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底山河,因你存活(39)
趋利避害,是本能。踩高捧低,她们却是习惯。
所以,在现在程蓉用眼神询问餐厅里的这群人时,都没有一个人在这时候站出来说点什么,所有人,在这时候都默认了陈笛刚才的话。
眼前这情况,让原本怀疑的程蓉这时候不得不相信陈笛说的都是真的。
“啊?这样……”她像是有点苦恼,“可是今天盛来应该还走不了……”
陈笛在听见这话时,眼里的神色就更冷了。
她作为晚辈还真是没什么立场来指责程蓉,但仅仅是作为一个旁人,发现程蓉在自己言明盛来被家里的佣人欺负后都没有半点反应,陈笛为盛来感到心寒。
这样的母亲,还不如没有。
谁对母亲没有抱有过期盼?
而在听见程蓉后面那句话时,陈笛甚至连最基本的表面功夫也懒得做,直接冷着一张脸,用着类似于质问的语气直接朝着程蓉发问:“为什么?难道还留着她在这里继续受苦?”
这一刻,陈笛是真的不想再理会什么礼貌教养,她都已经足够愤怒,能在开始这么长的时间里保持冷静和理智,已经实属不易。
“小笛?”在程蓉还没有回答陈笛问题的时候,遥有光这时候也过来,本来是想要找盛来,但是没想到在餐厅里这时候看见了陈笛,现在一边走过来一边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过当遥有光走进来看见餐厅,看见这一地的狼藉时也忍不住皱眉,“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笛又将开始对程蓉讲的那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遥有光,然后开口:“遥叔,今天现在我要带盛来先回去是可以的吧?”
遥有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陈笛的时候皱了皱眉,“她这是怎么了?”
在看见陈笛的怀中还有晕倒的盛来,遥有光本来还想问问盛来开始那是什么意思的,但现在却有点担心。虽然盛来不是他的孩子,但这么多年也是他看着长大,这好好的人现在晕倒,就算是路人,他也会问两句。
遥有光不知道自己这话落在陈笛耳朵里时,是有多让陈笛感慨。
陈笛没有想到程蓉都不关心自己的亲女儿,遥有光却还能不做到视而不见。想到这里,陈笛面上的神情这才稍微变得好一点,“开始的时候被吓晕过去,这几天她在榕城听见说是要回来的消息,精神一直不太好。”
“在榕城的时候,你们就一直在一起?”程蓉吃惊问。
简单的一句问话,但是在这种环境下,就不由让人想要多想一点。
陈笛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倏然沉下去。
可能对于程蓉而言,自己的荣华富贵比什么都重要吧,不然也不会在盛来离开后,做到不闻不问。
“程阿姨你是想说什么?”陈笛没回答这问题,反倒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程蓉,这种时候了,重点是难道不是她的新生女儿这时候晕倒,重而她从始至终不闻不问吗?
程蓉被现在陈笛锐利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自在,“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想着小笛你去了榕城看来还很照顾我们家盛来,很感谢……”
“我没有照顾她。”陈笛直接毫不犹豫反驳:“盛来很独立,一个人在榕城也生活的很好,对自己未来规划挺明确的,我见到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说到这里时,陈笛顿了顿,眼里有些难得浮现出一抹温柔:“从前给她补习的时候,还觉得是挺一软糯的小姑娘,这辈子可能都需要被人照顾。但是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她一个人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可能这种孩子,在大多数的家长眼里,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吧?”
陈笛开始本来是只想怼程蓉,因为心里那口替盛来不平的气,但是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却是真的只想为了怀里的小姑娘表达一点自豪。虽然,可能独立在她面前根本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因为独立的人是盛来,她就觉得尤其自豪。
程蓉神情复杂,又有些讪讪的,陈笛现在讲话时对自己的那种敌意,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哦,这样啊!”遥有光听着像是觉得有些感慨,“但是小笛,盛来今天也不能走,你看她才回家,就算是要休息,也应该在自己家里休息才对吧?”
陈笛面色不变,陈家和遥家是世交,说起来关系最好的时候,还是她祖爷爷的那一辈,都是从一个地方逃难来到西城,然后联手做了生意,有了共患难的交情。不过两家的转型在陈笛爷爷那一辈的时候就出现了偏差,有了偏差,也有了现在陈遥两家完全截然不同的现状。
可能小时候两家人多有走动,陈笛还会下意识亲近自己父亲的朋友。但是从后来渐渐懂事长大,尤其是自己接手了工作的时候,对遥家以及对遥家的了解都不再仅仅局限于走动人户时的见面的交情,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对遥家主事人在生意上的不作为的淡淡的不解和鄙视。
现在听着遥有光的话,陈笛同样也不赞同:“遥叔,那我就直说了吧。今天盛来在家里出事,而且您和程阿姨也听见了我说因为我进来的时候听见你们家的帮佣都在攻击盛来一个人,她现在就因为这事儿晕倒,但是你们也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要惩戒家里这些帮佣,不说别的,如果是真把盛来放在心上,这些人是理应被辞退的。再说,这里真的算是她的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冲鸭,正面刚鸭!
