苏濯:“苏先生认识那白影?”
苏濯淡淡道:“不认识。万姑娘还好吗?”
“我没什么。”万绿时摇了摇头,她自幼便行走于江湖,虽未亲自动手,但她手上的人命绝不比钟锦年少几分。她的惊源自于看清那人绝世面容的惊艳,更多的是因为她依旧记不清那人的面貌。
若说第一次是惊鸿一瞥未能记住,那么此时又算什么?
她轻轻地看向了面色平淡的苏濯,转瞬便恢复了往日娇媚的笑容:“苏郎是担心人家吗?”
苏濯摇了摇头道:“走吧。”
三人各怀心事,再度策马前行。
另一边,夏安宁宛如幽魂般的“飞”进了城门,一路上却没有任何人看到他,更没人有能力碰得到他。他已经搜索了整个西城和西郊,若是东边也没有任何线索,他便打算换一个城市继续寻找。
虽然这般作为很是麻烦,但为了躲避安遗音的耳目,这方法再好不过。
然而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应到什么一般回过头去,身后的早市人来人往,喧闹嘈杂,在自然不过。
第15章 琴剑山庄1
很明显,夏安宁并没有认出苏濯来。
这是当然的,苏濯的这张脸太普通了,普通的没有路人会多加关注。苏濯身上的气息太普通了,普通和这人界众生毫无区别,没有丝毫灵气。他的神识非常的不普通,虽然完全内敛起来,但也完全躲不过夏安宁强大的神识搜索,但是他有系统,通过兑换点数将自己的神识完全与现实的空间做隔离。在完全不同的维度中即使强大如夏安宁,也没有丝毫发现。
苏濯认出夏安宁了吗?
答案是当然的,夏安宁的这张脸太张扬了,张扬的让人见过一次就会牢牢记住。夏安宁身上的气息太特殊了,特殊的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天宫之中都别树一帜。他的神识也一如他本人,张扬而热烈,宛如火焰一般暴烈而灼热,散发仿佛要焚烧身边所有也要达成目标的炽热执着。
苏濯与曾经的清濯仙帝完全不同了,但是夏安宁又何尝不是如此?曾经假装冷淡的面目覆了一层真正的白霜,他的眉头也不自觉的皱起,眼眸中充满了暴戾和焦灼。神识混淆的术法无法影响到苏濯,那本就是自己交给夏安宁的东西。那瞬间的罩面让苏濯的神识牢牢记住了对方的面貌,他的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去看,却完全赶不上对方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