第44章
这话当真是不客气极了, 但是陈笛说完后也没有觉得一点后悔。
就算不是别的身份, 凭着盛来以前老师的身份, 她也要为怀里这个小姑娘从前乃至现在在这个家里遭受过的不应该被她承受的苦难发以质问。
从前她还可以说服自己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少管的比较好。可现在, 她想保护盛来,如果是家事的话, 她也希望盛来的家事就是自己的家事。
陈笛这话一出, 餐厅里的所有人面色各异。
谁也没有想到突然来到这个家里的陈笛,竟然会为了盛来这么一个人,跟遥有光起冲突。
陈笛目光不变, 就只是淡定自若地看着面前的一群人,等待着对方给自己一个说法。
遥有光对这样的情景有点傻眼,他是从来没想到陈笛竟然会因为盛来变得这么强硬。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似乎感到很难办一样:“小笛,家里佣人的事情我和你程阿姨后面会看着办的, 但是家里人对盛来有点意见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你看你过来后, 今天也没有见到松音吧?现在松音犯病,还在上面,刚刚我们才给她注-射了-了一-剂-镇-定-剂……”
陈笛没讲话, 如果换做是从前, 她就算不关心但也会很有礼貌顺着别人的话问一句遥松音现在怎么样了。可是现在不想,自从那天盛来那么平静地讲述了那年高三的事情之后,她现在还没有去考证,可是, 心里的天平,却是悄悄地朝着盛来的方向倾斜了……
谁都可能说谎,但是陈笛就是很固执地认为盛来不会说谎。
因为,拥有那么一双漂亮透彻的眼睛的姑娘,不应该说谎才是。
说到底也不过是因为一厢情愿的固执相信,但是她就是很执着坚信自己的感觉。偏爱和保护,就只是对盛来一个人而已。要说为什么,她想可能是心疼。
遥有光见陈笛一声不吭,心里微微感到不是很舒服,第一次,他对盛来有了偏见。从前陈笛不会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的,但是现在,大约就是因为盛来的出现,所以,就连是一直对松音都挺关心的陈笛也有了不小的改变吧?
“松音情绪失控的原因跟盛来脱不了关系,所以,盛来今天晚上是真不能走。”遥有光控制着自己的神情,忍住这时候心里对盛来的不满,开口说。
这话有点意思,陈笛笑出声。只是她的脸上,那抹笑看起来很嘲讽,而在她的眼睛里,里面只有浮光一样的凌然。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把她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她又不是医生,难道还能留在这里帮助医生做诊断吗?既然松音生病,那还是多找几个人来看看的好。”陈笛顿了顿,“刚才我不小心失手伤了人,遥叔,我也把我们家的家庭医生请了过来的,到时候给那位晕倒的女士做了检查后,也让他去给松音看看吧。”
陈笛这话听起来的表面意思好像是在关心遥松音,可是这语气,听着却着实让人摸不透她到底是在想什么。
遥有光还没来得及说一句麻烦了感谢这种话,就听见陈笛又接着开口。
陈笛说,也不知道松音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总是需要多两个医生来看看确诊比较好。
这话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可是陈笛本人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
如果当年的那些事情盛来没有说谎的话,陈笛想,遥松音装病的可能性还真是挺大!
信任这种东西一旦被摧毁,就很难再建立。
“小笛,你这是什么意思?”遥有光看着陈笛,皱着眉头发问。
陈笛:“盛来是说了什么让松音发狂的话吗?”她可不认为怀里的小姑娘是一个嘴巴多么厉害的人,不然在从前的那么多年里,被遥家这些人明里暗里欺负,每次都是鼓大着一双眼睛,悲伤地听着那些恶毒的咒骂和揣测,努力不然眼泪掉下来,而不是用更加锋利和尖锐的言辞去反驳的时候,她就知道了,盛来从来都是一个言语温和的人。
因为一副过分好看的皮囊,因为有意无意间的羡慕和嫉妒,就去踩踏和诋毁,好像这样就能达到心里的某种平衡。
想想,有的时候,女人还真是可笑,又面目可憎。
可是盛来,从来温和善良,却也一个人时,弱小无助。
“她说什么从前,高考之后什么的,那时候谁不都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有过很不愉快的一段争吵吗?也是那时候,松音才发病。你说,现在松音这样子,难道跟她盛来没有一点关系吗?”
当然是有关系的,但不应该是这样的因果关系。
“我以为是因为松音,才导致现在的盛来变成这样。”陈笛冷静说着,“吵架既然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们知道她们是为了什么吵架吗?盛来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你们不怎么关心,但她也在这个家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可能你们在作为她名义上的亲人的时候还是比我更清楚一点吧。至少我这个外人都知道她很安静,很怕给人带去麻烦,所以一直都在这个家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样一个如果不是因为太漂亮可能都会别人忽视得更加彻底的人,你们觉得是什么原因能让她跟被受宠爱的松音吵起来?”陈笛冷笑着说,她当然能猜到一点原因,但遥家的人却不知道。即便是不知道,这群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弄明白,在看见遥松音生病而盛来又消失的最后结果时,直接盖棺定论,认定了是盛来对不起遥松音。